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太害怕了,她的牙齿都在颤了,边摇头边解释着,脚步踉跄的往后退,直到背脊抵在了后面写字桌的边缘时,才是勉强找回了一些实感。
“小珺,你还好吧?”一旁的陈雯雯跑去搀扶着她,关心的询问。
路惜珺只能摇头,也根本没有关心其他,更没有看到主动凑上来关切她的陈雯雯美眸里闪过的狡黠。
她只觉得僵硬的手臂不知怎地往后,然后就有东西应声而落。
这次是比刚刚蛋糕落地更加清脆的声音,更确切说是什么破碎的声音。
路惜珺心里“咯噔”一声,忙扭身去看,顿时如遭雷击。
那个之前她还去提醒陈雯雯不要碰的陶瓷工艺品,此时已经破碎在地面上,那对相拥母子的头和手全部都成了碎片,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
她这一天,真的是怎么闯祸都不够了!
“对不起,我……”
路惜珺慌乱的道歉着,她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比刚刚还要冷凝了。
始终不发一语的少年,没有上前还站在原地,可重眸里的怒意都燃烧了起来,整个人像千尺深的海底里巨大的冰山阴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我……”她吓得语无伦次,一连串的说,“我帮你捡起来好吗,我帮你修好它好吗,我赔给你好吗……”
她说着,踉跄的上前想要帮忙捡起来,可是才蹲下,就听到一直沉默的少年,终于冷然开口,冷冷的,毫不客气的对着她吐出个:“滚。”
这样毫不掩饰的字,像是冷冷的箭一样对着她射来。
“赔?你赔得起吗,你拿什么赔?”
“你这个人天生就这么能招人厌吗,我现在看见你一眼,都觉得烦!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路邵恒眯着重眸,已经压抑不住胸腔里慢慢往外溢的怒与冷。
“对不起……”路惜珺颤抖的道歉。
以前他虽然对她不至于有什么多好的脸色,可也比现在要好上一百倍。
此时他完全像是变了个人,浑身张狂着怒意,像极了街头斗狠的阴冷少年,更像极了一直愤怒的豹子,积蓄着可怕的冷寒。
“邵恒,这个陶瓷,是阿姨留给你唯一的遗物吧!已经碎成这样了,看来是没办法了,真是好可惜啊!”站在一边的陈雯雯,看着地面上破碎的陶瓷碎片,又上前到少年身边安慰,“邵恒,你一定很难过吧!”
陈雯雯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她深知这个东西对他的重要性,可却也不知如此的重要。
之前沉静的男音好似还在耳边清楚的响起:不贵,但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蹲在那里,手还停顿在半空,一时间却不敢有向前的动作。
“滚!”
忽然的怒喝,重复的一个字,却平地一声的惊雷炸开一般。
路惜珺嘴唇都快要出血了,惊恐的看着他,颤抖的站起身子来往门外面加快的挪动脚步。
一路麻着腿跑回自己的房间,房门关上后,女孩子纤弱瘦小的身板像是枯落的叶子一样,顺着门板上面缓缓地滑落,双手死死的捂着脸颊,眼泪顺着指缝间滚滚滑落。
她抽噎着,懊悔又恼恨的不停小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滚!”
……
男音冷冷冰冰的,每个字的语气都那么的重。
声音和情绪里的暴怒,以及无法掩饰的厌烦,一遍遍的在耳边回荡,当时的情景也一遍遍的在脑袋里演练,一整个晚上都在重复的做着梦。
路惜珺蓦地坐起来,才发现天都不知何时亮了,原来是做梦。
可又并不是做梦,因为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她摸了摸眼角的潮湿,心里更加苦涩了。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心始终揪的像是在被谁紧紧攥住手中一样,她真的是恼恨自己恼恨的不得了,怎么会干那种蠢事情呢?
总是这样做错事情,令人生气还讨人厌,难怪没有人喜欢她。
路惜珺从来没有奢望过他会喜欢她或者什么,从来没敢抱过那些希望,只是她是不希望他讨厌自己的。
起来去浴室里洗漱了自己,出来后坐在书桌前也只能是发呆,昨天傍晚她闯了祸,晚上当然是不会像之前一样去补课,今天当然也去不了,以后也恐怕都不会再有,他那么那么的生气。
而且,大后天,他的假期好像就要结束了,要返校回去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房间里一动不动的坐了小半天,下午的时候,她才是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准备下楼时,发现一家之主路震并没有出去的也在家,正坐在客厅里,而少年也在,笔直的站在那,父子俩不知在说着什么,表情看上去都很严肃。在少年嘴唇扯动说着时,路震都是不时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的样子。
也并没有多长时间,结束交谈后,少年便双手抄着裤子口袋,转身的往楼梯方向走过来了。
路惜珺一下子紧张起来,应该是快点躲开的,这次他是明确警告过,不许出现在他面前,可……双手紧紧攥握在一起,指甲陷入掌心里便会有尖痛感传递出来,让她也获得了些力量。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在屏息等待着少年的到来。
终于,他走上了楼,挺拔的身影也是跃上了她的瞳孔,可路过时却是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看到她一样,完全的忽视,直接冷漠的走过,不给一丝的眼角余光。
路惜珺见状,心头有凉风掠过。
“我……”她只好硬着头皮,主动出声。
她像是蚊子一样的声音,勉强是让路邵恒停下了脚步,微侧过身子的斜睨向她,目光里没有温度。
路惜珺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就惶惶的垂下了眼睛,手指在身前紧紧的交握在一起,用尽了能积攒在一起的所有勇气,“我……很对不起!”
路邵恒不语,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路惜珺咬着嘴唇,嗡着鼻子重复的道歉。
比他要矮上一头还要多的女孩子,低垂着一张小脸,翘长的眼睫毛弯出两道阴影来,眼尾都已经蔓延出红色来,他看着看着,心里有着一丝丝心软。
只是一丝丝,而且稍纵即逝。
“你可以原谅我吗?我不知道你不过生日的,还有……那个陶瓷,我……”路惜珺真的是将所有的勇气全部都用上来,她真的连他的目光都不敢对上,只能瞄着他两片薄厚适中的嘴唇。
因为她很惧怕,怕它们一扯一动间,在会有那个字眼吐出来。
路邵恒在听到她提及“陶瓷”两个关键字时,眉眼瞬间沉了下来,声音亦是,“我说过,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路惜珺懊恼的直重复,惊慌又手足无措的说着,不知道要怎么样弥补,“都怪我……如果可以,我会想方设法帮你修好它的!”
“呵。”路邵恒冷笑,目光讽刺。
“我是真心的,我想要弥补的……我知道那个陶瓷对你的重要性,若是可以给我机会,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路惜珺好不容易才攒足的勇气站在他面前,只能努力表达出自己的歉疚之情。
可是路邵恒并不为所动,反而重眸咄咄,语气更沉了,“它是我母亲亲手烧制的,都来没来得及上釉她就走了,是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唯一的,你懂吗!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弥补,拿什么来给我弥补?”
“我……”即便他没上前逼近,她也被他的目光快要凌迟了。
“闭上嘴,我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路邵恒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直接勒令。
“……”路惜珺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再多说一句。
过了一个晚上,他虽不像是昨天那样暴跳如雷,可依旧怒气汹涌,并不会原谅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很难过。
“咚咚咚――”
楼梯间传来一阵很是急促的脚步声,跑上来的人太过着急,鞋底落在台阶上都是很急很重的声响。
“邵恒!邵恒,你在这里,我刚好要找你!”跑上来的人是陈雯雯,也不知有什么事,脸上的表情都很是焦急,看到少年后眼睛立即被吸附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气喘吁吁。
“有什么事。”路邵恒视线转向陈雯雯。
陈雯雯还喘着,半天后平息下来,才焦急的问,“我听我爸说,刚才你和路叔叔说,这次返校以后到毕业前,所有放假的时间都要去队里进行特训?哪怕是过年的时候,也都不会再回家了?”
站在一边的路惜珺闻言,也吃惊的看向少年。
过年的时候……也不会回来了?
“嗯。”路邵恒表情无波,淡淡点头。
“为什么啊?你们那里纪律严格我知道,暑期不回来是很正常,可是过年你也不回来了吗?那我岂不是都看不到你了,怎么可以这样呢!”陈雯雯激动了起来,声音都扬高了起来。
第一次,路惜珺也有了种和陈雯雯同样的感觉,不知为何的,她想到的也是若那样的话,她也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这样,会比被他恼怒和嫌恶还觉得让人更难过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