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绿皙听到门口传来的开门声，赶紧闭上眼，她料想是云楚一回来了。

果然没多久眼前就感觉到一片光晕，一只宽厚的手掌摸着自己的额头，略微冰凉的手心让她眉心不禁颤抖着。

白绿皙随意地翻过身，背对着男人，直到听到浴室里的水流声，她才睁开眼。

从来到这间医院开始，她对云楚一就一直是爱理不理的态度，让她感到意外的倒是男人的态度和反应，他似乎一直都在隐忍和迁就她。

浴室的水声停了，看到窗帘上投过来的人影，白绿皙便知是云楚一已经洗好澡。

云楚一掀开被子躺进去时，白绿皙恰好闭上眼睛。感受到腰上缠上来的一双手臂，她不着痕迹地往床边挪了挪，尽管还是没能挣开他的怀抱，但起码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第二天早上，白绿皙的病房里来了位贵客。

楚丽菲手里抱着芊芊，身后的佣人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补品。

在看到这一大一小的时候，白绿皙瞪大双眼，惊讶地话都说不出来，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楚丽菲先开口：“绿皙，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念芊芊，所以特地带她来看你。”接着朝怀里还在舔棒棒糖的小丫头说道：“芊芊，这是你妈咪。”

白绿皙双目露出希冀，那双圆润灵秀的眸子瞬间盛满泪痕，满怀希望地等着楚丽菲怀里的女儿喊她一声妈妈。

“芊芊，快叫妈咪。”楚丽菲把芊芊放到床边，示意她看着白绿皙。

芊芊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白绿皙，当初从不愿意讲话到再度开口的过程中，都没有妈咪的悉心照顾和陪伴，所以关于妈咪的某些记忆是缺失的。

“芊芊，我是妈咪！”苍白的唇一阵抽搐后，才迸出几个字。

楚丽菲也跟着指引小丫头，甚至还拉起的她伸向白绿皙：“看，她是妈咪。”

可是小丫头只是继续抿着糖果，乌黑透亮的眼珠子嘀溜溜看着白绿皙，那声‘妈咪’愣是没喊出来。

白绿皙眼角滑落无助的泪，她不敢在孩子面前哭出声就怕吓着她。她起身坐到床边，伸手抱住芊芊：“来，宝贝儿，让妈咪抱抱！”

可是小丫头却扭捏着躲闪，不让她抱自己，几次三番下来，芊芊竟然哭着要找楚丽菲。

“奶奶，抱我。”芊芊一边哭一边要楚丽菲抱。

楚丽菲没辙，只好抱着她在房间里踱步，白绿皙立刻跟在她们身边，企图和芊芊玩躲猫猫的游戏。

楚丽菲抱着芊芊躲到窗帘后面，白绿皙佯装找不到。四处转悠一圈后才蹑手蹑脚地掀开帘子，表情夸张而惊讶：“哇，原来芊芊在这呢，妈咪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呢。”

白绿皙伸手轻捏小丫头的脸蛋：“还想不想玩？”

芊芊先是看看奶奶，等看到楚丽菲满脸的笑意后才点头，破天荒地说了个字：“好。”

就这一个字，白绿皙激动地眼泪都流出来，于她而言是多么珍贵的一个字，是芊芊愿意再度开口的证明，是她愿意重新向自己亲近的开始。

楚丽菲笑意盈盈的脸上同样有所动容：“不容易，芊芊刚去我们家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肯说，我陪她玩了很多天她才愿意跟我亲近，而开口说话也是前阵子的事。”

白绿皙很迫不及待想知道关于芊芊最近的事：“伯母，您一会跟我说说芊芊的事吧，她是怎么愿意开口说话的。”

楚丽菲点点头：“好。”

楚丽菲简单和白绿皙讲述起芊芊刚到云公馆的事情，由最初的陌生害怕和抵触，到后来的逐渐接受和放开情绪，对小丫头来说是一条艰难的心路历程。

白绿皙听完，除了眼泪就剩遗憾，这段日子她没有陪在女儿身边的遗憾。

白绿皙和楚丽菲两个大人再度陪着芊芊玩上几圈躲猫猫的游戏，最后小丫头累得躺在床上听白绿皙说故事，没一会就睡着了。

白绿皙和楚丽菲悄悄地退到病房外面的套间，就留佣人在里头看着芊芊。

楚丽菲扶着白绿皙到沙发上坐下：“你快坐下，刚才陪芊芊玩地那么疯，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白绿皙刚坐下整个人顿时一惊，她苍白的面容微微露出疑惑：“伯母，您…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她怀孕的事？一定是云楚一说的，而且楚丽菲跟云楚一一样，认为这个孩子是云家的。

楚丽菲轻轻攥紧了她的手，眼底似有疼惜：“你和楚一又有了一个孩子，我很高兴，但是你如今的身份是景桓的妻子，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和楚一继续在一起，折腾了这么多年还能再见面，是缘分。”楚丽菲眼神飘出去，失了焦距，似乎很有感概。

白绿皙看出她眼底的情动，这般深深的思念，是不是也在怀念某个人，而这个人是否就是她的父亲，白语堂。

她的视线落到被楚丽菲握住的手上，那是她的妈妈，她从未和她这样近距离地说过话，而且还是这么贴己的话。泪水经不住低落，惊了那一双手背。

白绿皙缓缓开口：“我和景桓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楚丽菲听后手背微微一抖，却没有松开，等到看到白绿皙眼下的泪痕，本能替她擦去：“孩子，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芊芊，真是苦了你。”

白绿皙的哭声越来越大，或许楚丽菲认为她是在为过去的四年时光而感到心酸和叹惋，却不知道她只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的妈妈，又听到妈妈说的那些话后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她使劲摇着头，断断续续说着：“不苦…芊芊是我女儿，我不会感到辛苦。”

楚丽菲见到如此情绪失控的白绿皙，只以为她是因为孩子和原因，轻轻拥住她半个身子。

白绿皙没有多想立刻扑到楚丽菲怀里，失声痛哭，双臂紧紧回抱住她。

不知道等了多少年，才等到这样一个怀抱，来自妈妈的拥抱，鼻息间尽是属于妈妈的气息。二十七年从未享受过的母爱，她想一次尝个够。

她在心底喊了一声，妈妈。然后从楚丽菲怀里退开，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忽而笑了。

楚丽菲被白绿皙这样又哭又笑的表情，弄得摸不着头脑，她只当她忧思过度哭过后就释怀，何况刚才还见到女儿，这会该是高兴的。

楚丽菲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芊芊。

白绿皙原本不同意想让芊芊留下，可是楚丽菲跟她说：“你目前身体还需要调理，等出院后我再把芊芊带到你那去让你照顾，你看怎么样？”

白绿皙觉得她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何况对方是自己是母亲，由她照顾她不会觉得不妥：“好，伯母您到时候可一定要带芊芊来。”

“好。”楚丽菲看着怀里的小丫头：“跟妈咪挥挥手说再见，说咱们改天再来。”

芊芊尽管没有说话，但还是朝着白绿皙挥手，一双小眼睛盯着她看了很久都没有别开视线。

白绿皙眼底一怔，她赶紧上前握住芊芊的小手亲了又亲：“芊芊，改天再来看妈咪。”

到底是母女连心，芊芊朝她点点头，应了声：“嗯。”

白绿皙心头一喜，眼泪忍不住滑落，遥遥望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身影，心头百感交集。

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带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回到病房内，却被吓了一跳。

云楚一是什么时候来的，一大早走地悄无声息现在又出现地仓皇失措，令人招架不住。

最后，白绿皙还是以一种极为平静寻常的语气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原本是坐在床边的，现在已经站起来，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探究化的悲凉：“你和景桓之间，能说实话么？”

他从刚才楚丽菲和她的对话中，就已经猜到她跟郭景桓的婚事有隐情。

白绿皙无力去想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刚才跟楚丽菲的谈话内容的，反正他想要知道的事情没有不能知道的，他的手段一向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最后，她抬起头，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扬起满满的笑意：“你不是无所不知么，那你自己想我为什么要和郭景桓结婚。”

还是跟前几天一样的态度，哪怕是笑，都显得那么刻意和虚伪。

云楚一站在那却没有说话，似乎真的是在思考她和郭景桓为什么要结婚的原因。

白绿皙索性走到床边，微微仰起头与他对视，有什么她也想跟他一次说个明白：“我身体好的差不多，这几天多谢云少的照顾，住院费等我回去以后会还给你。还有我的女儿芊芊，你愿意放手最好，不愿意我们法庭见。”

说完这些后，白绿皙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去洗手间换好衣服后出来，见云楚一还保持着刚才的站姿，甚至都没有挪动过分毫。

唯有那双暗沉晦涩的眸子，微微闪过一丝波动。

白绿皙很诧异，自己这么强势地要走，他竟然没有阻拦，是否代表外面看守自己的那些人都撤走了。且不管这些，先走人再说。

走到门口，果然原本那些云楚一安排好保镖都没了踪影，白绿皙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就迈开步子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