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望着眼前的山林,她眼底闪过一丝茫然,然而她很快就想起来,赶紧转过身来,伸手推了推身边的大男孩:“哥哥,大哥哥,天亮了,你快醒一醒。”
然而身边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不由得一惊,她举起手,颤颤巍巍地将两指伸到他的鼻门处,感觉到他的鼻孔有气喷出来,她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幸好,人没死!
“哥哥,大哥哥,你快醒醒啊!”她不停地摇晃着他,好一会,大男孩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很冷!”
很冷?明明掌下他的手臂这么热,他为什么会觉得冷?她一脸疑惑地伸手摸向他的额头,这一摸,不由得被他额头那烫人的灼热温度吓了一跳。
“你发烧了”她望着他一脸担忧地说道。
“好冷!”说话间,他身子往她的身上靠去。此时此刻,他的头脑已经变得不太清醒了,身子不由主自的就去寻找温热的东西,而身旁的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穆千玥不由得愣了一下,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对情爱懵懵懂的的年华,她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情爱,曾看到过班里的一两对男女手牵牵,却也明白那是不对的,明白男女授授不亲的道理。
可这会,她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的大男孩抱住,于是她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推他,可当她听到他一脸痛苦的呻-吟声时,她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她缓缓移开他抱住自己的手臂,然后将身上的那件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可是即使多了她的外套,这大哥哥还是瑟缩着身子,不停地发抖,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看着看着,实在不忍心,她不由得坐了下来,避开他后背的伤口,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两人就这样抱着,因为实在太累了,两人竟又不知不觉的又睡了过去,两次醒来,阳光投射的角度都已经不一样了,穆千玥伸手试了试身边人的体温,虽然还是感觉很烫,但很明显的,他的身子已经不再直打哆嗦了。
这一刻,她才留意到他的嘴唇都干燥到掉皮了,她不由得将他推醒过来。
李文瀚睁开眼睛,有些神志不清地望着她,只听得她问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很口喝?”
他点了点头。
“那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水喝。”女孩抛下这话,转身就往前方跑了开去。过了许久,李文瀚渐渐清醒过来,他感觉到自己流失的体力又回来了些,于是想到要尽快离开这座大山,然而想到那去给自己找水的人,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荒野的大山里。
他按捺着心中离去的冲动,收拢了一下披在身上那件明显小几个号的校服外套,待在原地静静地等着,这一等,竟然就过去了许久,就在天色快要暗下来之时,他听到前方一阵兴奋的欢呼声:“喂,大哥哥,找到了,我找到路了。”
远去的人终于回来了,女孩一边兴奋地说道,一边快步向他跑过来,站在他的跟前,她喘息未定地说道:“前面。前面越过那个山头,就有好几条村,还有一条大公路呢。”
“水呢?”他望着她问道,她不是去找水的吗?
闻言,正一脸兴奋的女孩不由得愣了一下,最终,一脸不好意思地对着他说道:“我没找到有水,不过不怕的,下了山,我们就能有水喝了,想喝多少有多少。”
说话间,她就上前要去扶他,他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两人往女孩所指的方向走去,他的腿受了伤,走得并不快,两人就这样步履蹒跚地一步步往前走着。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是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她那只布满了泥土的小手。
黄昏过后,天色变得很暗很暗,就在此时,在山里的一条小路上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手拉着手缓缓地走下山。
下了山,女孩见大男孩呼吸很是沉重,又看了看前方不远处就有几户人家,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仰头对着大男孩说道:“大哥哥,要不你在这里等我吧,我过去叫人过来帮忙。”
男孩望着那不远处的人家,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条高速公路,最终,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松开了与女孩相交握住的手。
女孩冲着他嫣然一笑,转身就往那户人家跑去。
可当她领着人再次来到这地方之时,这里哪里还有那大男孩的身影,地上只剩下她那件染了血的校服外套。
“千玥妈,千玥妈,不好了,不好了,千玥她爸出事了。”一把又尖又刺耳的声音穿过耳膜,她很艰难的睁开眼睛,就见一个面孔模糊的中年妇人冲到母亲的跟前,对着母亲说着什么。
眼前的画面很暗很暗,但场景却很真实。
母亲听到父亲遇害的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身子瘫倒在地上,那个妇人也不伸手去扶;
她站在那里,看见这一切,想要去安抚一下母亲,但脚上却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住一般,却是无法迈开步履,她想要喊,也喊不出来,一双脚不停地挣扎着。
耳边响起一阵链条被拖动的声音,她混身一颤,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空洞洞的四堵墙,她缓缓地喘息着,又作梦了,被关在这里五个日夜,几乎每天都梦到父亲去世那天的情景。
她一手掺在冷硬的地板上,困难地坐地起来,移动间,扯动了脚上的链条声声作响,惹得站在门口的那姓石的男人望将过来。
‘当初李家的死对头顾家,收买了李慕手下一名姓宋的保镖将李慕的儿子,也就是李文瀚绑架,那名姓宋就用毒品将你父亲牵制住,让他看守住李文瀚;你应该知道,李文瀚背后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那就是当初遭绑架时被你父亲捅的。你父亲为了能拿到一大笔钱买**,也不弄清楚人家究竟是什么来头,糊里糊涂的就将这事揽了上身。以至于到后来临死的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过这也怪不得李文瀚,当初他是将白粉辉弄死后,才知道原来你竟然就是他的女儿。不过,怎么说呢,你当初要是不将他李文瀚从窑洞里头放出来,那么,你父亲白粉辉也就不会那么早就死了。’
这男人的一段话,再度在她脑海响起。
她的心一阵如刀似割的痛,痛得她喘不过气来,与此同时,她的下腹猛地抽动了一下,这一下抽动让她脸色顿时苍白。
孩子。她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多,她的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她一手压在下腹,试图以此减轻下腹的不适感。
李文瀚那英气的脸孔却总在她的脑海盘旋不去。不多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李文瀚,原来那个人就是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害死她的父亲之后还要若无其事地假装跟自己相亲,约会,进而结婚。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几日来,她将泪水都流干了。
无法原谅,她无法原谅为了毒品而实施绑架的父亲;无法原谅欺骗自己的他;更无法原谅间接害死父亲的自己。
父亲惨死枪下,当初警方调查了许久都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这桩命案竟就只是草草了结了,她们一家没有得到任何的赔偿,而她和母亲,试过多少回跑到公安局去哀求警方将凶手找出来都无果。
凶手一日找不出来,父亲一日也死不冥目啊——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父亲虽然不是她亲手杀死的,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当初,她要是不将那人从洞里放出来,兴许,父亲今日还健在。
原来,原本那个害死父亲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让自己爱上他,并嫁给他,是天上的父亲对她这个不孝女的惩罚吗?
从此,她再不会有幸福了,再也不会了。
是的。她也不配拥有幸福,一个害死自己父亲的不孝女还有什么资格谈幸福。
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老天爷,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请不要牵连到她腹中这无辜的小生命。
然而无论她在心中如何向老天爷乞求,下腹的疼痛却是越来越剧烈,到了最后,她不由得抱着肚子痛苦地呻-吟着。
远远的看见那躺在地上疼得直把滚的女人,光头不由得大步走上来,用脚踢了她一下:“喂,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求你,求求你送我去医院。”她一手死死地抱住的脚。苦苦地哀求着,害怕,此时再不去医院,她这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医院?你这女人真是异想天开,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竟然还想要我送你去医院。”
“光头,不要跟她那么多废话。”门外的石斌国不由得出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光头耸了耸肩,再也不理会这个痛得死去活来的女人,迳自举步走开了。
穆千玥就这样,捂着肚子在冷硬的地面痛得滚来滚去,最终,她眼睛一黑,疼得晕死过去。
见屋内再没了动静,光头走进去溜了一圈,见那女人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面上,他上前踢了她一脚,没有一丝动静,他走出去,对着站在门外的石斌国说道:“斌国,那女人晕过去了。”
“真是麻烦!”石斌国闻言,咒骂了一句,将含在嘴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狠狠地一脚踩了上去。转脸看了一眼屋内的那个瘫倒在地上的女人,他将脚移了开来,望着那个被踩扁的烟头,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恐惧感。
他知道,一旦落在李文瀚的手上,自己绝对会死无藏身之地,而这里,也只能暂时容身而已,自己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在外面,他李文瀚恐怕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自己了。
这里暴露也只是迟早的事,不行,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他一脸烦恼地再次点燃了一根烟,一口一口地抽着,良久,才一脸沉思地开口说道:“光头,准备一下,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