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这话颇有挑衅的意味,念及婆婆方才眼角那一抹哀愁,佟未终落下了目光,垂首对冯梓君道:“媳妇儿自小也是被父母管教着长大,人伦是非的道理心里没有不明白的。媳妇儿只是性格活泼些,并不是不知轻重。娘的顾虑我能明白,但这顾虑,真真没有意义。媳妇儿这话没有冒犯的意思,但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母亲原谅。”
冯梓君揉了揉额角,不做声,双目停留在戏台之上,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不久,店家送来两碗凉拌的鸭丝馄饨,与二人道:“夏日里热汤水腻人,可鸭肉冷了易腥,所以啊,刚煮好的馄饨即刻拿冰水泼凉外皮,梨醋香料一拌,外头是冰凉爽口,里头是鲜香温嫩,夫人与少奶奶要即时享用才好。”
冯梓君被挑起了食欲,笑道:“看着也爽口。”唤来老妈子打赏那店家,又让小丫头们都到楼下去凑近了看戏喝茶,一时留她和儿媳妇单独在楼上。
佟未拿小碗夹了几只馄饨放到婆婆面前,“这东西做起来不难,改日媳妇儿也给您做。”
冯梓君尝了几只,便放下了筷子,见佟未自己吃得高兴,方才的事仿佛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故而问:“你从小就这么缺心眼么?”
佟未木讷地吞下口中食物,“娘一直觉得我缺心眼么……”
是日,容许又是天黑才回家,可怜佟未裹着薄毯子在屋檐下等候许久,丈夫到她身边时,已然呼吸匀称地睡去。
“未儿。”容许轻轻唤她,娇妻朦胧醒来一脸憨甜,见是自己,便舒心地笑起来。便就是这样的笑,能让容许为之放弃一切,可……
“腿麻了!”佟未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麻木无力,便朝丈夫投去娇滴滴的眼神。
容许嗔笑,环臂将她抱起来朝屋子里去,“总是想着法子撒娇,越活越小,改日可做穆穆的阿姊了。”
佟未不服气,对丈夫哼哼道:“你却不知我有多能干,今日你母亲心情可好呢!”
“当真,怎么回事?”容许将她放到床上,屈膝俯身替她揉搓麻木的双腿。
佟未神秘地一笑,“娘与我说了好多心里话,但她嘱咐我,这些话不能对你讲。”
容许脸上没有轻松的笑,眼底却有深深的欣慰,他没有抬头去看妻子的脸,似乎是怕自己的心事叫他看穿。
“相公!”佟未却娇声唤。
“什么?”容许坐上床,将娇妻揽在身边。
佟未停了停,眸子里闪过几分犹豫,却最终坚定地开口说:“恒聿也来了金陵的事你知道,对不对?”话音落,便感到丈夫的身体微微一颤,这是她此生最值得依靠的坚实胸膛,今日,怎会微颤?
“未儿,我该昨晚便告诉你,不至于让你今天那般尴尬。”
原是因为歉意,佟未眼里湿湿的,腻上了丈夫的脖子,低声呢喃:“我怎么会怪你,何况根本没什么尴尬,若真是有尴尬不悦的人,只会是他。你知道的,我只是心疼他,将他视作旧友兄长,便再没有其他了。”她哽噎,又笑,“也是他今天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让我和娘有了话题好说。不过呀……就是不能告诉你。”
“知道了,我不问。对了,明天约了恒聿来家里做客。”
“你放心,我会准备好。”佟未欣然。
“未儿……”容许欲言又止。
佟未心底感到半分不安,“今晚你怎么了……”
夏日的夜,蛙鸣蝉叫,总是扰人清梦。
凌云书院里,无法安眠的叶乘鹤不顾院规束缚,竟披着星辰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允澄的卧房外,只是她伸手敲门的时候,还不知四周早有数名护卫把手握在了剑柄之上,随时准备将剑锋刺入自己的咽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