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墨略略沉思了一下,低声交待说:“既然是用毒,没有人比林大夫更精通了。如今他虽已不在王府居住,但幸好还隐居在京城。一会儿本王陪翩翩进宫,你赶紧带着黎塘和黎影去找林大夫,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跟踪了。否则,会给自己和林大夫都带来危险。找到之后,你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然后将他藏在更加隐蔽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有用到他的时候。令外,你还要赶紧去找王宰相,如果我和翩翩都有事了,要他设法在外面活动着,并且在父皇面前提醒着。”
雪颜连忙点点头:“我知道了。”一向柔弱的她,此刻眉宇间也难得的流露出坚毅决绝的神情。
宇墨将手伸向翩翩,微微一笑:“别怕,有本王在,生死都有本王陪你!”
翩翩慢慢抬起泪眼,颤抖着紧紧握住他的手。
宇墨轻笑着嗔怪她:“本王早就说过吧?没有永远的朋友,再好的朋友,也会因为地位和利益而产生分歧,甚至互相为敌的,你如今可信了?”
翩翩低头不语,宇墨又说道:“也不必那么伤心难过,相信父皇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翩翩一脸懊悔的自责道:“早知道我就什么也不送她了。你说,会不会是她身边的人想害她,或者别人栽赃嫁祸的?也许姝琳根本就不知情呢?”
宇墨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的说:“洛翩翩,你就是太善良了,把别人都想的这么好!可是,本王告诉你:以后无论你再喜欢一个人,也要离开一点距离,你不害人,别人未必不会害你!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所谓朋友的心!在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会给你一刀的,可能又是你所谓的朋友!”
翩翩泪眼朦胧的摇摇头:“我不敢相信姝琳会害我......”
宇墨张张口,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宇墨对雪颜镇定的一笑,郑重的说:“一切事宜,就拜托雪颜了。”
雪颜含泪重重的点点头。
宇墨又对义愤填膺的侯在一侧的黎影黎塘摆摆手,两人忙围了过来。
“王爷!”黎影和黎塘有些哽咽的抱拳听候差遣。
宇墨笑了笑,拍拍他们的肩膀,苦中作乐的调侃道:“两个大男人,还要哭鼻子吗?又不是生离死别,跟着本王这么多年了,什么风风雨雨、生生死死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不相信本王会渡过这一劫吗?”
黎影低垂着头,坚定的说:“属下死也要陪着王爷一起。”
宇墨笑着摇摇头,看向黎塘,黎塘缓缓开口:“属下不会陪着王爷和娘娘一起去死......”
雪颜和翩翩惊讶的看着他,他又一字一句的继续说道:“如果有人胆敢陷害王爷和娘娘,属下定会先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再去黄泉路上陪伴王爷和娘娘。”
宇墨伸出双手分别拍在他们的肩膀上,露出男人坚毅的本色:“好兄弟!本王不希望你们去死,本王也不会,你们在家里,一切和王妃商量着来。该去做的事,本王已经告诉王妃了。”
宇墨收回手,又转身拉着翩翩的手,一脸决绝的向着门口的张侍郎走去。
经过黎塘的身边,他轻轻的丢下一句:“本王知道你还念着她,如果本王能够平安回来,不管她的身份是谁,本王一定会亲自做你们的主婚人!如果想她,就去找思雨。”
黎塘呆呆的望着他一步步离去的背影,眼底涌上从未流下过的泪水。
姝琳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微微动了一下手指,守候在一侧的宇格立刻抓起了她的手,紧张的呼唤着:“姝琳......姝琳......你醒了吗?姝琳......”
一旁的严淑妃也赶紧擦干眼泪围了上来,关切的看看她。
姝琳迷迷糊糊的又昏了过去,宇格和严淑妃都沉痛的叹了口气,一旁站立的刘侧妃忙上前扶住严淑妃,关切的安慰着:“母妃切勿着急,姐姐会没事的。母妃还是先到儿臣房中歇息一下吧?都陪了一夜了,可别累坏了身体,那......那王爷和儿臣可就......”说着,还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宇格急躁又厌烦的呵斥道:“你闭嘴!”
刘侧妃心里一惊,忙收了口,不敢再说。
宇格伸手将姝琳黏在额头的黑发小心的顺到耳后,一脸掩饰不住的怜惜和痛苦。
“姝琳,你快点醒来吧?本王不要什么孩子了......只要你好好的......姝琳,你快点醒来吧?”宇格重新握住她苍白的手,喃喃的在她身边低语着。
严淑妃又抹了抹泪水,小声抽泣起来。她盼了**个月啊!每天都在憧憬着那即将来到眼前的幸福,眼看着就要抱孙子做祖母了,谁知竟迎来这么一场变故......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难道这就是她的报应?老天爷,如果是因为当年她做过的错事,你就报应到她的身上,为什么要带她的孙子、她不多的希望?
是不是欠了的债都要还?是不是因果轮回,早就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是不是......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感觉无比的冷。如果当年不是自己的狠毒,那个孩子是不是也已经二十岁了?
如今......皇上派出的人说,在姝琳收到的衣服上发现了毒药,而那衣服都是出自洛翩翩之手!洛翩翩啊,那个神似沈羽陵的女孩子。她难道果真是沈羽陵的冤魂派过来讨债的?
严淑妃突然的就紧张起来,她甚至于都无法呼吸,看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有那个女人的身影,她伸着长长的手臂,凄厉的呼喊着:“孩子......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严淑妃突然不可抑制的大叫一声:“啊......”
宇格和一旁的刘侧妃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却惊见严淑妃眼神涣散、双手发抖、浑身哆嗦着,指向房间的角落,颤抖着惊叫:“你别怪我......你别怪我......”
宇格连忙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扶住,焦急的呼唤道:“母妃......母妃,你怎么了?母妃......”
严淑妃慢慢回过神来,却还在不停的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似乎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像一条蛇一样的缠绕着她,让她无法呼吸......十几年表象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往事像潮水一般的涌来,一发不可收拾,那种绝望的痛苦和良心的折磨,几乎要将她压垮、击碎、吹散......直至变成这茫茫尘世间,一粒渺小虚无的尘埃.......
宇格还在低低的呼唤着:“母妃......母妃,你醒醒......”
严淑妃瘫坐在椅中,紧紧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努力的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
“母妃......”宇格见她的眼神慢慢开始聚拢,小声的呼唤着。
严淑妃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的推开他,虚弱的嘱咐道:“别管我,去看姝琳......去看姝琳,让母妃静一静......静一静......”
宇格的眼中又几分狐疑,还欲再问,床上的姝琳轻轻“嗯”了一声,宇格忙上前去握住姝琳的手:“姝琳,本王在这儿呢!”
姝琳慢慢睁开眼睛,虚弱的说:“王爷......臣妾做了一个梦,梦见......梦见孩子没有了。”
宇格低下了头,眼中浮起了白雾,姝琳放在胸口的另外一只手,慢慢向身体下方摸去。
宇格一把将她的手握住,低低的说:“姝琳......有本王在,你还有本王在......”
姝琳的脸色变了,她努力挣脱他的手,焦急的向下摸去。
平平坦坦的,什么也没有。难道......
姝琳脸上现出一抹喜色,她看向他,眼中盛满希望:“王爷,孩子生出来了?男孩还是女孩?”
宇格哽咽着说:“男孩......”
姝琳要挣扎着起身:“快!快抱过来我看看......我的儿子呢?在哪儿?”
严淑妃的眼泪更加汹涌了,她转身离开了房间,不能控制的跑到隔壁的房间放声大哭。
姝琳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离去,有一点茫然的问道:“母妃怎么了?”
宇格摇摇头:“没事,她看到姝琳醒来,很高兴而已......”
姝琳又焦急的看向他,抓着他的衣襟说:“孩子......孩子在哪儿?快抱了让我看看......”
宇格低下了头,沉痛的说:“孩子......孩子在天上......”
姝琳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一下跌倒在枕头上,浑身颤抖着:“胡说!你胡说......来人!快抱孩子来!”
没有人动,所有的人都在沉默着,包括宇格。
姝琳伸手指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婢女,狠狠的命令着:“你,去给我抱孩子!”
小婢女浑身颤抖着扑通一声跪下了。
姝琳虚脱的瘫软在床上。
宇格对着身旁跪着的小婢女挥挥手:“你退下吧!”
小婢女连忙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宇格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静静的看着姝琳,慢慢的开口道:“姝琳,本王知道你痛,因为本王也痛,甚至比你更痛!你不能理解的......那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本王比任何人都渴望他,也比任何人都要爱他......可是......他没有这个福气来到我们的身边,因为......他来了也不会幸福。姝琳......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的,一定会的......你要冷静一些。不管相不相信、接不接受,这都已经是事实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查清真相,捉拿凶手,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姝琳呆滞的目光投向他,低低的重复着他的话:“凶手?真相?报仇?”
宇格点点头,慢慢解释道:“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了呼吸,而且是全身发黑、嘴唇乌青,太医说是在胎里就已经中毒了。”
姝琳还是呆滞的回答道:“中毒?不,我没有中毒!我从来都不敢乱吃东西,所有的食物都用银针测试过,熏香我也不敢用,还有......怎么会中毒呢?”
宇格叹口气说:“毒不在食物里,在衣服上。”
姝琳更加惊讶了,她几乎就要栽倒了,宇格忙扶着她,让她慢慢躺下。
虽然这个孩子是她本不想要的,可是那么久的时间,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眼看就要生产了,她也开始憧憬了起来,可是一夜之间,忽然告诉她:她的孩子没了!要她怎么能接受呢?
痛了、哭了、发泄了,此刻的她只觉的累、冷.....
宇格坐在床侧,缓缓的开口告诉她:“在洛翩翩送给你的大人和小孩的衣服、绢帕、枕巾上都发现了毒药。而且这种毒药是慢性毒药,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中毒,而且毒药无色无味,根本不易发觉。”
姝琳更加震惊了,她呆呆的重复着:“洛翩翩......怎么会是她?”
宇格又说道:“就是她!不过,也许不是她......而是他!”
姝琳泪眼朦胧的看向他,他一字一句的缓缓开口道:“没错!是三皇弟靳宇墨!本王看,那洛翩翩不过是推到前面来的一颗棋子!”
姝琳离开摇摇头,不能接受:“不!不会是她的!她,她没有那么坏......”
宇格摇摇头:“姝琳,你不要太天真!他最近一直担心我会和他争那把椅子,态度早就生疏了许多,如今你又要生产了,父皇和母妃都很期盼,而他的正妃和侧妃都没有任何动静,你说,他能不担心吗?”
姝琳还是不敢相信:“三皇弟?不可能,他怎么会有那么狠的心呢?我不相信......”
宇格耐心的解释说:“姝琳,父皇已经命人连夜搜查王府,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最后在查看洛翩翩送你的婴儿衣服的时候,探到了毒药所在,我们不敢相信也得相信啊!”
姝琳呆呆的仰望着帐顶,喃喃的说:“报应......报应啊......”
宇格眉头微皱,纳闷的问道:“姝琳在说什么?”
姝琳却又喃喃念着:“洛翩翩......洛翩翩......”
宇格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姝琳放心,父皇一定会给我们主持公道的!本王一定不会让我们的儿子白白死去!”
姝琳还在低低的喃喃自语,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宇格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紧紧握紧了拳头。
天元帝冷冷的看着跪在殿前的洛翩翩和靳宇墨,一如既往的难开金口。
翩翩和宇墨并肩跪在地上已经半个时辰了,皇上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问一句话。只是那眼中却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和痛恨。
翩翩的手心都是汗,尽管问心无愧,可是谁又能了解天元帝会不会相信表面所看到的呢?
正在这时,在殿外候着的乐公公进来禀告道:“皇上,二王爷和严淑妃来了。”
天元帝微微抬头,低低的应了一声,淡淡开口:“宣!”
乐公公扯起嗓子喊道:“皇上宣严淑妃、二王爷觐见。”
宇格搀扶着痛苦欲绝的严淑妃慢慢走进殿中,严淑妃一见跪在地上的洛翩翩,连礼仪也顾不得了,挣脱宇格的手,踉踉跄跄的想要上前扯住翩翩,嘴里还在痛哭着:“洛翩翩,你还我的孙子......你还我的孙子......你好狠毒......你......”
悲愤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忽然心力交瘁,眼前一黑,就要向前栽倒,正在跪着的宇墨和跟在身后的宇格急忙将她扶住了。
宇墨趁机抬头看了一眼宇格,宇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看了他一眼,就迅速的将眼神转开了。
宇墨愣了一下,心中升起浓浓的寒意,因为虽然刚刚那个眼神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却清晰的在宇格眼中看到了笑意。没错,就是笑意!
宇墨心中更加明了了,但是他怎么也难以相信,他靳宇格就算是想做皇帝想疯了,也不至于为了那把椅子,不惜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吧?
宇墨的背后一阵冰凉。虽然早有防备之心,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下得了这样的狠心!难道,不是他吗?
如果真的是他自己设的局,下的手,那么,他的黑手还伸向了谁?为了自己的欲望,他隐藏的那么深,他还会向谁动手?
宇墨的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天元帝。
父皇?不会吧?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那是生养他的父亲啊!
到底是从太子被废开始,他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是原本的他就是这样阴险、毒辣,而所有的人,一直都忽视了他,小看了他?
宇墨的心里不停的思量着,猜度着,却让自己的头脑越来越乱,心也越来越冷。
也许,他早该想到的。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他看起来那么温良、谦恭,那么的随性、淡然,可是,谁知道那一副谦谦君子的外衣之下,是不是一颗像狼一样凶狠的心呢?
宇墨又看向天元帝,却惊讶的看到天元帝也正沉默的盯着他。
父皇的目光他看不透,也猜不明白。那眼中隐隐的怒气和伤痛,是因为他相信了所看到的证据了吗?还是......
父皇一直是个明察秋毫的人,如今面对丧孙之痛,他也变得不理智了吗?如果不是,那眼中为何是那般的狠厉呢?
翩翩跪了那么久,加上惊惧和委屈,已经虚弱的摇摇欲坠,宇墨又心痛又难过,可是又不敢伸手去扶她。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将她紧紧的揽入怀中,给她一个坚实的依靠,可如今是在殿前,他纵然有千般万般的念想,也只能痛苦的忍着。
半昏半迷的严淑妃被宫女太监抬到偏殿让太医诊治去了,天元帝冷冷的将所有的人扫视了一遍,目光落在翩翩身上。
“洛翩翩,你可知罪?”天元帝厉声喝问翩翩,眼中是浓浓的怒火。
翩翩低头伏地,浑身哆嗦着,但仍壮着胆子回道:“儿臣不知!”
宇墨担忧的看向她,她明明已经吓得摇摇晃晃,却还在咬着唇强自支撑着。
天元帝冷哼一声,重重的一掌拍在龙案上,大声喝问道:“谋害皇家子嗣,这个罪你可知道轻重?”
翩翩强硬的答道:“儿臣知道,但是儿臣没有!是有人栽赃陷害儿臣。”
天元帝又是重重一掌:“你没有?你没有为什么会在你送给二王妃的衣服上发现毒药?你没有?你真的没有?”
说着,将刑部呈上来的罪证——几件大人和小孩儿的衣服扔在翩翩面前。
“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你可知道,你的绣功是整个皇宫无人能及的,别人想要模仿也模仿不来。难道,这衣服也是假的吗?”天元帝冷冷的看向她。
翩翩扫了一眼衣服,仍旧强自镇定的开口:“衣服确实是儿臣亲手做的,也是儿臣送给二皇嫂的,但是,儿臣不知道是何人在衣服上染上了毒药。”
天元帝再次发火了,用力将桌上的文房四宝一扫而落,愤怒的站起身来,大喝:“不是你,难道是姝琳自己染上去的吗?”
翩翩还欲再辩解着,宇墨已经焦急的开口哀求道:“父皇明鉴,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假借翩翩之手,谋害皇嫂和皇孙的。求父皇明鉴,切莫上了小人的当!求父皇命人彻查此事,还翩翩一个清白......求父皇......”
天元帝坐回龙椅,冷冷扫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在说朕不明白吗?你是想说朕老糊涂了,冤枉了你的侧妃吗?”
宇墨忙叩头道:“儿臣不敢!儿臣求父皇彻查此事,一来可以为皇孙报仇,二来也好还翩翩一个清白。”
天元帝冷冷的反问道:“这样的证据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查?没有证据,你也要找到或者制造可以证明你的侧妃无罪的证据吗?”
宇墨忙又叩头道:“儿臣不敢!可是,父皇也是知道的,翩翩向来心善,连自己的灭门仇人都可以原谅,哪里会去害别人?父皇明鉴。”
天元帝的怒气微微收敛了一些,思量的看看他和翩翩,一时无语。
少顷,天元帝又看了一眼翩翩,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又冷冷开口道:“那是当初,而且,洛家毕竟对她有过九年的养育之恩,洛轶君也没有直接参与到杀害她全家的计划当中去。有难以割舍的亲情在,原谅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可是......如今就不同了。”
宇格和宇墨皆是一凛,不敢抬头看去。
“如今,太子被废,储君之位悬空多时,你们兄弟怕是都想要吧?”天元帝意味深长的问道。
宇墨低头不语,宇格忙开口说道:“儿臣一向散漫随性,从未有过这等想法。父皇明鉴。”
天元帝扫了他们一眼,看看桌上的玉玺,又冷冷开口:“如今,朕迟迟未立太子,你们怕是早就急了吧?而二王妃身怀皇家第一个皇孙,如果她顺利诞下麟儿,她的夫君能博取朕的欢心的机会就大大增加,而你洛翩翩,嫁入三王府这么久了,和三王妃一样,至今没有为皇家开枝散叶。你害怕朕怪罪、不满,更害怕你那雄心勃勃的夫君失去了争夺皇权的机会,所以......所以,为了你的夫君,更为了你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无上荣光,你就预谋已久,在不知不觉中对你的二皇嫂下了毒手。”
翩翩再次叩头,痛哭失声的疾呼:“父皇.....儿臣没有.....儿臣没有......姝琳是我的朋友,儿臣不会那么做的。”
天元帝冷哼一声,怒斥道:“没有?你不会?这天下就没有永远一成不变的朋友,为了利益和权力,亲兄弟之间都可以兵戎相见,朋友又算什么?你没有,难道别人有?又或者,你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
翩翩委屈的说不出话来,一时竟痛哭的失了声。
天元帝的话,却让宇墨心中更加惶恐:父皇这话是何意?是说给他听得,还是说给他们兄弟俩听得?又或者是......难道真的是在怀疑他?
宇墨正欲开口,许久没有开口的宇格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天元帝和宇墨都看向他,只见他跪伏在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抖着,似乎还沉浸在丧子的痛苦中,却又开口让天元帝、宇墨和翩翩都吃了一惊。
“父皇,儿臣失去麟儿,虽然痛苦万分,只觉愧对父皇母妃的殷切希望。可是......儿臣也相信洛侧妃不是那样狠毒的人,她也确实和姝琳关系交好。还请父皇明鉴,命人彻查此事,不要为难三皇弟和翩翩。求父皇......早日为麟儿报仇,也还三皇弟一个清白......求父皇......”宇格痛哭着,跪地乞求道。
天元帝看向他,眸中的意味让人难以猜透。
宇墨却是心中更加忐忑。
宇格这么一说,看似是在为宇墨和翩翩求情,想要表明自己不相信兄弟会害他,实际上却向天元帝传达了他的良善和想要维护兄弟之情的信号。
这果真符合他一贯的温和善良的性子,天元帝恐怕会因此对他更加满意上几分。
果然,天元帝看看他,放缓了声音,幽幽的说:“宇格,你......你太善良了......你就不怕掩盖了真相,将来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磨难么?你就这么在意兄弟之情?”
宇墨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果然是一只更为狡猾的狐狸!他真是后悔,明明对他有着几分怀疑,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当做一件重要的事去追查?
如果早点掌握一些证据,那么翩翩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无妄之灾了。
他的心机实在是太深了,自己真是太小看他了。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又有多少阴险的诡计没有暴露在阳光之下?
可怜的小猫儿,握紧我的手!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苦,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风雨,我都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去承担,我会和你站在一起,迎接狂风暴雨,生生死死、不离不弃!
天元帝又看向翩翩,语气低了下来,话中的深意却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洛翩翩,你到底是如何下的毒?又是何时下的?你是自己的意思?还是......还是别人的意思?或者,是你们共同的意思?”天元帝的声音愈发的冷了起来。
翩翩从他的话中听出,他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凶手。多少年来的磨难在眼前闪过,天元帝曾经的话语在耳边盘旋。
这还是那个她心中一直认为是冷静睿智、心机深厚却又有着深深的无奈的皇帝吗?他......难道真的气糊涂了吗?就不给她一个解释和调查的机会吗?
翩翩的心突然冷了起来,昔日对天元帝的敬重一瞬间全都土崩瓦解。原来再圣明的君主也有糊涂和昏庸的时候,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这么苦苦的哀求呢?自己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的!
想到这里,翩翩的心情反而轻松了一些。她努力跪直身体,抬头看向天元帝,一字一句轻声却有力的说道:“父皇明鉴。儿臣没有伤害兄弟手足的想法,更没有做过那等伤天害理、灭绝人性的事。无论父皇怎么认定,儿臣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无论任何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用什么手段,儿臣都不会屈服。请父皇明查。”
就说完这些,翩翩扭头看向宇墨,淡淡一笑,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淡然,轻声说:“不必为了担心,清者自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宇墨呆呆是看着她幽幽的笑容,心也突然慢慢平静下来。
是啊,清者自清,绝不屈服!
天元帝的目光直视着她,却又似乎不是在看她。他深邃的眼神穿过她,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静静的跪着,淡淡的说:“清者自清,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愿意怪就怪、愿意恨就恨吧!”
望着那张相似的脸,他的心里泛起复杂的情绪,可是......
天元帝却冷冷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他担心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他自己吧!”
跪在地下的三人皆是大大一惊。
天元帝不再多说,让人送宇格回王府,将翩翩押入刑部大牢,将宇墨软禁于他原来的寝宫,任何人不得靠近。
此时的雪颜在府中急得团团乱转、坐立不安。
黎影抱拳请示道:“王妃,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才是。”
雪颜一脸忧心的说:“我又何尝不想?可是,府外已经被官兵重重包围了,我们如何出的去?”
黎影狠狠的说:“属下护着王妃杀出去!”
雪颜看他一眼,他也情知此话不妥,悻悻的低下了头。
黎塘开口说:“王爷和侧妃娘娘在宫中不知道怎么样呢!我们千万不要节外生枝,耽误了王爷安排的事,可就麻烦了。”
雪颜点点头:“黎塘说的对,王爷不在,我们没有主心骨,凡事更要多加小心。”
黎影忧心忡忡的说:“可是官兵看守的那么严,我们如何能出得府去呢?我和黎塘还好,可以等到晚上,趁着夜色混出去,王妃您呢?”
雪颜咬咬唇,强自镇定的说:“再等等!再看看!一定要冷静!如果到了晚上还不行,就你们两个一起去,我留下等消息。”
黎塘担忧的说:“只怕林大夫不相信我们呀?”
雪颜摇摇头:“你们跟着王爷那么久了,林大夫又不是不认识,我回头给你们拿件王爷的信物,再给他写一封信,他会跟你们走的。你们接了他,就到王爷在城外的别院去,把他安置在密室里。”
黎塘点点头:“如果没有办法,就只好这样了。也不知道王爷和洛侧妃现在怎么样了?”
雪颜抬头看看门外的艳阳,由衷的说:“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夜晚时分,官兵仍在府外驻守着,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雪颜看看天色,焦急的说:“不能再等了!你们赶紧换上夜行衣,速速去找林大夫。”
黎影黎塘忙应道:“是,王妃。”
雪颜来到桌前,将写好的信和宇墨的令牌放到信封里,递给黎塘:“快去快回,多加小心!”
黎塘和黎影不敢磨蹭,换了衣服,趁着哨防换岗吃饭的时候,悄悄从屋顶溜出了王府,直往林子路隐居的地方而去。
林子路习惯了平淡悠然的生活,早就离开了三王府,又担心翩翩的安危,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在京郊寻了一间小院,暂时安顿下来。
他放下手中的医书,正要洗漱歇息,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谁?”多年养成的警觉的习惯让他有些戒备的问道。
门外传来有些熟悉的回应:“林大夫,是我,黎塘。是王爷王妃让我过来的。”
林子路连忙将门打开,将他们让进房中。
林子路一看二人皆是一身夜行衣,心中立刻明了了,他颤抖的问道:“王爷出事了?”
黎塘和黎影点点头,低声说:“是洛侧妃出事了。”
林子路一个踉跄,几乎跌倒,他颤抖着拉住黎塘,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黎塘拿出雪颜的亲笔信和宇墨的令牌,林子路更加惊惧,他哆嗦着将信打开来看。
雪颜在信中将事情的始末简单告诉了他,又转述了宇墨的意思,恳请他立刻跟着黎塘和黎影离开,到安全的地方暂时躲避一下。
林子路明了,马上拿了自己的药箱,什么家什也没有收拾,急切的说:“好,我们走!”
黎塘和黎影点点头,两人小心的打开房门,仔细观察了一下,挥挥手:“林大夫,走吧!”
岂料,三人刚刚走到胡同口,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留下他,你们走!”
黎塘和黎影抬头看去:胡同的屋脊上,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七八个蒙着面纱的黑衣人。
黎塘和黎影已经算高手了,对方居然能无声无息的跟着他们,可见功夫更胜一筹。
黎塘和黎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和危险,侧身将林大夫护在身后,拔剑相对,严阵以待。
黑衣人冷笑一声,又开口劝道:“主人说了,只要他,你们赶快走,还可以捡一条性命。否则......”
黎塘冷冷回视他,鄙视的说:“休想!”
黑衣人一声口哨响,一齐扑向三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黎塘悄悄低语:“胡同太窄,施展不开,想办法杀到胡同外去。”
那林大夫也是多少有些功夫的人,将药箱向背后一甩,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黑衣人挥刀扑了上来,三人极有默契的边站边退,慢慢向胡同口退去。
黑衣人也相当狡诈,仗着人多,将他们渐渐分开围住,各个击破。
“留下那个背药箱的,其他人,杀!”领头的大声命令道。
黑衣人更加凶猛的扑了过来,黎塘和黎影渐渐被分开,虽然有些吃力,却仍在拼死抵抗着。
奈何对方人多,一个不小心,黎塘肩上被刺了一剑,黎影腿上也挨了一剑,可是他们仍然舍命护卫着林大夫。林大夫也机灵的左躲右闪,又加上黎塘和黎影的保护,所幸并未受伤。
正在他们渐渐被攻击的毫无抵抗之力,生命堪忧的时候,突然,又一拨黑衣人从天而降。
三人心叫:“不好!”
正在分神之际,一把明晃晃的刀,径直向被围困的林大夫头上,狠狠劈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