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把整个身子缩在被窝里,只露出条小尾巴,她在发抖。
她刚换了房间,而新室友,却是昨夜,那位很美味又非常危险的食物。“早知道她也是剧团的姐姐,我就不吃了。”兽人小姑娘嘟囔着,她已经习惯了剧团安稳的生活,此刻的心情,活像个偷吃了锁在橱柜里的蛋糕,却被长辈发现的孩子。
过了很半天,外面没有动静,塞西莉亚偷偷把头伸出被子,马上尖叫了一声,马蒂达温婉地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正凝视着她。房里的灯调得很暗,昏黄的光使整个屋子显得朦胧模糊。塞西莉亚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
“你,想杀我?”她轻轻说,“昨晚,偷袭我的,是你。”
“呃”,塞西莉亚点点头,马上又拼命摇头,“我只是肚子饿,而且,又不知道你是自己人。”她大声辩解。
“靠掠夺能量来成长的体质,真特别。”马蒂达伸手,想摸摸小兽人的头,可塞西莉亚一看到她抬手,立即敏捷地闪到床尾,眼珠也变成了细缝,摆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姿势,“我道过歉了!想打架么?”
“不,其实我倒要感谢你,让我想起了许多事。”马蒂达五指慢慢绽开,掌心中升腾起一缕摇曳的白焰,“想吃吗?”
“你真的不生气?”塞西莉亚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吞着口水,望着那美味佳肴。
“我保证不生你的气。”
马蒂达微笑,看着兽人姑娘兴高采烈地将白焰吸收掉,那条尾巴不停摇晃着,如只正在讨主人欢心的小狗。
“好象我脑子里曾被下过禁锢,不过托这个龙脉姑娘的福,她企图将我吸干的同时,也将禁锢给吃掉了。”她有许许多多未知的疑惑。
谁给自己下的禁锢。
为什么刚才看到的父亲,那般陌生。
最让她困惑地是一幅宛若梦魔般的画面,阴沉得似乎举手就可触摸到地乌云。骇人的闪电在云缝间耀动,附近的山脉丘陵也颤栗起来,黑色的阴暗里包裹着的惨叫和呻吟,以及冲天的火与鲜艳的血,那代表着什么?
马蒂达皱起细细弯弯的眉毛,揉着脑袋,“现在还乱得慌,像团糨糊。”
妮可拿着糕点糖果推开门。“姑娘们,要不要来点?”她得意地扬扬手中地甜点。“我肚子还不饿。”塞西莉亚说,刚才那缕白焰的能量,比得上一整盘夜宵。
“我要吃,最喜欢甜甜的了。”马蒂达雀跃地跳起来,拍着巴掌。
“吃完记得去刷牙,不然嘴巴里会长虫子的。”妮可装着严肃的神情告戒,这个姑娘虽然只小自己三岁,但令人叹息的智力让妮可像个长辈般爱怜着马蒂达。
马蒂达乖乖答应一定会唰口。等妮可出去后,她欢乐的表情马上又恢复了冷漠。转头问塞西莉亚。“你不吃。”
兽人姑娘摇摇头,“没你的小火苗好吃。”
“如果你想再吃,就听我的话。”马蒂达推开窗户。将甜点扔了出去,在空中,包着彩纸的糖、用奶油绘出漂亮图形地黑森林蛋糕,泛着苍白地火光,在落地前,就化成了灰土。
“在寻回记忆前,继续让别人认为我还是个弱智,会更好的保护自己。”她想,“天国会祝福我的,别急。让我再理清楚头绪。”
第二天即将破晓时,福兰站在马蒂达地床前,望着姑娘熟睡的面庞,长长的睫毛在微微抖动,脸颊呈现着迷人的粉苹果色泽,窗户只关了半扇,风窜进来,让瀑布般披在枕头上的白金色香发不时泛起小小的波纹。
塞西莉亚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和马蒂达挤在一起。也睡得正香,不时咋着嘴,仿佛梦见了香喷喷的食物。
他望着马蒂达,眼神闪烁不定。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希望,你别打扰到我的复仇。”“第一次在费都的下水道,第二次在黎明堡地树林,我已救过你两次,而你也差点杀死我两回。”福兰想,“宽恕与怜悯,不会无休止地付出,事不过三,否则我会抛弃优柔寡断与最后的良心,变得凶恶残酷。”
他伸手把有些凌乱的被子提了提,又将帘布与窗根拉紧,走了出去,轻轻合上门。
在福兰离开的同时,马蒂达睁开眼睛,斜靠着坐起来,盯着关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她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许久,然后走到窗前,把玻璃窗再度推开。
这样她能在危险时刻,立即逃出去。
马蒂达深深缺乏着安全感。
灰朦朦的雾笼罩着街道,坦丁驿站的晨班车,在迷雾中有如幽灵,慢慢地在城区内穿行,通过奥古斯都广场、公牛广场后,由海滨大门驶离了坦丁。
车上没多少人,出城后乘客就更少了。做晨班车的人一般都是赶着去临近镇子上班的职员,在第三站,福兰跟着到站地乘客,走下马车。
他特意朝回走了一段路,绕到丛子里,催动戒指的魔力,变回了英俊男人的相貌,再把合体的衣服换好。
出于城里的地皮昂贵,许多二三流的小公司都把办事处或者总部设在城外,所以这个镇子一大早就人来人往,夹着公事包的会计、握着传单,提着产品的推销员,匆匆在餐厅吃过点早饭,就朝着公司或与客户约定的地点奔去。
福兰走进了一家装潢普通的咖啡馆,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一边朝嘴里塞火腿,一边望着女招待圆滚滚屁股的小比斯。
很好,没有爽约。他想,坐到小比斯对面。
“头,我连夜赶来的,半点也没耽误。”小比斯连忙把火腿肉吞下,又灌了几大口咖啡。
“查到了么。”
“是的,海湾一个专门做伪造证书的老手,认出了最后的标记。”
从伊戈·安德希提箱里找到的那封文书,一直让福兰很怀疑。
“……
仍效忠于他们。像狼样的潜伏……假如有关键迫及的情报,按规矩于指定时间指定地点等待,雷蒙德上议员是你的指引者。”
他分析过几遍,比如“仍效忠于他们,像狼样地潜伏。”中的“他们”,似乎是指安德希的主子金雀花,可能安德希是个双面间襟,投靠了两方。拿着两边的好处。
这说明金雀花有个潜伏的敌人。但福兰没有任何线索,文中的雷蒙德上议员,经过调查,坦丁元老院的参政议员中,没这个名字。
唯一能追寻的,只有文件结尾地印章。那是一枚黑色圆形底层,蓝色的边饰,正中简约描绘着一位鲜红如血的持矛骑士。
福兰在离开黄金海湾前,特意让克瑞根调查这件事。他们约好,无论有没有结果。都在今天碰面。显然。巨拳大佬找出了线索。
“那个饰章很稀罕……”小比斯说,“但伪造老手从几个细节看出了蹊跷。它不是哪个家族的标记,因为没有正式的贵族。会在家徽中加上人与马,这不符合纹章学的规矩。”
“继续。”
“而一般行事神秘的结社或地下组织,他们在设计饰章时,就比较随心所欲。”
“这等于没说。”
“头,别急。伪造老手曾见到过类似的标志,金底插黄布边,白色持剑步兵的图案,和红骑士似乎是一套。”
“持剑步兵是什么组织?”
“伪造老手一开始并不愿意说,怕惹来麻烦。但最后拳头与票子终于让他开了口。”小比斯炫耀着办事手腕,但看到福兰淡漠的表情后。
马上停止了夸夸其谈,“是直属坦丁安全厅政治部地秘密警察。”
“安全厅?”福兰摸着下巴,与伊戈·安德希密谋地血骑士,极有可能也是官方机构。在坦丁上层,有着一群对金雀花深怀敌意的大人物。
小比斯继续报告,“不过乔·考利昂的行踪无法确定,影王组织仿佛从人间蒸发了般,找不出半点踪迹,这也是克瑞根老大最担心地事。”
“调查考利昂要格外小心。”福兰说。“目前帮派怎么样?”
“蒸蒸日上,克瑞根老大准备开扩军械走私市场,而怀特迈恩小姐负责证卷方面的投资,咱们黑与白一起来。”
“劳薇塔……”福兰头疼似地摸着前额,这个姑娘没听从自己的劝告,还是与黑帮混在一道。“替我给怀特迈恩与克瑞根带声好。”他无奈地说。
大概谈了半小时后,福兰准备离开。“以后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四,都在这个地方碰面。我需要帮派的情报,也有些新任务要你们完成。”
“好的。不过头,你在坦丁的据点是哪里?也许有紧急消息时,更方便联系。”
“你不必知道”,福兰不可能将红雀剧团与变身的事情告诉他们,“如果事情紧急,嗯,我将在坦丁邮政总局租一个私人收件箱,在邮箱底部,会画只紫色的乌鸦。有消息,就投放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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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层楼高的坦丁司法厅坐落在奥古斯都广场地右侧,连带着最高贵族法庭、最高刑事法庭、不对外开放的政治犯法庭,以及巡警部情报共享中心。这里审判的每一起案子,都是惊动全国的要案,它在历史上,曾经判决过四十多位大公或亲王有罪,颁布过几百名大盗的绞首令,每起裁决采用的律法条例,都是其它城市地方法庭审判相同案件时,效仿的对象卓尔法·隆奇将目光投向司法厅气派非凡的镀金穹顶与摆设着古董花瓶的壁余,他面无表情,但手指却不停地扣着自己地膝盖。这是紧张的标志。
“还得多久才能见到情报中心的负责人?”卓尔法问杰佛他那位在都城安全厅当秘书官的前同僚,“我已经等了两个小时?”
“不能急。老朋友,只有我们等待上级,而不是大官们等我们。”杰佛说,“在西部的办事手法,可不适合坦丁。”
“但不能把我弄进安全厅吗?我骨子里都流淌着秘密警察的血液。”
“没法子,安全厅对秘探的要求非常严格,而你无故旷工,不听从指令的前科,很难通过审核。”杰佛用力拍了拍卓尔法的肩膀,“相比起来,当巡警部情报中心的分析员,就容易得多。”
“该死,难道我只能做个整天埋在文件里的小分析员?”
“慢慢来,你先混几年资历,到时……”正说着,大厅里的一阵喧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卓尔法看到,一位穿着笔挺制服,将头发绑成马尾,显得英姿勃勃的美女,大步穿过前厅,边走边斥责着跟在后面的助手,“几天来就弄了这么些狗屎证据?让我怎么上庭。难道离开一阵子,你们就不懂得如何工作了么?”
“殿下,可……”助手刚准备解释,美女猛然停下,转身,直瞪着对方,“别叫我殿下,在司法厅,我的名称是莱因施曼大检控官阁下!”
那种喷薄而出的压迫感,连待在一旁的卓尔法·隆奇都感同身受,他不禁同情起那位正在被怒火倾泻的可怜人,“这女人是谁?”卓尔法小声询问。
“佩姬·唐·莱因施曼,司法厅之花,金雀花家族的大小姐,即将成为我们尊贵的皇太子妃殿下。”杰佛回答。
“哈,婚礼不是三个月后就要举行吗?我没听说过,哪位要嫁入皇室的女人,还在继续工作。”
“这位大小姐脾气古怪,个性嚣张,仿佛被女武神附体般,想做什么,谁也无法阻止。”杰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轻笑着调保,“不少人暗地里都称呼她为女暴君,虽然是美人,但没人消受得起。”
卓尔法托着下巴,眼眸追随着佩姬的身影,“好一个厉害女人!”
他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