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觉得这个家奇怪吧!容家真是很奇怪。”佟未长长地一叹,握着阿神道,“我来这个家好些日子,虽然知道的不多,但看到的已经够我一辈子受用。从老夫人说起,她和我母亲年岁相仿,精神气质却完全不同。我明白这不能怪她,我的母亲出身高贵,进门后也得到祖母的疼爱,爹爹又一生不娶姬妾,母亲从来没有遇到过生活的麻烦。但婆婆她不同,她的丈夫生前有三房姬妾,甚至……连她的婆婆都更疼一个青楼出身的小妾而无视她这个正室的存在。她心里的怨恨,只怕不亚于那宫里受冷落的妃嫔。而今媳妇熬成婆,就只顾着发泄心里的怨气,用伤害别人来化解自己的痛,却完全不懂得去体会儿媳妇承受的是与自己当年一模一样的痛,于是越陷越深,心魔越来越重。”
阿神无奈地摇头,浅笑:“没想到嫂子进门不久,就已经知道得那么清楚,连婆婆的脾性和过往,都琢磨透了。”
佟未道:“柳妈妈给我讲过一些,四姨娘亲口对我提过,**奶那里也说她曾经风光过。我听了那么多,又看了那么多,大抵怎么回事,自己便能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
阿神却道:“但看得出,老夫人对你还是有所顾忌的。你看你们家的**奶,那简直比下人还不如。我在家里虽然也不怎么掌权做主,但到底没人敢作践我。可是悦娘她,当真是谁都能踩一脚。”
“正要说她。”佟未好似心里藏了许多事情,今日要全倒给阿神来听,“莉园里的**奶,用我爹爹的话来讲,能隐忍的人,往往是最智慧最冷静的。可我在这个家听到的,无不是嫌弃**奶愚笨懦弱的话,少有的,也只是可怜与同情。再有三房那里,凭我进门这些天大大小小的事情闹了不少,却从没见过容许的弟弟。按理说咱们是一家人,我这位新嫂进门,即便他病了不能出藕园,婆婆也当授意我与容许过去慰问,可偏偏进门第一天,容许就得到了母亲的禁令,不准我们这一个月里踏足藕园。这个家,似乎亲情是最低贱最卑微的东西,不值得提,更不值得经营与珍惜。”
阿神颇为感慨,“好在宋家到了云峰这里才发迹,我多少能轻松些,若进了和容家一样的门,只怕早晚要打包袱走人的。”
佟未苦笑一声,幽幽道:“偏偏我们家该走的,却不走。”
“你是说那位四姨娘?”阿神问,又道,“我也听说过,说当年容老爷咽气前把儿子、妻子都叫到跟前,嘱咐他们善待四姨太,若违背他的遗命,则家族不容、家法不容。可是却又有另一个遗命,说允许四姨太改嫁或离开容家。但是……”她顿了顿,才怀着愧疚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道是否当真如此。说是四姨娘一心看中年轻有为的容家二公子,自容老爷死后,就决计非他不嫁,便一直留在容家,哪儿都不去。”
佟未微微摇头,“不是那一年看中,而是从出醉君楼起,整整爱慕了九年。”
樊阿神呆住了,她怔怔地看着佟未,许久才憋出几个字,“那怎么办?将军他……”
“将军他不愿接受。”佟未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随即又消散了,她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阿神,“可是胡白舞她现在病得很重,她告诉我说,这样的病会将身体的元气一点一点地消耗殆尽,不定哪一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她说她这一生都被不公平地对待,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和生活,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她想在之后短暂的生命里能真实地爱一场恨一场,活得像一个人。阿神,我很想帮他,可容许是我的丈夫,我如何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