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公首先给皇甫心惜检查的便是这段时间皇帝所食用的药物,这些虽说都是太医院开的药,但是也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付大夫,皇上既然都已经中毒这么久了,从这些东西中还能够找出什么来吗?”那陶公公试探性地问着,他也奇怪着,如果真是有人下毒的话,又怎么会到现在还保留着下毒的线索呢?
“公公有所不知,皇上中毒应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毒物也必定不是平常毒物。看皇上的病情,中毒已经很深,这种毒不是当场就会让人毒发的,而是一种慢性的毒药,需要长期服食才会对人体造成莫大的伤害。而且这毒每次必定都是一点一点加进了皇上的饮食之中,这样才不至于一下子被识破。”皇甫心惜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陶公公,她也没有准备隐瞒什么,只是从一个医者的角度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去。
“那现在可有什么发现?”陶公公点了点头,又继续追问道。
皇甫心惜此刻并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专心致志地检查起面前的这些汤药的药渣。皇甫心惜将所有的药渣都检查了一遍,这些只不过是一些平常的补药,也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至少现在看来,这些药渣之中并没有什么问题。
紧接着的就是今早皇帝才服食一些粥羹,从病发到现在,皇帝所能吃得下去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些药和粥羹了。皇甫心惜也仔仔细细地将那些粥羹全部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倒是让皇甫心惜所料未及。不过转而再想想,那下毒之人既然敢在皇宫之中下毒,自然也不会这么笨等着皇甫心惜将证据找出来。
“没有什么发现,现在必须另寻解毒之法。”皇甫心惜的面色有些凝重,这让她本来清秀的面庞显得有些沉重。
“何法?”陶公公现在也是非常着急,这找不出毒药是什么,解毒也就变得更加困难,就算是对医药一窍不通的陶公公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可是从来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能解百毒的神药。
“这个得让我想想,以后皇上的饮食和药物都必须先给我检查之后才能给皇上服用。”皇甫心惜说完这话之后,便同陶公公告辞了,想要尽快回去研究研究。
陶公公也说要先把皇上中毒的事情禀报给皇后娘娘,也就没有派人送皇甫心惜离开,两人差不多是怀抱这不同的心事往两个相反的方向走去。
皇甫心惜急急忙忙地回宣清阁去,也顾不得跟周子易和伲幽若两个人见面,就直奔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之前在皇帝身上所取的血液进行研究了。她先将药瓶中的血倒在清水之中,血液呈现的是黑红色,明显是中毒的状况。皇甫心惜拿出一根金针,沾了少许血液,再放进自己的嘴里。细细感受了一下,想要分辨出血液中的药物成分。这对于皇甫心惜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在鹤园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老爷子用更加苛刻的方式训练过了。
但是解毒之法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得出来的,皇甫心惜将自己能够找出来的成分都写在了纸上,紧接着再一遍一遍回忆着以前所翻看的医书和毒谱,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什么来。这一整天,皇甫心惜根本就没有出过门,连午饭和晚饭也都是由周子易送进去的。
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可是当皇甫心惜再次听见那美妙而略带凄婉的琴声之时,整个人就不由自主了。
周子易和伲幽若不可能真的时时刻刻都守在皇甫心惜的身旁,更何况现在还算是很是安全的时候。皇甫心惜出门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周子易或者是伲幽若,至于宫女太监们,就更不会留意皇甫心惜的行踪。
从宣清阁出来,还是依着昨晚的那条路,皇甫心惜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重新走到了那扇门前。琴声依旧从里面飘出,却将皇甫心惜的整颗心都钓了去。
和昨晚不一样的是,皇甫心惜此刻的心情是无比的期待和向往,此刻的喜悦已经将她之前的烦恼和压力全都消散,仅有的只是想要再次见他的渴望。
皇甫心惜推开大门,院子依旧是昨晚的院子,只是现在的时间要稍早了些,虽然天空仍旧是黛蓝色的。
皇甫心惜毫不犹豫地就走向了那个房间,当她透过飘渺的纱幔看见那个身影的时候,一时间仿佛有些停滞了呼吸。她从来没有想过,今晚再见他的时候,心中的喜悦竟更甚于昨夜。可是皇甫心惜还是依旧站在那个位置,看着那个身影悠闲地拨弄着琴弦,任由那美妙的声音将自己带进那个属于他和她的世界。
“你来了。”一曲完了,言若将双手轻按在琴弦上,让自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清晰。
“嗯。”皇甫心惜应了一声,想要再次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跟他说些什么才算是合适。
“今晚又睡不着吗?”言若缓缓起身,往皇甫心惜这边走过来,完美的声线再次让皇甫心惜迷醉。
“还好,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皇甫心惜很随意地说着。
“是关于皇上病情的事情?”言若也是随口一问,也并不期待皇甫心惜能够给他什么答案。
“差不多吧。”皇甫心惜笑了笑,她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把皇上中毒的事情告诉言若,不过随即又想到既然陶公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久之后宫里的人应该也都会知道得差不多了吧。不过言若的身份,却实在是让她好奇的一件事,想了一会儿,也还是问了出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呢?感觉应该不像是一般的宫中侍卫才是。”
“呵呵,你迟早会知道的,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吧。”言若总是卖着关子,五年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
但是尽管言若是这样又如何呢,既然人家不愿意多说,皇甫心惜也不会再继续追问,反而弄得两个人都没意思。
“我不急,要不你教我弹琴吧,就那首曲子。”皇甫心惜看了看那把古琴,有一点儿跃跃欲试了。
“好啊,不过学琴这种事情也是急不来的,有时候这琴曲就像是佛学,需得慢慢参透。”言若说着,便转身往古琴那边走去,皇甫心惜也赶紧跟了上去。
“没关系,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老师的啊。”皇甫心惜笑了笑,她对自己在音乐上面的天赋也还有有些信心的。
“首先你要明白,这习琴的过程就如同修行,这之间都有一个普遍的法则,就是‘信’、‘解’、‘行’、‘证’的过程。”言若一边说一边在古琴前坐下,并示意皇甫心惜坐在一侧。
“什么是‘信’、‘解’、‘行’、‘证’的过程?”皇甫心惜听话地坐下,但还是对言若的这一番言论很是不理解。
“所谓‘信’就是要相信目标境界的存在,只有相信,才有可能去实现它,‘信’是这个求证过程的最初的动力。对于学琴来说,就是你必须相信弹琴能够得到安详、从容、天人合一、无欲无求、物我两忘的回归之境。总之就是你要有一个目标,并且要去坚持它,这就是‘信’了。”言若此时的眼神如同一泓清水,眼中只有正抚摸着的琴,这个样子让皇甫心惜不由得联想到了秦朝的著名琴师高渐离。
“而‘解’,就是要深入了解,只是你去实现那个目标的必要条件。就是要深入地去了解古琴的历史渊源、基本技法、学习次第、流派风格等等。最起码就是要知道古琴之所以为古琴而非其他乐器的道理。至于‘行’,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学琴过程,而‘证’,则是你将前三点都做到之后自然而然就能够得出来的了。”言若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认真,或许他真的是想要教皇甫心惜弹琴,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两个人之间那千奇百怪的缘分和难能可贵的默契。
听言若说完这一席话,皇甫心惜感觉听懂了什么,又感觉什么也没懂,
“至于宫、商、角、徵、羽五音想来也不必我来过多赘述,你大概也精通不少。你可以跟着我将这首曲子弹一遍。”言若说着,便伸手弹了第一个音。
皇甫心惜微笑着,学着言若的样子,伸出右手弹了第一个音。
先是熟悉了一遍曲子,紧接着言若便准备让皇甫心惜两只手一起来了,而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出错的地方稍微指导。半个时辰下来,皇甫心惜基本上能够将这首曲子独自弹奏完毕了。虽然仍旧不是很熟练,但是也算是有极高的天赋了,这点是言若也不得不在心中深深赞叹的。
“今天就这样吧,或者你应该找把琴回去好好练习练习才是。”言若笑了笑,对皇甫心惜方才的表现很是满意。
“呵呵,我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尽职了?”皇甫心惜不由得自嘲了一句。
“也对,你还是下次到我这里来的时候再练练吧,回去应该研究的是皇上的病情才对。”言若到底也是个聪明人,明白皇甫心惜所指的意思,或者是说单单从皇甫心惜的眼中,他就已经感受到了皇甫心惜所想的事情。
“那我下次再来找你吧。”皇甫心惜心中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天色已经不早了,毕竟皇帝的病情可是耽误不得的。
皇甫心惜走在回宣清阁的路上,夜风拂过面庞,很是清凉,让她的头脑也更加清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