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东西,我们都以为我们忘掉了,才发现,那被我们试图忘掉的,其实才是刻骨铭心。
许多的时候,我们以为我够坚强,可以承受一切,可是,揭开坚定的壳,我们才发现,心的脆弱。
梓瞳一直回避去回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一再的失去,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伤心悲痛,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可是,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全世界仿佛都在出卖她,她无法抑制那种心痛,仿佛她的伤口,正被剥开,在人们的视野里。
她不想回忆,可是回忆像个黑洞,她无法控制的陷进去,爸爸,妈妈,他们之间无休无止的争吵,五岁之后,关于他们的记忆,好像就剩下他们之间的一次次吵架,第一次发现他们吵架,是在车祸发生半年之后的事吧,那时的梓瞳刚刚六岁,家里很大,原来她还会在夜晚,挤到父母的大床上,撒娇着不走,可是,车祸发生后,父母即分房而眠,他们的借口是,妈妈至车祸后睡眠不好,只想自己一个人睡,梓瞳才是睡得不安生的一个,一个晚上,她被一阵巨响惊醒,她蜷在被子里,不知所措,然后,又清晰的听到了另一声,是东西被置到地板上的声音,清脆的破碎声,她光着脚跑出去,直到父母的房间前。
房间里传出妈妈的话:“你怕是吗?你说你爱我,却怕我的这张脸……”
妈妈声音冷冷的,不似以前,温柔的语调。
“我拜托你,你非要一次次的来提醒我,来让我去看你的脸吗?”爸爸摔掉了什么,哗啦啦的响声,从他们的卧室传来。
“我要和你离婚,你还不同意,怎么,让世人知道你多痴情,多专一,对着毁了容的妻子不离不弃吗?”妈妈说,冷静得没一点的波动。
“你不要一次次这样的逼我,我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我是爱你,但你不要一次次的来考验我的底线……”爸爸说完,推门出来,夜里的爸爸,衣衫不整,胸前露出的肌肤上,有指甲划出痕迹,他看到光着脚站在面前的梓瞳,气急败坏的叹口气,不发一言,绕过女儿匆匆下楼,出门,不一会儿,听到他开车离开的声音。
门半开,梓瞳看到妈妈坐在床上,睡衣的带子,一个脱落掉,露出美丽的肩头,凌乱的头发拂在肩上,不时的,会抬手抹一下脸,一点的声息也无,只是那黯然抹泪的动作,却深深的刻在了梓瞳的记忆里。
后来,连争吵也没有了。
家沉寂得像座坟墓。
梓瞳只想逃开。
终于逃开了,是在母亲死后,梓瞳看到父亲给母亲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殡礼。
她跪在母亲的灵前,看着那些人往来穿梭,一身黑衣的人们,多数她都不认识的,他们假意惺惺的走过来,摸摸她的头,说道,可怜的孩子,然后去同父亲握手,说着,节哀顺变。
父亲的样子,失了往日的精明神采,只木然然的站着,他看着母亲的相片,眼睛里满是血丝,看上去,倒是悲痛欲绝的样子。
只有梓瞳,在心里恨着他,母亲已经死了,他还在装做一往情深,母亲一直活在他的这种情深意切之中,多少人说过,父亲是个好人,在母亲毁了容之后,还不离不弃,其情感人。
只有梓瞳,她认为,只有自己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在母亲死后,跑到父亲的小公寓去,人们一直打不通的他电话,她不顾那个保姆的拦阻,直接推开了小公寓的院门,跑进去,小公寓干净整洁,花草新鲜,布置温馨,她一路跑到里面,推开大厅的门,再跑到楼上去。
那个小保姆跟过来,急忙忙的拽住她:“你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瘦瘦的梓瞳,力气却是很大,她甩开小保姆的手,再狠狠的瞪着她:“我是许天章的女儿,这里没有你的事,你滚开,……”
她的眼神那样的犀利,小保姆还要说什么,却被她的眼神惊得一动不动。
梓瞳跑到楼上,直冲着一扇扇的门走去,一个个打开,直到最里面才是卧室。
梓瞳猛的推开门,不出意料的,两个男女,相拥着躺在床上,女人她是认得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带这个女人回了家里,叫梓瞳管她叫梅姨。
梅姨很美,名字也特别,叫做梅珊。
在这个女人走后,妈妈摸着梓瞳的头问她:“小瞳,喜欢梅姨吗?”
梓瞳点头,梅姨温柔可亲,给梓瞳带来好多的布娃娃与零食,还哄她玩了好一会儿。
妈妈冷冷的笑,抬头,说出口的话却是:“梅珊,梅珊,哼,天生的小妾的名字……”
梓瞳那时并不知道小妾是什么意思,只是茫然的看着母亲,母亲出事后,性子越来越古怪刁钻,常常说些莫明其妙的话。
她只是以为,妈妈是因为毁容,而变成这样,脸上的伤,使得性子也变了。可后来,梓瞳长大了,就慢慢的明白了,母亲的怨怼与责难。
她跑到床边去,一把揭开了床上的薄被,她向着被子里的男女喊道:“你们这对奸夫**,好恶心,我咒你们不会得到好的下场!”
父亲许天章惊醒了,好在他们并非赤身裸露体,他护着梅珊,再下床,拉住正疯了似的砸着东西的梓瞳,梓瞳拿起台灯,用力的摔着,拿起她所能拿起的一切,用力的摔到地上。
一个个照片,被她甩到了地上去,直到父亲拥住她:“梓瞳,你怎么了,疯了吗?你怎么到了这里!”
梓瞳呜呜的哭,踢打得累了,她看着父亲,轻声的说道:“许天章,你老婆死了,刚刚,她在家里,割了自己的手腕,你以后养别的女人,再不用如此的偷偷摸摸……”
父亲松了手,任由梓瞳慢慢的跌倒,他呆呆傻傻,没了知觉一样,而梓瞳则哭得肝肠寸断,父亲是混蛋,她何尝不是呢,为了躲开家,为了躲开孤僻阴郁母亲,她一直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只待在寄宿学校里面。
现在,母亲却永远的躲开了他们。
卧室的门外,站着另一个人,只看好戏似的看着这里,身材瘦削,面目清秀,看着梓瞳,却满是敌视的眼神。
那个梅姨披了睡衣外袍,走过去,拉着他:“小飞,走,别在这里!”
梓瞳抬起头,狠狠的愣着那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男孩子,他是自己父亲的私生子,许梓飞。
梓瞳知道有他这个人,而妈妈,也应该是知道的吧。
因为知道,才会绝望,才会选择,那样刚烈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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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公馆最近很是热闹,先是肖昆让冷森叫帮里的几个头目来商议晚宴之事,之后,是叫来礼仪公司,进行晚宴的准备工作。
肖昆在二楼的晒台上看到外面忙着的工人。
有些在安装灯箱,有的在修剪草坪,还有人在游泳池那里冲洗,当然也有些特殊处理的小细节,如摄像头的安装,还有警报装置的布置。
肖昆远远的看着金俊熙走过来,他一边和着手下说话,一边的看着四周,似在检视可有不妥的地方。
金俊熙抬头,盾到二楼上站着的肖昆,便扬扬手,露出雪白的牙齿,他笑着,那副云淡风清的表情让肖昆知道,一切都安然无事的进行的。
金俊熙上了二楼,与肖昆站在一起,阳光打在他们的身上,清俊阳光的两个男人。
“你叫我查的许梓瞳,背景很不一般的,不过,也许和你想象不一样,是个苦命的孩子……”金俊熙说道。
“说吧,怎么回事,我只知道她是许天章的女儿,十九岁与父亲断绝关系,后来的,资料上没有……”肖昆说道。
“是,现在,极少有人知道梓瞳就是许天章的女儿,世人都以为许天章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那个许梓飞,听说他也报名参加了这次的帆船比赛,到时和你还有一拼呢?”金俊熙说道。
“小孩子,不足为惧,你还查到什么?”肖昆问道,阳光刺眼,夏日里最炎热的时候,他搭手在眉头上,看着下面忙着的人们。
“梓瞳的妈妈是自杀死的,并不是人们所说的正常死亡,而许梓飞与梓瞳非一母所生,许梓飞的妈妈叫梅珊,是梓瞳妈妈的表妹,许天章并没有将她娶进门,听说,那个梅珊也不是正常死亡,好像是……,跳楼……”金俊熙说道。
“这样……”肖昆愣了下,这一家子,还真是不消停,“还有呢?”
“而且梅珊的死和梓瞳好像还有一点的关系,那个许梓飞,是我一个哥们的朋友,他总是说,是梓瞳害了他的妈妈,到底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就是许梓飞一直找姐姐报复,他们的父亲看不过去,才将儿子送出了国,这不,才回国来。”金俊熙说道。
“还有,下面的消息,你可能更想知道的,许梓瞳有过一个男朋友,对你来说,是幸运的,他死了!”金俊熙说道。
“这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死的?”肖昆说,他返身进屋内,金俊熙跟进来。
两个人坐到沙发上,金俊熙皱了下眉头,说道:“就是这死因这块,我觉得很奇怪!”
“怎么奇怪?”肖昆说道。
金俊熙摸出一枝烟来,也不吸,只是放在鼻尖嗅了嗅,说道:“她的男朋友叫做霍明哲,是个特种兵,后来调到了武警部队,也不过半年的事,就出了意外,我查不到,他所有的机关是保密部门,只是记了三等功的,具体死因,也许你只有问梓瞳了,还有,他的死亡时间,怕你会感冒!”
“什么意思?”肖昆愣了下,看着金俊熙。
金俊熙一手掐断了烟,慢慢的捻着,慢慢说:“九月二十四日,三年前……”
九月二十四,三年前?
肖昆闭下眼睛,向后靠到沙发上,头疼起来,这个日子,是的,他无法忘记的,是他与崔明珠相识的日子,更是他们订的婚礼那一天。
崔明珠,肖昆轻轻笑下,心里揪得痛,那是个明媚而讨喜的女子,他们在美国相遇,相知,相爱,一切都那样的美好。
不,他不能去想她,一想起,就会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她不会跟自己回来,如果不是自己,她不会在婚礼上死去。
她死的时候,还有笑着对自己,她的笑容那样的美,永远的记在了肖昆的心里。
因为她的离世,所以,他才会搅到这一潭混水中。
他已经明确表示不会接手家族的生意,也不会做任何有违自己意愿的事,他只想做个普通的人,只想有正常的家庭,正常的生活。
因此他恨父亲,为什么来参加他的婚礼,是他的到来,让他们的婚礼成为了一场灾难。
但那恨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妻子崔明珠死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父亲也离开了。
他从没有想过,父亲也会离开,父亲那样的人,在他的印象里,就算是天都塌了,他也会站在那里笑的人。
可是,太平间里,父亲静静的躺在那里,有人揭了他身上的白布,眉心位置,一粒子弹穿过去,留下的血洞。
两个他最爱的人,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临死的时候,却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对他说。
死亡是最不可原谅的事,在肖昆来说。
肖昆站起身来,他要有一种发泄来,他容忍一切,却不能容忍亲人的猝然离去,那让他的心也变得空了,那一阵子,每天醒来,都怀疑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都会怨恨自己,怎么死的人,不是他,不是他。
那些美好的回忆,全成了扎在心上的尖刃,生生的剜出血来。
肖昆走到楼下,穿过那些忙碌的工人,冷森见他出来,就迎上来,问他要做什么去,他笑说:“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出去走走……”
声音是轻淡的,表情却是坚定的,冷森怔了下,不敢违背,看着肖昆开车出了肖公馆,赶过来的金俊熙拍拍他的肩:“又想起崔明珠了……”
“怎么会?这一阵都很好的!”冷森说道。
“这怪我,不过,也不怪我,是他要我调查的,那个梓瞳男朋友和崔明珠是一天死的……”金俊熙说道。
“什么,这么巧!”冷森回过头来。
金俊熙耸耸肩,摇摇头:“所以说,他们的渊源还不浅,这两个人,希望不再是一段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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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瞳今天很忙,一个小学校的数十名孩子,因为吃了食堂里的饭,而食物中毒,她与同事去调查。
学校里一片的混乱,家长堆在学校门口,她们到的时候,救护车已经都将学生送到了医院去,梓瞳他们采访了学校的领导,又去食堂采访,食堂是学校内部的,是属于个人承包的性质,负责人也是焦头烂额的。
有食品安全鉴定部门的人在这里取证,以确定到底是哪一种东西,导致了这次事件的发生。
梓瞳正忙着,听到电话响。
是肖昆呢。
“我很忙,你没有急事,请过后打来!”梓瞳说,语气不亲不疏。
“那你在哪里?”肖昆问。
梓瞳看看左右,想着告诉他也无妨。就直接说了学校的名字。
电话挂断后,她也就没当回事。
和食品鉴定外的人到了他们所里,认定了罪魁祸首是一种菌类,又到了医院,了解最新的学生情况。
还好,因为都是小量食用,中毒的程度并不严重,只有少数几个呕吐的需要留院观察外,其余的学生都挂了葡萄糖,就被家长接回了家里去。
梓瞳他们得了第一手的资料后,就坐车赶回台里,坐在车上,梓瞳才觉得累,闭目养神,回台里有十多分钟路程,她想歇一歇。
就在这时,赵小赦却说道:“梓瞳姐,你朋友是不是有事啊?”
“什么朋友?”梓瞳闭眼睛问,太累了,只想睡一会儿,昨天晚上看了几集韩剧,没有想到今天早起就有任务,早知道,昨天就早早睡觉了。
“你那个开雷克萨斯的朋友,跟着我们好久了,刚刚忙,都忘了跟你说,在学校时,他就在远远的看着你,后来,到食品所,到医院,都看到他的车,梓瞳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他是你男朋友吧……”赵小赦说到最后,隐隐有一丝兴奋。
梓瞳闻言,忙着回头,果然见到肖昆,她回过头来,心里跳了下,这个肖昆搞什么,跟踪她,这么明目张胆的,有什么事。
到了电视台,肖昆的车子也停下,但他没有下来,梓瞳将东西递与赵小赦,叫他先回去,她走到肖昆的车前,拍拍车窗玻璃。
车窗放下,不等梓瞳说话,肖昆就说道:“别说我,我今天不是和你争吵来的,我只是,突然想见见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