大哥啊,要兄弟我说错了什么话,你别怪我啊!
"我觉得,男人有时候,也是挺脆弱,挺胆小的。"他垂下头,抓抓耳朵,似乎很是纠结了一番才艰难吐出,"那家子小姑娘死后,还是还不起高利贷,那对父母不想害了儿子,就把那孩子送到邻城的亲戚家寄养,自己没日没夜地干活还债。我...我跟了大哥后,没几年混得像个人样儿了,就回家乡看了看。
其实,那里早就没半个待见我的亲人,我就顺道去瞧了眼那对夫妻,确实不容易。都是国矿企业改组时的下岗职工,没什么文化更没特殊技能,男的因为早年就在一次矿难时瘸了退,没法再下井,只能靠着到私矿主那打打小工,做搬运工赚点小钱,也常常被四肢健全的挤掉工作。女的白天帮人洗盘子,洗衣服,一双手早冻得面目全非,拿出来都不像是人的手,晚上拖着个木板车,满大城地拣废旧报纸卖钱,家里都被她的废品堆积得像个废品站,又脏又臭。
我看着难受,就让小弟丢了捆钱给他们。结果,这夫妻俩实诚得很,居然把钱送到公安局,说是小弟弄丢的,还把小弟的模样给画下来要物归失主。这事儿被二哥他们知道,狠笑了我一把。后来大哥出主意,拖律师,找到当地居委会,以扶贫助残的名义把钱给送出去了。后来,逢年过节,每月定期我都让人送钱过去。"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负责送钱的律师有每季给我发情况汇报..."
"你都没去亲眼瞧瞧了?"
"哎,大嫂,我这不是说了嘛!我算是他们家的仇人,就算捐了点儿钱,也买不回那条命。"
"你就真没再回去瞧上一眼?"
小四黑的头垂得更低了,突然一抬,对上可蓝好奇的眼光,"大嫂,你这是在挖人家隐私嘛?"
可蓝怔了一下,看着掌下污色已经晕开的伤,轻声道,"对不起,我只是想不到...我一直觉得,他很强大。我们相处时,他总是一副长辈的模样,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辩什么,我都辩不赢他。我以为他很聪明,很理智,应该懂..."
小四黑苦笑了一下,"怎么会呢?男人也是人,有时候...还是很傻很冲动,没啥理智的。大哥是太在乎大嫂你了..."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都没发现那个本应沉睡到明天的男人,眼睑轻微滚动了一下。
良久,小四黑才打破平静,声音略显低哑地说,"我有回去过。就在帮他们还清债务的第二年,回去时,碰巧就撞到当年那个小鬼。嗯...准确说来,其实是个小女生。没想到她一看到我,就...把我认了出来,对我又踢又打,又跳又骂地把我赶走了。后来律师帮我调查,才知道...过逝的小姑娘和那小女生其实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走的是姐姐。妹妹因为刚生下来时,发育不健全,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后天身体也极不好,当年看着比她姐小上好几岁似的。他父母借高利贷都是为了给这孩子治病,所以...她姐走那天,她记得很清楚,也跟着倒下了,他们姐妹俩感情特别好,邻居们都说跟一个人似的,极有默契,这大概就是常人说的同卵双胞胎的心电感应..."
"当时她看我的眼神,我至今都忘不了,憎恨,厌恶,唾弃,仇视...她说,等她读了大学出来,一定当律师,告到我进监狱。我把姓名电话丢给她,说随时等着她来复仇。呵,不过都等了八年了,她也没来,我也不敢..."
用力抹了把脸,黑畅抬起头,笑了笑,可蓝突然觉得,这个大大咧咧平时看起来挺跳蛋的男人,也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纤细真挚的心灵世界。
可蓝理解地笑了笑,轻叹一声,手下依然不停,"谢谢你,小黑。我懂你的意思了,他是怕我又拒绝他,才不敢直接问我和林进的关系。因为之前,他问我是不是因为黑社会的背景才不想接受他..."
黑畅一怔,急道,"大嫂,你不会说的是..."
可蓝点了点头,黑畅从凳子上蹭地一下跳了起来,直呼,"完了完了,你怎么能说也呢!那对大哥的打击很大的呀,完了完了,这内伤重了,治不好了,你..."
他一停步子,满眼悲怜地看着可蓝,看得她心头一阵儿紧缩,急问,"怎么了?为什么啊?你快告诉我啊!"
黑畅一副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的表情,"大嫂,抱歉。这事儿儿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跟你说这个跟大哥的母亲有关,你要想知道,就只能问大哥他了。这个...唉唉,大嫂,再强大的男人也有自卑的时候。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我也没办法了。"
自卑?
向予城会自卑的话,那天下男人还要不要活了呀!
这什么鬼理由,根本不合理啊!
啊,难道他说的是"野种"那件事?
不待可蓝再问,小四黑借口有要事在身,离开了是非之地。
走在路上,黑畅突然一悟,自家大哥其实早有计量,他其实是在瞎操心了吧!
之前在省展览馆时,大哥在看了那条短信后,突然就说要去医院开药,还非要他穿上他的风衣,后腰那筘子都坏了。他向来听话惯了,哪敢反驳,只有乖乖从命。
现在想来,他其实从那时候就跳进了大哥早给大嫂备好的圈套儿里,无知无觉地充当了一个踏实而诚恳的双面间谍。
估计当时拿药时,大哥就已经看到大嫂了,突然拖了他进电梯,还没出电梯,他就接到了小虎的电话,其实是大嫂借小虎手机打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