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重重叹口气：“恐怕凶多吉少，我只是先给云少简单处理了下，具体情况等我们上岸后送医院再看。”

医生离开后，白绿皙还在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心里五味俱全。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云楚一受伤的同时还会中毒。

医生刚才的话，周远也听到了，连他都没料到云楚一会中毒：“白小姐，您别太担心，云少福大命大，以前受过很多伤都一一熬过来，这次也一定能逢凶化吉。”

白绿皙听到他的话，心中仍然无法释怀：“但愿如此。”

“白小姐，我看您还是进去看看云少吧。”周远见到她担心的表情，也能猜得出这次遇难的缘由，云楚一多半就是因为救她才会受伤。

白绿皙心底还在犹豫，她怕自己会情不自禁，怕自己会忍不住流露出真情，怕见到云楚一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怕自己坚持这么久的冷漠外衣，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悲凉。

可是自己的脚步已经不知不觉迈进去，走到床边。云楚一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上看不到丝毫血色，也许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唇色灰暗。

白绿皙坐到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颤抖的双手捧起他的手臂，覆在自己脸上摩挲。娇美的双唇吻住他的掌心，似在呢喃：“你一定要好起来，不可以…不可以抛下我们…”

在她心里，尽管很清楚他们一家三口之间错综复杂的血缘关系，但是内心深处，她依然承认他们是一家人。

也是这么多年，无论郭景桓怎样对她们母女俩好，照顾的多么无微不至，依然走不进白绿皙心里的原因。

内心早已认定好了一个人，那个最重要的位置留给了那个人，那么不管后来出现过更多更好的，在自己心里还是远远不及最初那个。

周远在外面敲门，提醒她：“白小姐，船马上靠岸了。”

白绿皙眼睛依然盯着男人不放松，淡淡回一句：“知道了。”她替他整理好衣服，红着眼眶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我们马上就要靠岸，然后就送你去医院，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吧。”

没多久，周远就带着人进来，把云楚一用担架抬出去，上岸后直接送进医院。

白绿皙自然是不放心的，赶紧跟着一块去医院。

守在病房外的白绿皙，内心备受煎熬，因为男人被推进手术室前医生说过，若是再晚一点送来会有生命危险。

走廊上传来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秦雨急匆匆赶来，手里还拎着很多袋子，看到白绿皙时没有丝毫惊讶：“白小姐，听说云少受了伤，现在情况怎样？”

白绿皙无力跟她解释太多，只是摇头：“不确定，一会看医生怎么说吧。”

秦雨似懂非懂，把手中拎着的袋子递一个到她手里：“这是给您带的衣服，去换上吧。”

白绿皙接过，却已经无心顾及自己的形象问题，只是眼睁睁望着手术室外面的灯，那盏象征生命的灯盏，只要还亮着她的心就跟着一刻也放不下。

秦雨打量着浑身脏乱和狼狈的白绿皙，猜想他们一定经过一场不为人知的‘海上旅行’，相信有过这次教训和体会，他们彼此会更加珍惜对方。

而自己不论多么努力，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她都表现的尽善尽美，可是四年以来云楚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施舍给她。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兜兜转转那么久，白绿皙还是能站在他身边，这一刻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与其去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永远没有治愈的希望却还要自欺欺人的说，只要我凭着意念撑下去，总会好起来。

虽然有那样的特例，但并不代表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于爱情而言，同样如此，有些人通过很多年的付出和努力，迎来了自己理想中的爱情，可那毕竟是少数，秦雨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幸运，能得到云楚一的青睐。

“白小姐，云少就拜托您照顾了。”秦雨把其余的装有换洗衣服的袋子通通塞到白绿皙手里：“这些交给你，我先走了。”

白绿皙看到手上忽然被赛上来的袋子，恍了神，再抬头时走廊里早没了秦雨的身影。空落落的走道，阴暗的连一丝阳光都看不见，就像生命走向尽头看不到曙光一样，暗沉逼仄的可怕。

云楚一转到加护病房的时候，白绿皙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陪伴在他身边，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男人。那张妖孽一般的俊容，即便是在病中，仍然夺目的令人移不开眼睛。

白绿皙回想起刚才云楚一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医生说过的话，经过急救生命已经抢救回来，索性毒性不是很强烈，通过注射药水和口服药品能慢慢降解毒性。

她与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掌相握，或许老天是不愿意再给他们的爱情重新来过的机会，但是起码请允许她还能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留在他身边。

等他醒来，好全了，白绿皙会立即提出要带芊芊离开，从此退出他的生活。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候，有一个念头在她心中产生，她觉得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罔顾道德伦常与云楚一在一起，才会让他遭受这次劫难。

所以，只要他能平安醒过来，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离开，只是她必须带走芊芊，因为女儿也是她越过道德底线的产物，是他们生命中的劫。

不知道等了多久，白绿皙任凭神思倦态困意来袭，依然挡不住她那颗想要看着他醒来的心。

天，经过慢慢长夜的黑暗后，再次生出光亮。

白绿皙等上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守在床边寸步未行，就怕云楚一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不是自己。

周远亲自出去买好早点送进病房：“白小姐，您一夜未睡，多少吃点东西。”

白绿皙只是死死盯紧男人，那张苍白熟悉的轮廓，早已融入她的记忆深处，再也无法磨灭。可仿佛总也看不够，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深怕一个不留神云楚一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周远把早餐摆在病床边的柜子上，默默离开。

白绿皙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还回头对着床上的人自言自语：“楚一，你看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好漂亮。”她回到床边坐下，继续握住男人的手与自己十指紧扣：“还记得你之前带我去山上看日出吗？那个时候你跟我说想和我一起看朝起夕落，一起看尽人世繁华。那样美丽的誓言一直都印在我心里，从未忘记过。”

回忆陷入憧憬，那份执念，那份心愿，她愿意永久珍藏在心底，用自己的一身一世来回忆。

“虽然知道不会实现，有时候拿出来安慰安慰自己也觉得你好像就在身边。”白绿皙泪水不禁落到云楚一的手背上，忽然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动。她慌乱地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面，赶紧拭去眼角的泪。

云楚一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绿皙那张平静如常的脸庞，丝毫没有他刚才听到她说那些话时，联想到的表情。

他不明白她明明心里装载了那么多心事，明明心里是有他的，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摆出这般冷情的态度。

“醒了？”白绿皙不着痕迹地望着窗外，努力缓解掉眼眶里那份不适：“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云楚一在听到那些话后哪里还有心思管自己饿不饿，他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她，却不知道要从何问起。当自己以为两颗心贴的很近时，实则却隔得越来越遥远，就像她的人还在眼前，可她的心他早已看不懂猜不透。

“不用。”

云楚一坐起身，努力使自己的动作看起来很费力很勉强，其实他没什么大碍，医生说的那些话都是他事先安排好让他们告诉白绿皙的，目的就是要试试她的真心。

只是，这样一来他又开始后悔，白绿皙的真情流露并不完整，至少他除了能肯定她还对自己有情以外，其他的线索什么都没纠出来。

白绿皙回过头，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眶恢复平静，她给他倒了杯温开水递到他手边。

云楚一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用眼神示意她自己的手不方便：“你来喂我。”

清清淡淡的口气，完全让人感觉不出他其实是在撒娇，他的手臂哪有那么脆弱，就是看白绿皙在自己身边陪着，硬要使唤她照顾自己。

“好。”白绿皙想想也没觉得不妥，毕竟他肩膀受伤肯定会牵连到手臂。

她侧坐在床边，伸手拥住他整个后背，将杯子凑到他嘴边，见男人不张嘴问道：“怎么，水太烫了吗？”

她习惯性地自己先喝一口，因为平时喂女儿喝水她也是这样：“没什么问题，是温水。”

云楚一这回却是把头别开，沉着一张脸表情很糟糕：“我要你喂我不是这样喂的。”

白绿皙皱眉，忍不住抱怨起来：“那你到底要怎样，怎么比芊芊还挑剔，芊芊至少我哄两下她就会乖乖听话。”

“可我不是芊芊，我就是不满意。”云楚一承认自己现在比孩子还要难搞定，他就是吃准了白绿皙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去。

可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白绿皙把杯子往床边的柜子上一扔，甩头就走。男人望着那玻璃杯中还再摇晃的液体，眼底萌生一丝怅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