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装鸟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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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劳鸟与翠鸟可不同。“三两鸟儿得张嘴。”早上天还未亮,郎子他们还来不及起床,站在大沙湾①那棵高高的苦楝树的树顶上面的百劳鸟,就动用它那“尖而大”的高音喇叭,呱呱呱的叫个不停,催命一般将人们从梦中惊醒。特别是星期天,它吵起来后谁要是还想睡个懒觉,可就难了。

冬天的苦楝树早早的脱光了叶儿。忙个不停的小雨落在树枝上,树枝吊满了晶莹的雨滴。百劳鸟站在树顶最高的树枝上,它的目光可敏锐了,光光的树桠遮不住它的视线,它能够看到周围很阔地方的动静。

郎子他们来到大沙湾的时候,那可恶的百劳鸟正在树顶上一心一意的觅食。发现郎子他们进入了它的觅食范围,不声不响地展翅一飞,跃到了长坑口②那高高的橄榄树顶上,挑战似的叽叽喳喳唱起歌来。再赶他,溜之大吉飞到山上去了。

“还去把它赶过来吗?”莲子站到郎子和水子的面前问道。

水子知道要怎么样回答莲子,他也了解郎子的想法。这百劳鸟不比翠鸟,你去追赶它,它就往山里飞,还去追,它就从这座山飞到那座山,根本不可能用追赶的办法逼它就范。但水子不作回答。他想让郎子回答。

“不理它了!”郎子开口了。他看着百劳鸟消失的方向,用在电影上学的一句台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蹲下去拾起一个小石头抓在右手上,头和上身向后仰回,像运动员掷标枪一样,将小石头掷向了山的那边。这一掷可够力了,那小石头被掷出了老远的山边,还打了几个滚滚儿,最后掉下了山脚那边。

“我就不信它永远不下来了,”郎子伸手掸了几下水子肩上衣服里的毛雨,又转过来掸了几下莲子的背后,满有把握地说,“让夹子装在那里,我们先回去,一会儿过来取鸟就是了。”

郎子推断得十分的准确。他们回到水子的家里,在水子的八仙桌上,用扑克牌放了两局“大炮”,又冒着毛毛的小雨出来了。考虑到百劳鸟也许是正准备过来,或者已经过来了,还没有上夹子,他们佝偻着身子,一边观察着周围是否有百劳鸟,一边轻手轻脚地沿着大沙湾的坑堤向前走去。

挑水溪旁的凤凰树:没有。

大沙湾山上的松树:没有。

对面长坑口的橄榄树:也没有。

刚才百劳鸟站的苦楝树顶:还是没有!

一路上,百劳鸟有可能站的地方都见不到它的踪影。郎子和水子的心加急了跳动,两人的脚步也加快了。

“怎么走那么快呀?”莲子感觉跟不上他俩,有点儿埋怨,“你们等等我嘛!”她不明白他俩怎么会不知不觉就走快起来了。她不知道,郎子和水子心里的那个鼠夹儿,已经夹住了那个不安分的百劳鸟了,哪儿有心思去理会她。莲子见两个人都不搭理自己,继续的往前走,自己也就尽最大的努力,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有了,夹住了!”走在前面的水子先看到,他头也不回的一股劲冲上去,“郎子哥,快!”

郎子朝原来装鼠夹儿的地方看去,鼠夹儿不见了,也不见百劳鸟在哪儿,他将目光拉开,向着附近的地方环视:哦,见到了!好你个百劳鸟,多么厉害呀!鼠夹儿已被拖到了近一米远的高低不平的土坯儿之间,鼠夹上的泥土已全部给抖掉了。整个鼠夹儿还是平平的摆着,夹在铁框里面的百劳鸟的头儿却在艰难的转动,拼命挣扎的双脚死死地蹬着铁框下面的垫板不放,慌里慌张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见郎子他们走了过来,这个鬼精灵似的百劳鸟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了。

“你抓吧,”郎子见着百劳鸟已经被铁框和垫板夹得固若金汤,知道水子完全有把握逮住这个百劳鸟了,便叫水子动手,“注意点啊!”

“我要抓!”莲子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她从来没有亲自抓过鸟,看着这个貌似驯顺的百劳鸟,心里暗暗想着,那么小的百劳鸟,我应该是可以抓得了的,双手也就痒痒的想着要试一下。她冲上去插到两人的中间,“嘻嘻,让我来试一下,”蹲下身子就动手。

“你不行!”郎子忙伸出右手把她拉住。

水子也想伸手去拦莲子,见郎子的手快了点,又将手缩了回去。“我的莲子妹呀,我不是吓你的。”郎子说起这百劳鸟滔滔不绝,“这百劳鸟呀,你别看它的个子那么的小,看现在这样子它好像也很温顺,但它比那些大它一倍的翠鸟还要厉害得多,你看那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个不停;又看那嘴巴,跟那‘偷鸡鹞’的嘴巴没啥两样,简直就是一把尖利的铁钩儿,要是给它啄上了,你的手就算是能够挣脱出来,也非疼死你不可。你信不信?”郎子越说越起劲,越说声越大,越说越吓人,就像真的被那凶狠的百劳鸟啄了似的,“还有那双爪子,你看看,跟铁锥一般的锐,给抓住了就死死的不肯松开,到那时你不哭鼻子算你好汉。”

“不是吧?”莲子被郎子说得目瞪口呆。

郎子见莲子将信将疑的,想到水子已经体验过其中的滋味,便将问题交给水子,让水子用自己的亲身体会去说服莲子:“不信你问水子哥吧,他可是领教过的。”

莲子听郎子这么一说,将脸转过去,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水子:“水子哥,是这样吗?”

“嗯,是真的。”水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想好像郎子那样将被百劳鸟啄的整个过程全部托出来讲给莲子听,但考虑到郎子已经讲了,也就没有重复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我第一次和郎子哥装百劳鸟的事。当时我也像你一样,见鼠夹子夹住了百劳鸟,没等郎子哥跑上来就急着伸手去抓,那个该死的百劳鸟,嘴里啄不了人了,就用它的爪子。我冷不防的给他的爪子抓住了,那爪子扎进肉里呀,我都哎呦呦地叫了起来,那种痛可真的是让人受不了。幸好郎子哥很快赶了上来,用手强硬的将它那挨千刀的爪子掰开了。那次我的手上流了许多许多的血。”

“知道厉害了吧?”郎子微笑着调侃地说。

“呵呵,”莲子信服了,笑了笑问,“后来呢?”

“后来呀,我跟郎子哥学会了,你看吧!”

水子动手了。他没有直接从正面伸手去抓,而是倒回后面从百劳鸟的背后慢慢向前伸手。百劳鸟发现水子向着自己伸手了,头也随着水子的手艰难地转动起来,红红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像燃烧着的火苗一样。水子先伸手动了动它的爪子。百劳鸟就带着鼠夹子跳将起来,嘴里“呱呱呱呱”地叫个不停。水子用左手按住鼠夹子空着那头的垫木,右手再度向呱呱拼命挣扎的百劳鸟伸去,左手抓住百劳鸟的右爪了。百劳鸟叫得更加厉害了。

“莲子妹,快,帮我按住这头。”水子感觉到自己没法征服百劳鸟了,开声向莲子求援,“我自己抓不住它。”

“好!”莲子听到要自己帮忙,自觉有点高兴了,忙将身子向鼠夹子挪近,帮着水子按住铁夹儿。

百劳鸟还在继续的叫着。水子不管那么多,任凭它要命的叫。他将自己的左手从铁夹子的另一端抽出来,将百劳鸟的另一个爪抓住,放到右手上拼在一起,用绳子缚住,再用绳子缚住两个翅膀,最后在裤兜里掏出小刀,一手压住百劳鸟的头儿,一手用小刀割掉百劳鸟嘴上那尖利的钩儿,掰开鸟的嘴巴伸手试了试,感觉到再也不会啄痛人了,才慢慢地把它从鼠夹里放了出来。被松开了的百劳鸟展翅就想飞,但飞不掉了,有绳子伺候着它呢。

在郎子他们的心目中,以凶而论的,第一不是百劳鸟,而是“偷鸡鹞”。

到了仲冬季节,没有开犁的晚季稻田,长满了翠绿绿毛茸茸的小草。多雨的天气,长时间的阴雨连绵,偶尔天晴,暖和和的太阳出来了,田鸭番鸭鸬鸭母鸡小鸡,统统的都倾巢出洞,享受这大自然恩赐的冬天里难得的阳光。

“偷鸡鹞”也出现了,盘旋在头顶的上空,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小鸡小鸭出来,在田里戏耍觅食。它却在上空转悠着,寻找着最好的时机和角度,像一块又黑又重的大石头一样,从天空中直冲下来,将到地面时,两个魔爪般的爪子自然的伸出,抓住猎物就往上飞。遇上大鸡大鸭,先将猎物啄伤啄死,再抓到偏远的人烟稀少的地方慢慢享用。那次郎子和水子就亲眼看见一个“偷鸡鹞”和一个大公卢鸭在门口田里打了起来。郎子和水子以为是两个公卢鸭在打斗,走近去想分开它们,不让它们继续再打。将要走到的时候,“偷鸡鹞”发现有人来了,赶紧扑展翅膀飞上了天空。“偷鸡鹞”的出现,全村的人都没了办法!社员们没钱买鸡过年,一年到头养几只鸡鸭,平时舍不得吃,要留在过年用。你留着不肯吃它就吃。这“偷鸡鹞”一点儿也不客气,一年到头起码在他们村里叼走了好几十只鸡鸭,真是太可恶了!

郎子他们要动手抓“偷鸡鹞”了。他们手上的鼠夹子装不了,曾一度想入非非,又是找弹簧又是锯木头,要自己动手做大个的鼠夹儿,收拾这疯狂的“偷鸡鹞”。但他们做不出来。听说别人用煤油煲橄榄树上流出来的树脂能粘住“偷鸡鹞”,他们就像猴子上树一样,爬遍全村所有的橄榄树,将树里流出来的粘在树身上的橄榄树脂全部刨下来,按照别人炮制的方法炮制好,沾到已经准备好的八根长短一致的木棍子里。那炮制好的橄榄浆可够粘的了。郎子他们用鸡鸭毛去试验,鸡鸭毛一触到马上给粘住,要用好大的力气都拔不出来。他们高兴了。大家都说:“行!只要它下来吃,准能逮住它!”

他们把这沾了橄榄树脂的木棍子拿到“偷鸡鹞”经常出没的门口田,估摸着“偷鸡鹞”的大小,将八根沾了橄榄浆的木棍子放到田里插成一个圆圈,又将一个“偷鸡鹞”最喜欢吃的生猛的坡鸟儿缚在圆圈里面,让坡鸟儿在圈里能够自由的走动,以此诱引“偷鸡鹞”。

时值寒假,大家都不用上学,都把心思放到了“偷鸡鹞”的身上。开始那天,大家在村边的竹林下面找了一块既可以看到天空又能够看见装鹞设置的地方守着。就连吃饭的时间都不肯在家里多呆一会儿。整整一天时间过去了,他们连“偷鸡鹞”的影子也见不着。他们想到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商量好采用轮班的方式,每人一班,一班三个小时,轮流守候。他们都会吹口哨,发现情况立即吹响口哨,大家就要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不知什么原因,自设下装“偷鸡鹞”圈套的那阵子开始,一连几天,他们都见不着“偷鸡鹞”的踪影。难道“偷鸡鹞”发现了我们在装它吗?它能够辨别出我们的装置吗?“偷鸡鹞”就那么聪明吗?郎子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推断着猜想着。但这些推断和猜想最终一一都给否定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不少人就是利用这种方法捕捉“偷鸡鹞”的。

“咕唲——”“偷鸡鹞”叫了!正在值班的是莲子,闲着没事就拿来针线一边值班一边打袜子,听到叫声后将信将疑的走出竹林边,探出小脑袋朝着刚才传来叫声的禾水岭那边的天空窥视,发现一只巨大的“偷鸡鹞”正在那边的天空向这边盘旋过来。她焦急了。郎子和水子都在家里,要是在这个时候下来吃鸟儿该怎么办?她这么一想,就更加着急了。她可以吹口哨,叫郎子和水子马上过来,但她情急之下忘却了口哨的作用。她急忙将打袜子的那套东西放到櫈子上,返回身子拔腿就往村里走。她要回村里去将郎子和水子叫出来。她感觉到,他们两个不在,自己好像没了主意似的,有他们两个哥哥在身边,自己的心里才踏实。

“去哪里?”在莲子转过身向回走的时候,郎子和水子已经赶了出来,见莲子急匆匆的要赶回村里,忙问道。郎子和水子虽然不值班,但他们的心不在家里,而是挂在那片竹林里,挂在门口田上面的天空中,挂在徐徐向他们盘旋而来的“偷鸡鹞”的身上。他们的耳朵时刻都在静静地等候着倾听着,期待着有这么一个时候,莲子惊喜的口哨在他们不知不觉之中突然响起。他们没有听到莲子的口哨声,却听到了“偷鸡鹞”实实在在的叫声。他们藏在竹林里,注视着上空的“偷鸡鹞”的一举一动。

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偷鸡鹞”来了,田野上的一切小动物都紧张起来,田鸟儿不声不响地飞到了树林里,鸡鸭们也夹着尾巴悄悄的溜进了竹林底下。辽阔的田野里除了猪、牛、狗之类的大动物之外,其余的小动物就只剩下郎子他们缚在圈里的惊恐得不知所措的小鸟了。

“盘旋过来了!”莲子看到“偷鸡鹞”慢慢地旋近了门口田,有点兴奋了。她不敢高声叫喊,而是压低嗓音高兴地说。

“看,它在看我们的鸟儿了。”水子也轻声说。

“还没看见。”郎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偷鸡鹞”说。

“睁开眼睛看呀!死‘偷鸡鹞’,见到了吗?”莲子责怪地骂道。她骂着,发现“偷鸡鹞”慢慢地向北部的弯田那边旋去了,“啊?飞那边去了!”她未免有点失望。

“偷鸡鹞”继续在弯田的上空盘旋着,郎子他们的目光也还在紧紧的追踪着。只要还能看到“偷鸡鹞”,他们的追踪就不肯放弃。

“快,你们快看,又飞回来了!”郎子怔了怔,从竹林里面喜出望外地走了出来,指着弯田那边方向的上空说,“还多带了一个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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