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佟未屡次高烧,梦里或哭或笑,且别人皆碰不得,只有抱着容许的胳膊才肯踏实睡。众人虽然担心,但见这番情景,心里都甜甜的。柳妈妈更是乐呵呵地张罗厨房将各样点心汤药备着,连先前胡白舞又派人来骚扰和说了要责罚两个孙女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如是直忙到东方既白,佟未身上的热才退了干净,好不容易安稳地睡熟。
疲倦的采薇蹲在床边,朝小姐做了个鬼脸,口中嗔怪:“大魔王,半刻也不叫人消停,好好睡,多睡一会儿。”
柳妈妈过来轻声笑骂:“哪里像主仆,分明一对冤家,都是小孩儿。”
采薇却伶俐地一笑,拉着柳氏道:“妈妈你说岔了,我和小姐怎么会是冤家。呶……”她朝屏风后比了比,又指着床上安眠的佟未,掩口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冤家哩!”
“对对对!”柳氏笑得合不拢嘴。
正说笑,但见容许从屏风后闪出,他已换上了戎装,一夜未眠倒还精神,面上不见半分疲倦。
三香、四荷奉了茶水进来,柳妈妈拿过斟了一杯浓浓的给容许,“二爷提提神吧,晌午若有空闲,也偷空眠一眠。”
容许接过喝了两口,径直走到床边去看妻子,见她睡得安稳,嘴角似带着甜甜的笑,心里踏实了许多。
采薇笑道:“亏得二爷照顾了一晚,您累坏了吧。”
“不累。”容许淡淡地应了一句,伸手试了试妻子的体热,发现不再滚烫,面上更是释然,又对采薇道,“白天若有什么不妥,就让三香她们去马厩找钟家兄弟。她若醒来找我,只管告诉她,我夜里就回来。”说罢将茶杯递过去,反身就走了。
采薇捧着茶杯,待容许离去后才对柳妈妈痴痴地笑着道:“咱们少奶奶命可真好,我从没见过像二爷这样好的男人。”
柳氏则收拾着东西,嘴里笑道:“只要小夫妻两情相悦,那粗茶淡饭也是香的,就看怎么过日子。人啊,但凡自己善良些、厚道些,那看出去的世界就是好的,谁瞧着都是好人。咱们二爷、二奶奶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过得自在。不像一些人,终日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其实最累的,还是自己。”
采薇不甚明白,只憨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帮忙一起将佟未折腾了一晚的“战果”收拾去。却听柳妈妈又自顾叨咕了一句“最可恶见不得别人好的人。”
采薇循声看过去,柳氏脸上显然多了几分戾气,却不知是冲谁去的。
且说容许往门外走,途径翩翩小筑时,便见水秀一早等在了长廊下,不禁浓眉微皱。
但还是走了过去。不等水秀开口,就问:“四姨娘叫你来等我,看我好不好?”
水秀无奈地点了点头,她和水灵一样,都是被胡白舞从醉君楼买回来的,因替自己脱了妓籍,两个丫头都把胡白舞当救命恩人一样侍奉,从来都以胡白舞的意志为意志。
“回去告诉四姨娘,我很好。”容许这一次并没有表现得很冷漠。
水秀点头,嗫嚅着:“谢谢二爷……二爷、二爷……”
“说吧。”容许很耐心。
“四姨太想问二爷,您还会去看她么?”水秀终挤出了这句话,其实连她自己都渐渐觉得主子难伺候、不识时务了。
容许沉默了须臾,却道:“告诉四姨娘,今晚我会去翩翩小筑看她。”说罢不等水秀反应,便扬长而去,实则他很明白,如今与佟未好不容易融洽相许,绝不能让胡白舞再从中搅和,胡白舞也应该知道一些真相,至于生死,就全在她自己了。
这一日佟未直睡到晌午才醒过来,醒了就嚷嚷着要吃东西。见她会喊饿,众人都放下心来,恰巧阿神过来探病,便用带来的麦粉冲了一碗喂她。
一天一夜没进食,佟未吃什么都香,吃下大半碗后,忽而记起昨日醒转后容许的话,便支开采薇,拉着阿神问:“云峰那一回死里逃生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真是你吗?”
阿神颇得意,又幸福,搅着碗里的麦糊笑道:“当然是我了!我阿爹说了,我和云峰是天定的姻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