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战行川下了死令,刁冉冉不能走出战家大宅一步,她刚才从银行取出来的那七百五十万现金,此刻依旧整整齐齐地摞在一个黑色的帆布包里,一分也不少。
她终于镇定下来,从接到的那个电话讲起,把整个过程讲给大家听。
因为事情严重,大宅内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一楼客厅里了,一个个神情严肃,看上去全都面无血色。
主要是,王静姝的那根手指头实在是太血腥了,足以把这些都上了年纪的佣人们给吓到。
关于豪门人士被绑架的事情,众人其实原本也是略有耳闻的。早些年的时候,战励旸也很担心自己唯一的儿子战行川被人盯上,所以都是聘请保镖护送孩子上下学。后来,战行川自己又去学习过几个月的散打和跆拳道,虽然算不上什么一等一的高手吧,但也足够自保了,至此,战励旸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
没想到的是,千防万防,最后出事的人居然是王静姝。
“幸好你没有过去。谁知道对方会不会食言,拿了钱不放人,反而把你也扣下,那就糟糕了。”
战励旸吃了药,脸色稍缓,他微微皱着眉,感到有些后怕。
刁冉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一脸为难地回答道:“我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可是那种情况下,我联系不上行川,对方又点名道姓找到了我,我怕自己瞻前顾后,为了自己的安全,反而害了婆婆,到时候我怎么向你,向行川交代……”
她咬咬嘴唇,那种情况之下,任谁也很难做出一个两全的决定来吧。
战励旸也点点头,他明白儿媳的处境艰难,如果刁冉冉当时不马上去取钱,不马上去救人,等事情结束后,还不知道外人会把她说得多么不堪。甚至,如果王静姝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难保不会有人把一顶大帽子扣在她这个做媳妇的头上,说她不舍得拿赎金,说她巴不得婆婆死。
“可是,爸爸,行川不让我们去送钱,他们要是不放人怎么办?”
刁冉冉想起战行川在电话里的语气那么坚决,刚放下来的一颗心顿时又悬起来了,他倒是态度横,可是自己的亲妈在人家的手上,光靠一个“横”字,难道就能把人救回来么!
她知道他对父母的感情不深,可是,就算再不深,也不能看着她死在那些人的手上啊。
一时间,刁冉冉急得坐立不安。
相比于她的焦躁,战励旸好像却冷静得多似的。
“我想,行川应该自有分寸吧。既然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就耐心等一等。吉人自有天相,你婆婆虽然性格强势一些,不过还不算坏人,老天会保佑她的。”
他轻声说着,不知道是在劝刁冉冉,还是在劝自己。
听见战励旸这么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之前忙得晕头转向,马不停蹄,刁冉冉倒也不觉得怎么难受,这会儿一静下来,她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黏在皮肤上,而且浑身说不出来的疲乏,好像橡皮筋绷久了,现在一松弛下来,整个人完全撑不住了,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家,洗澡,睡觉。
但她不敢离开,战行川已经说了,就让她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他,他马上就回来。
一群人干巴巴地坐在客厅里,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没有人讲话,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谁也不敢随便打破这里的安静。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直到大门外传来车子的喇叭声,大家才好像被人解了穴|道一样,彻底活了过来。
何叔急忙站起来,双|腿虽然因为久坐得缘故,导致有些麻木,但他还是一瘸一拐地跑出去开门。
战家大宅的大铁门缓缓开启了,战行川的车子开了进来。
司机把车子停在别墅的门口,然后下车,小跑着去拉车门,然后从里面抱出来半昏迷的王静姝。
战行川也从另一侧推开了车门,一个人走下来。
他目不斜视,没有理会司机抱着的王静姝,独自跨进家门。
一见到他,战励旸和刁冉冉全都站起来,两个人的视线都从战行川的身上,又落在后面的王静姝的身上。
王静姝的头发散着,胸口的衣服上溅上了不少血迹,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而她垂在一旁的右手上,中指确实已经不翼而飞,食指和无名指之间光秃秃的,留下刺眼的空白。
“你们……”
刁冉冉被王静姝血糊糊的右手给吓得半死,刚要说话,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心感泛上来,她一张嘴,“呕”一声就要吐出来了。
张姐见状,急忙拉着她去了卫生间。
恐怖的孕吐,就在这兵荒马乱的一天中来临了。
刁冉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吐得停不下来的时候,她抱着马桶,每一次以为自己可以站起来了,却又在下一秒钟被想吐的感觉彻底击败,只能再一次低头狂呕。
一直到整个胃部都好像被清空了,她才终于止住了,慢慢站起来。
张姐把热毛巾递给她擦干净了脸和手,又给她拿了水杯漱口,全都收拾干净了,两人这才走出去。
王静姝已经被抬进她的卧室里了,她好像醒了,但是不太清醒的样子,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尖叫,估计是被吓坏了。
王婶试图给她换下来满是血污的衣服,但是,王静姝说什么也不许有人靠近自己,她靠着床头,挥舞着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口中发出刺耳的咆哮,好像谁也不认识了一样。
“怎么能直接送回家?要去医院啊。”
刁冉冉见战行川站在卧室门口,急忙问道。
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担忧,也没有要走进去看看的打算,就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神情十分冷漠。
“给她把手指接上,然后让她再出去赌博吗?”
战行川冷冷地反问道,刁冉冉被问得语塞。
“你……你是去我说的那个地方找到她的吗?”
她心生疑惑,难道,战行川也去取钱了,把人赎出来了?!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刁冉冉黏在腮边的几根头发别到耳后去,柔声道:“别再问了,我懒得说一遍。你听话,没有到处乱跑,我就放心了。要不然,她死一百遍也不够。”
听见战行川这么一说,她果然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然而,王静姝的情况还是不见好,她把佣人的脸和手都挠破了,现在谁也没有办法接近她。
战励旸退出来,让何叔马上去联系家庭医生,不忘特别叮嘱,一定要让他带上镇定剂。王静姝现在这样子,要是不把她制服,她是不可能允许任何人查看她手上的伤口的。
很快,家庭医生带着他的两个助手赶过来了。
三个大男人,连同何叔,赵伯,五个人一起才艰难地按住了发狂的王静姝,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几分钟以后,药效发挥作用,她终于老实了,昏睡过去。
见她不闹了,医生终于能够处理她手上的伤口了。
断指的切面很顺滑,可见那把匕首确实很锋利,一下子切断的。虽然断指寄到了战家以后,很快被保存在冰箱里了,不过,医生查看了断指和伤口切面以后,还是很遗憾地表示,由于已经过去了太长的时间,切面血管和神经都已经出现坏死,确实没有办法保住这根手指了,只能先止血,缝合,以后有机会的话,出于外形美观的需要,再做假体。
见医生和助手在里面忙碌,战励旸带着众人先走出去,轻轻带上门,以免干扰到他们。
大家退到走廊上,一时间面面相觑。
他们也好奇,战行川究竟是怎么把人带回来的,不过,眼看着他脸色不善,谁也不敢主动问起,以免触霉头。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情我会叫人通知你们,早些休息吧。”
战励旸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挥挥手,如是说道。
战行川也不客气,拉上刁冉冉就走,不忘叫上张姐。
三个人一起走出战家大宅,坐上车子。
一路上,战行川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一言不发。而刁冉冉又因为吐过,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来气,所以也不想说话。张姐手里攥着毛巾和塑胶袋,时刻准备着,以免她又要吐了。
终于到了家,进门的第一件事,刁冉冉就是冲到一楼的卫生间,很快,里面传来一阵阵吓人的干呕声。
“她怎么了?”
战行川有些发懵,疑惑地看向张姐,今天早上他离开家的时候,她还是好端端的,怎么还不到一天,就这副模样了。
张姐无奈地一摊手:“开始吐了。这下可糟了,之前好不容易长的那几斤肉,又要吐没了……”
说完,她急忙跑去查看。
愣在原地的战行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刁冉冉是被今天的事情一刺激,开始孕吐了。虽然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开始吐了,不过,如果没有王静姝闹出来这么一出幺蛾子,应该也不会吐得这么严重,这么一想,他顿时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