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诗雪一脸别扭地回答道,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助理来说,实在是够难回答的。
“不过,恋爱中的女人,患得患失是很正常的,她们都说,刁小姐恋爱之后,好像脾气没有以前那么坏……不是,不是坏,我……”
她抓耳挠腮,对于自己不小心说出实话,异常后悔。
刁冉冉倒是没生气,只是翻翻眼睛,她很不理解,这位女强人为什么会聘用这么一个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能力,都十分普通,甚至说是有些糟糕的助理。
“好了,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她尽可能地和颜悦色,让吉诗雪先出去,然后才登陆公司网站,去看看这个小姑娘的人事档案。
根据档案记载,吉诗雪是大学毕业的那年暑假进|入的“琉觅”,第一个职位就是刁冉冉的助理,此后一直没有变动过。她大学就读的是企业管理专业,南平大学毕业,倒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学校,只能算是二流中的前列,和中海这么多所国内名校根本比不了。
相比于公司里其他员工光鲜的履历表,这个吉诗雪当真平凡得可以。
刁冉冉喝光了一杯咖啡,也没看出来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中上的容貌,还算得体的打扮,在“琉觅”也做了有两年多的时间,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在这群白骨精一样的女人圈子里留了下来呢?
想到这里,她的好奇感顿时又增加了几分。
忍耐不住好奇,刁冉冉手指飞快,在键盘上开始搜索起吉诗雪,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吉诗雪,倒是一个十分诗情画意的名字,这个姓氏也不多见,所以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多,再用出生日期之类的信息一套,刁冉冉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她念书的时候喜欢玩的一个SNS网站的个人主页。
在这个个人主页上,吉诗雪已经很久没有更新状态和上传照片了,大概是早就不玩了,甚至没有设置隐私,游客也能看到一部分她的信息。刁冉冉点进她的状态里,托着腮,好奇地一个个看过去。
忽然,一条状态引起了她的注意。
“已经大三下学期了,还是很茫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想想在中海的表姐,也没比自己大多少,再对比自己……哎,我要不要也去找个有钱的老男人算啦?嘻嘻,当然是开玩笑的!”
刁冉冉皱紧眉头,忽然捕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中海,表姐,老男人……
她连忙又点进吉诗雪的相册里,一张张照片点下去,果然,在一个叫做“生活和家人”的相册里,她看到了一张合影,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正是戴着宽幅墨镜的白诺薇!
尽管有镜片的遮挡,但那额头,下巴,刁冉冉绝对不会认错!
原来,吉诗雪竟然是白诺薇的表妹,这么说来,她能够进“琉觅”来上班,白诺薇显然是出力不小。
只是不知道,真正的刁冉冉知不知道她们两个的关系呢?!
片刻后,刁冉冉关了网页,止不住一阵冷笑:本以为自己已经抓到了一个内奸,没想到,还有一个,不,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呢。
无意之中,却有了全新的发现,虽然对于刁冉冉来说,这是个不小的冲击,但无论怎么样,她清楚地知道,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白诺薇和吉诗雪的关系,在她们两个人的刻意隐瞒之下,周围人几乎无人知道。
怪不得就算是自己早就揪出了珍妮弗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可很多事情还是瞒不住白诺薇,原来,还有一个吉诗雪在暗处,伺机而动。
一瞬间,刁冉冉冒出来一股冲动,索性,把这个小助理开除掉,和白诺薇彻底摊牌。反正,她现在凭靠着有战行川做自己的盟友,就算是刁成羲也不敢随意包庇白诺薇,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不可能留下来。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暂时还没有必要非得拼个鱼死网破,那是失败者才要做的牺牲。
实在没有了继续工作的心情,刁冉冉简单收拾了一下,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她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藏在暗处,默默地暗暗地观察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刁冉冉反而将背脊挺得笔直,每一步都恨不得踩得更稳。
走出“琉觅”的大楼,她才发现下雨了。
这个季节,雨水渐渐多了起来,而且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刁冉冉开车先去了一家鲜花会所,挑了一束淡雅的白色百合,然后直奔市郊的墓园。
她知道,冉天泽就葬在那里。
回国这么久,她还没有亲自去祭拜过父亲,内心一直深深自责不已。然而一方面是时间太紧,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被人发现。
毕竟,她现在的这个身份,和冉天泽没有半分的关系,贸然前往,难免会被人怀疑。
车窗外,细雨霏霏。
等到刁冉冉把车子开到墓园,雨势不见小,雨丝反而更加绵密。她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自己此时究竟是怎么样的情绪。
蓦然间,她想到一句话,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原本以为,几个月过去了,自己早已经能够做到平静面对。可没想到,当真的站到了父亲的墓碑前,看着上面那张照片,她还是无法控制地泪如雨下。
记忆里,父亲依旧是那个慈祥的父亲,他或许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所以只是单纯地、一味地为女儿提供着他所能给予的最好的物质生活。
不管他在商场上如何,不管他在别人的口中如何,对待唯一的女儿,冉天泽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爸爸,对不起。”
轻轻地将那束花放在墓碑前,刁冉冉缓慢地蹲了下来。
她没有打伞,头发很快就被密集的雨丝打湿|了。
雨水沿着面颊滚落,伴随着眼泪。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任性,你和阮梵结婚的时候,我就能回来看看你了……”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潮|湿冰冷的墓碑,她忍不住自言自语。
然而,照片上的那个微笑着的男人,却永远不会在她哭泣的时候,伸手帮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了。永远不……
这一刹那,她忽然间觉得,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唯有好好活着和亲情这两样,才值得人好好地去珍惜,去呵护。
双手抱着膝盖,刁冉冉坐在冉天泽墓碑旁边的用大理石砌成的台阶上,久久地失神。
她很想回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然而由于十几岁就出国,独自生活,记忆里关于家人的那部分早就变得惨淡微薄。最后,刁冉冉好不容易想起来的,也不过是当得知父亲要娶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女人的时候,所产生的愤怒的情绪。
是的,从一开始,她就瞧不起阮梵。
她瞧不起她,不仅是因为她穷,而是因为她的贪婪。
只有女人才能一眼看穿女人的内心,不管阮梵在冉天泽面前表现得多么单纯无害,但是在冉习习面前,她没法向一个同性进行伪装。
如果阮梵也有一个良好的出身,想必,冉习习不会对她那么厌恶。
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学的就是投资与回报,算计和谋划,她小小年纪漂洋过海,更是深谙此道,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直把阮梵的美女画皮剥得一|丝|不|挂。
“爸,她肚子里的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雨幕之中,她忍不住对着墓碑发问。
如果那孩子真的是阮梵同别的男人珠胎暗结的野种,那她坚决不能接受这样的耻辱,可如果真的是冉家的骨血,她也一定不会让这个弟弟或妹妹跟着一个寡妇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墓园里逗留了一个多小时,刁冉冉才挣扎着爬上车。
坐稳之后,她拿纸巾擦拭额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发烧了,不,是已经发烧了。
淋了那么久的雨,身上穿得又少,也难怪。
她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赶紧开车回家。
宝姨一开门,看见脸色发灰,全身湿透,双眼无神,两颊却红得诡异的刁冉冉,立即低呼一声,伸手把她拉进门。
刁冉冉连鞋也没换,脚步虚浮地走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头重脚轻地往床边走,好不容易蹭到床边,她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幸好,身下就是软|绵绵的大床。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
宝姨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思来想去,能够说得通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家小姐和男朋友吵架了。
她顾不上去找战行川算账,连忙把刁冉冉身上的湿衣服都脱掉,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衣,又拧热毛巾给她擦了手脸,这才匆匆去厨房给她煮红糖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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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之中,刁冉冉隐隐觉得有人在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
她努力了很久都没法掀起眼皮,因为无比疲惫的感觉袭遍了全身,她在心里默默地跟自己说,算了,管他是谁呢,让我再睡一会儿,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