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宇格将手中的信狠狠的揉碎,扔在桌上,怒喝道:“又是雪龙会!去!想办法约他见面!我要和他面谈!”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忙低头答应着:“是!属下即刻想办法与他们的人联系。”
靳宇格挥挥手,黑衣人连忙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靳宇格狠狠的将桌上的笔墨用力一挥,砚台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下,便停在了那里,溅出的墨汁,染黑了他的衣角,他的眼中泛起嗜人的凶光。
“叶问遥,不要挑战本王!本王已经不是当初的二王爷了,本王不再需要你了!”
问遥接过属下手中的书信,冷冷一笑,问道:“他们的人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人的?”
那人回答道:“他们在我们曾经联络过的地方,发射了信号,留下了一封信,我们的人冒死取了回来。”
问遥摇摇头:“以后万万不可如此大意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我们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伙伴,而是敌人了,一定要防备着他。”
那人忙点点头:“属下明白了,属下以后不会再接收他们的任何讯息。”
问遥将信放在烛火上,慢慢烧掉,淡淡的说:“我不会去见他的,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人忙劝告说:“少主人还是三思,此人心机极深,只怕会因此对我们不利。不做同盟,也不必非做敌人啊!”
问遥摇摇头:“你不懂。他的世界里,没有朋友,只有敌人。用得着的时候,还可以相安无事,用不着了,就变成心口的一根刺了。更何况......我也不能饶过他!即便是没有实力和他硬碰,我也不能让他顺利坐上那把椅子。我,要为她报仇!”
问遥的眼中闪现一种从未有过的伤痛和坚毅,那人知道他心中早就定夺,也不再劝说什么。
山清水秀的阜阳镇,一派安宁和祥和。深夜时分,突然从镇边传来几声激烈的狗吠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叮当声。
就在这时,却突然想起几声爆竹声,被方才的狗叫惊醒的镇中百姓,又重新躺回被窝,对枕边人说:“是爆竹声,想必是哪家要娶亲,放午夜炮镇邪呢!”
相大夫也重新躺了下去,对相大婶说了同样的话,可是,门却被敲响了,传来他的独生女儿晓燕的声音:“爹、娘,你们醒了吗?开开门吧!”
相大夫连忙穿衣下床,将房门打开,惊讶的问:“晓燕,你不好好在自己屋里睡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晓燕一脸担忧的说:“爹,你听到刚刚的响声了吗?”
相大夫点点头,相大婶也披衣下床来了。
晓燕焦急的说:“爹,我听得很清楚,那声音是从叶大叔家里传过来的,我们去看看吧!不像是爆竹声,好像还有人声......”
相大夫一听,忙从墙角拿起一支锄头,对老婆孩子说:“走,去看看,别是有什么鸡鸣狗盗之徒!”
三人急急忙忙打开院门,来到对面,却惊见院门大开,房中火光闪耀。
三人大惊,急忙冲进院中,却听到不远处的路上,传来低低的求救声:“放开!救命啊......”
三人急忙回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却惊见几个黑影正拉扯着行动不便的叶大叔向前拖去,另外两个身影,也正扭着叶大婶的胳膊,向前方拉扯着。
叶大婶的嘴被紧紧捂住,正在努力挣扎着,偶尔能发出一两声微弱的求救声。
三人急忙大喊着:“放手!”向黑影追去,黑影见状,正欲抬起叶大叔向前奔走,相大夫的锄头已经抡了过去,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一个黑影的背上。
近了,三人才看清,来的是四个脸蒙面纱的黑衣人。
被锄头砸中的黑衣人挥剑向相大夫刺来,相大夫连忙躲开了,并和夫人一起大叫着:“来人啊!杀人了......”
晓燕虽然吓得腿直哆嗦,还是拼命的去撕扯扭住叶大婶的黑衣人,奈何力气太小,竟憾不动对方分毫,一怒之下,狠狠的向着一个黑衣人的手臂咬去,黑衣人吃痛,一掌击中她的脖颈,晓燕顿时瘫软在地上。
远处的人家听到了呼救声,灯光迅速亮了起来,黑衣人大惊,挥剑刺向正在试图从黑衣人手中抢夺叶大叔的相大夫,相大夫的背上顿时流出了血,相大婶惊叫一声,摸起地上的砖头狠狠的砸了过去,却被黑衣人灵巧的闪过,又一剑刺来,正中相大婶的前胸,她挣扎着,也扑倒在地上。
叶大婶悲痛的大叫:“相大嫂!”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爹!娘......”
正是匆匆而来的问遥和六七个随从!
四个黑衣人见状,试图挟持两人撤退,两人拼命挣扎,黑衣人急了,正欲一剑刺来,远处一枚飞镖袭来,黑衣人的剑嘡啷落地,四人情知不妙,迅速扔下问遥父母,仓皇逃走了。
问遥等人迅速跑上前,扶起跌在地上的叶父和叶母,叶母一把推开他,慌慌张张的抱起倒在血泊中的相大婶,焦急的呼唤着:“相大嫂......相大嫂......你醒醒......”
相大婶艰难的睁开双眼,努力扭头去看昏倒在地上的晓燕,竟一个字也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倒在了叶母的怀中。
叶母悲痛欲绝的呼唤着:“大嫂......是我们害了你们......”
问遥紧紧闭上双目,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一旁的随从又禀告说:“少主人,老爷没事。那个男人......也已经去了。不过那个小姑娘没事,只是昏过去了,您看......”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沸沸扬扬的人声,估计是有村民听到动静,正在赶过来,问遥赶紧抱起瘫倒在地上的晓燕,大喝一声:“快!背上老爷夫人离开!”
宇格一个耳光甩了过来,黑衣人一下被打翻在地。
“混蛋!连个瘫子也抓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宇格怒喝道。
黑衣人战战兢兢的解释说:“主人......是您说不得伤害他们分毫,他们不停的挣扎呼救,我等又不敢动手,就......”
宇格大怒:“狡辩!你们就不会提早用迷香吗?”
黑衣人不停的发着抖,哀求道:“主人饶命,我们没有想到一个瘫子居然也骨头这么硬......属下知错了,请主人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吧!属下一定......”
宇格摇摇头:“真不知道刘云怎么会派你们几个人去!真是十足的废物!”
宇格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黑衣人连忙连滚带爬的向外走去,刚刚出了房门,却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马上有人过来,将他的尸体抬了下去。
宇格拍拍手,镇定自若的坐在桌前,端起茶杯,徐徐吹了一口,悠然的浅酌慢饮着。
宇墨走在黎贵妃寝宫的路上,隐隐听到有琴声传了过来,他扭头问向身边引领的小太监:“何人在弹琴?”
小太监侧耳听了听,想了想说:“回王爷,好像是梅园方向,应该是大王爷。”
宇墨微微一愣,脸上现出一抹黯然,他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对小太监说:“本王先去看看大皇兄,再去见母妃吧?你去回禀母妃一声。”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说:“回王爷,大王爷......大王爷一向不见客,皇上曾经吩咐过,他若不想见,任何人不得叨扰。您看......”
宇墨苦笑一声,淡淡的说:“你去吧,不要管那么多了,本王不会坏了规矩的。”
小太监不敢多劝,唯唯诺诺的去了。
宇墨循着琴声,来到梅园,见大门紧闭,便上前敲了敲院门。琴声戛然而止,稍后却没有人来开门,琴声又复响了起来。
宇墨猜想,定是宇轩不愿意见人,便假装没有听到。
梅园的墙头似乎加高了,墙顶上还竖起了尖刺,看来,宇轩果真是不想任何人来打扰,就这么关起门来,过着一心礼佛的恬淡日子。
宇墨回头离去,却又有些不甘。
自从翩翩去后,他也曾想起自己当初对陈家所做的一切,虽然是陈家确实错了,可是,毕竟自己也是有私心的。而太子妃,虽然也一错再错,却毕竟也是念及手足亲情,才犯下了更大的错。无论如何,她的死,和自己是有关系的。尤其是翩翩去后,他更是理解了太子当日的心情,对兄弟的愧疚之心,更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依然觉得,自己欠了宇轩的,最起码的,也欠他一句歉意的话。
可是,宇轩根本不愿意见他,就算是他去求父皇,父皇也不会勉强他的。自从太子自请被废之后,皇上一直都对他很顺从,偶尔自己还会亲自到梅园来看他。树倒猢狲散,如果不是皇上偶尔过来,宫里的人几乎都要忘记了,这里还住着一位先太子。
宇墨抬头看看高高的墙头,忽然就是非常想见到这个兄弟。说不清是因为愧疚,还是骨子里的手足之情,他就是那么的想要看看他如今的样子。
墙头再高也难不倒他,一跃而起,掠过尖刺,稳稳落在院中。
房门也是紧闭,宇墨走上前,轻轻敲了敲,琴声再次戛然而止,宇墨轻轻开口唤道:“皇兄,是我,我是宇墨。”
房中传来茶碗落地的碎裂声,接着便是一片静寂。
宇墨不敢再开口,就那么呆呆的站着、等着。
门终究还是打开了,宇轩出现在门前,淡淡的看着他。
“皇兄......”宇墨突然有些哽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经过了这场变故,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狂傲、自信的靳宇墨了,他多了几分沉稳,也多了几分沧桑。
宇轩的脸上很是平静,像是已经超脱俗世的仙人,无悲无喜,无烦无忧。
他慢慢转身,回到了室内。
一个宫女正蹲在地上收拾摔落的茶杯,见他进来,低着头,微微福身见礼,却没有言语。
宇墨好奇的看了一眼,宫女的头微微垂着,看不清面容,宇轩看了一眼说:“小蝶不会说话,父皇知道我喜欢清静,特地安排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宫女来服侍。”
宇墨点点头,随他在桌前坐下。
宫女弯腰退下,到偏室倒了茶来,给两人奉上,便静静的站在宇墨身后候着。
宇墨只觉得这个宫女的身形有些眼熟,便回头看了一眼,是陌生的面容,低眉顺目,看不清眼眸,便点点头说:“倒也是个安静的人儿。”
宇轩也抬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宇墨,眼中却透着几分疏离的说:“三王爷找我何事?你来的时候,问过父皇了吗?”
宇墨心中一痛,心中几番感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竟沉默了,宇轩也没有强问,也是沉默着。
许久,还是宇墨放下茶杯,艰难的开口说道:“皇兄......宇墨对不起你......”
宇轩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接口,就那么浅浅的品着自己的茶。
“皇兄......我知道你恨我,我......不管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我都欠了你的。当日,是我太决绝。我也是......翩翩......走后,才能体会你当日的痛苦。皇兄,我......对不起你.......”宇墨一个七尺男儿,说起这些,眼中竟然有热泪滚落。
宇轩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现在还认为......你曾经想要的那些,才是最重要的吗?”
宇墨摇摇头:“不!我已经后悔了.....我宁可不要这一切,只要......只要翩翩......能够活着......是我害了她。”
宇墨的泪水滴落在胸前,他一手抚额,手臂撑在桌上,压抑着心中的痛。
“我每天都生活在痛悔之中,什么权力、什么地位,我都不想要了......我宁愿用我的命去换翩翩的生......我终于理解了皇兄当日的苦衷......”
宇轩看向他的方向,眼神微微闪动着,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的说:“算了,都过去了......我也是卉儿死后,才明白,要想放下,就要趁早。等到没有了退路,放与不放,又有什么区别?你终究与我是不同的。你,是有着那样的能力和希望的,而我,从来都没有那个天赋和兴趣。我不怪你......或者说,我曾经怪过你,现在早就放下了......你终究还是我的兄弟,而卉儿一家,毕竟还是有错在先......你,也放下吧!”
宇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在宇轩的腿上哽咽失声:“皇兄......”
宇轩伸手将他搀起,扶到椅子上,温声说:“你若真的是为翩翩着想,就好好活下去......她所受到的一切苦,都是为了你,你好好活着,振作起来,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和交待......你,明白吗?”
宇墨抹去眼中的泪水,重重的点头:“我明白......皇兄......”
宇轩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对宫女吩咐道:“小蝶,茶凉了,去换一杯来。”
宫女忙弯腰低头,匆匆退出了房间,宇墨也扭头看向她,更觉得身形有些眼熟,便开口问道:“这个宫女以前是哪个宫的?”
宇轩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说:“父皇寝宫里的。”
宇墨点点头:“怪不得有几分眼熟。”
宇轩说:“你当初天天都在父皇那里,当然看着眼熟了。”
兄弟二人解开了心结,便坐着说起了几句家常,说的更多的还是幼时的孩童趣事。
宫女小蝶,许久才过来送上了新茶,静静候在一侧听着两人的谈话,脸上居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宇墨才起身说:“和皇兄说了这么久的话,心里舒服多了。我先去见母妃,改日再来叨扰。”
宇轩温良一笑:“下次走大门,但是不要带任何人来。”
宇墨也终于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淡淡的笑容,点点头说:“好,但是我不会去请示父皇的,皇兄会告诉父皇吗?”
宇轩想起幼时贪玩时订立防守同盟的糗事,也微笑着说:“不会!但是,还是那句话,不要让人知道你来过。”
宇墨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宇轩站起身,亲自将他送到院中,看看高高的墙头,打趣说:“从哪儿来,还哪儿去吧!”
身后的宫女小蝶“噗”的笑了一声,宇轩和宇墨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小蝶忙掩嘴,惊恐的低下了头。
宇墨笑着说:“你这宫女不会说话,倒是能笑得出声,真是有趣。”
宇轩看了她一眼说:“是啊,今天的事,一件件的,真是有趣的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