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翟墨远忽然说:“好,北凝,那你下车。”
方北凝先是一愣,继而识破一切般通透地笑了笑,“少诓我,我才不下车呢。”
“北凝,在你的左前方,我的车在打双闪。”翟墨远笑意满满地道:“过来北凝,你的车空间不够,到我这边来。”
方北凝抬眼一看,大呼哀哉。
这厮,什么时候来的?
“我不去。”方北凝把头摇成拨浪鼓,她要去了,名节不保。
“北凝,乖,你自己说了一言九鼎,我带了好吃的给你。”顿了下,他又道:“给你三分钟,三分钟之后你还不下车,我便要去砸你的车了。”
方北凝:“……”
捱了三分钟,在最后一秒,方北凝不爽地打开车门。
不是说今天公司临时有事,召开紧急会议去了吗?开完会不是应该顺道加个班什么的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方北凝坐进翟墨远的越野车里,语气相当不善。
“一小会,之前刚要下车,便看见你了。”翟墨远边说,边打开打包盒,顿时香气四溢。
一品居的菜!
方北凝动了动鼻骨,顿时口舌生津,狠狠咽了口口水,她欢欢喜喜地将打包盒接过来,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道:“没想到你还挺周到的嘛,不错不错,真好吃。”
翟墨远眉眼含笑,“好吃就多吃一些。”
方北凝也是饿了,吃起来不太顾形象。
翟墨远将盛汤的盒子打开,拿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她唇边,“慢点吃,来,喝口汤,别噎着。”
方北凝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吃完饭,翟墨远下车,将打包盒和纸袋扔进垃圾桶里。
回到车上,抽出一张纸巾轻柔地给方北凝擦了擦嘴角,那双幽深的眼眸,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明明本该浓情蜜意才对,方北凝却后知后觉,感觉自己是一头进了狼窝的小绵羊,而且,还是为了一捆草自动送上门的那种。
“翟、翟墨远,我吃饱了,你、你不是还有事?赶紧去忙,别耽搁了。”方北凝一边说话,一边将手悄悄伸向门把。
蓄势待发,然后猛地开车门。
没开动。
门不知何时,被反锁了。
“翟墨远,你这是做什么?”方北凝决定先发制人,“我还有事,你赶快把车锁给我打开。”
“一言九鼎。”翟墨远缓缓逼近,薄唇快要碰触到她的嘴唇,“北凝,虽然你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但也要说话算话。”
“让我想怎样,就怎样。”
“可、可是现在是白天,又是公共场合,万一车子一晃一晃的,旁人一看便知怎么回事,到时候还要不要脸了?”
方北凝想象了一下,光天化日之下,整个停车场的车都是不动的,唯有翟墨远这辆,在阳光下,一耸,一耸,又一耸。
哦,不!
方北凝用力摇了摇头,她不要。
“你这想法倒是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一定十分刺激。”翟墨远摸着下巴,唇边勾着邪魅的笑。
方北凝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本来只想抱着你午休,不过你给的提议不错,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来那滋味一定与众不同,北凝,既然你这么想,我们就试试?”
方北凝气得手指颤抖,“你、你、你……你这个黑心窝子的家伙,又在耍我!”
“之前就在耍我,骗我说出一言九鼎的话来,然后又耍我,骗我说出车震的话来,翟墨远,你欺负人。”
方北凝一番话控诉得凄凄惨惨戚戚,适时地还挤出两滴眼泪助兴。
翟墨远心下一颤,暗道糟糕,难道是玩笑开得太大了?
“别哭了,我不逗你了好不好?”他抽出一张纸巾,有些慌乱地给她擦干眼泪。
“真的?”方北凝啜泣了一下,不相信地道。
“真的。”翟墨远保证。
“那你以后要听我的话,什么话都要听。”
“行。”
“你发誓。”
“我发誓。”
“我相信你。”方北凝抬头,淡定地擦干眼角硬挤出来的两颗泪珠子,拍了拍翟墨远的肩膀,“我现在命令你,回家!”
翟墨远:“……你在假哭?”额角隐隐有青筋跳了一跳。
“你发誓要听我的,什么话都听,我现在让你回家你都不听,果然男人的话就是不能信。”
翟墨远:“……”女人的哭,也不能信。
*
宫莫拎着莫妖娆买的一些营养品和人参,宫凝拎上自己之前在大悦城买的衣服,踏上了回她原来的家的路途。
四个小时的车程,日近正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反华镇。
反华镇在帝都远郊最偏远的地方,经济相对比较落后。
宫凝指路,车子一点一点接近她的家。
“宫莫,我想跟你说个事。”宫凝迟疑了一路,终于开了口。
“什么事?”宫莫只看着前面的路况,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是淡漠而疏离的。
“那个……我……嗯,我没有告诉家里人,我找到了自己亲生父母,我奶奶年事已高,丧失了听力,我弟弟还小,才上初中,我爸爸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整个家都在由我妈支撑着,她前段时间又生了场重病,现如今刚刚好了一些,我不敢告诉她,我怕……我怕她接受不了。”
“当时,妈妈……呃,我是说,我们的妈妈要来说一声的,我说让我来说,其实我便是怕这件事一旦让我妈知道,嗯,我是说我养母,她知道了一定会承受不了打击……”
“虽然,原来的家没有现在的家富丽堂皇,但,我爱这里,所以,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我妈养了我十六年,我不想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在关系上抛弃她。”
宫莫定定地望着前方,没有说话。
宫凝忐忑地看着他,“可以吗?宫莫?”
“那我以什么身份去你家?”宫莫这话,算是答应了。
宫凝心下松了口气,道:“朋友,就以朋友的身份吧。”
“我带了这么些东西,说是朋友,有些牵强,你家里人会信吗?”
“这个你不要担心,他们那边我去解释。”
二十分钟后。
车子在一户农家院前停了下来。
宫莫看着破旧的房屋,微微皱了下眉,老旧斑驳的砖瓦房,泥土塑成的矮围墙,两扇腐朽的木门,这……就是宫凝之前的十六年生长的地方。
视线越过矮土墙,宫莫看见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奶奶,坐在太阳底下剥着玉米棒子,看来就是宫凝那个失去听觉的奶奶了,车子的引擎声还是挺大的,她居然毫无知觉。
宫凝拎着礼物,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推开那两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用方言喊了一声什么,大概是妈妈的意思吧。
没一会儿,从房屋后面跑过来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短妮子大衣,下身的裤子……呃,宫莫目测,应该是女孩子惯穿的打底裤一类的。
宫凝与她妈妈用方言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然后宫凝妈妈便惊喜地看向宫莫,一双眼睛湛湛发亮,直看得他毛骨悚然。
将东西拎进堂屋,宫莫微笑着道了声:“阿姨,您好,我是宫莫。”
宫凝妈妈连声说了一个字,宫莫猜想,大概是‘好好好’的意思。
等宫凝妈妈转身倒茶的空,宫莫凑近宫凝耳边,低声问道:“你跟阿姨说了什么,阿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哦,我只是说……”宫凝同样凑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说:“我只是告诉我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经帮助过我很多事,我妈自然对你心怀感激,所以看着你的时候,眼神就热切了些。”
两人交头接耳,宫凝妈妈一转头,看见他们这番模样,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三分,眼中的热切也更炙了两分。
宫莫眉头一跳,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