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血影(1)
龙脉依旧。
朝政由司徒忍和玉邪代为管理,一切秩序沿用了凌司夜当初离开之时制定的,至今没有任何改变,而那魔刹玉玺仍旧留在血影宫中。
整个万重大山施行了开放政策,几年的休养生息,狄胡百姓掀起开荒大潮,如今山脉里盆地和小平原都有了人烟,甚至兴起了好几个繁华的郡县,而人口亦是剧增。
又到了大雪纷飞的冬季,每年的这个季节都是三魔轮流驻守“云岛”交接班的时候。
今年是烈焰却接替魅離的时候了。
码头上,烈焰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上了船,玉邪和林若雪来送行,不见司徒忍和楚隐。
“魅離总算能回来了,好久没个说话伴了!”林若雪感慨道。
“难不成还有什么话不能同玉邪说的?”烈焰笑着问道。
五六年了,这一群人却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那是当然。”林若雪说道,眸中掠过一丝哀伤,寻凌司夜他们一家三口从没有停止过,奈何只听到一些传言罢了,真正追了过去,每回都是扑了个空。
明日便是小夜的生日了,也不知道这一家子究竟在哪里。
白素还真真狠心,这么一走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了。
“嘿嘿,都是些女人们的闲言碎语。”玉邪亦是笑了,虽烈焰上了船,又道:“我随你去一趟吧,很久没见蝶依他们了。”
“好啊好啊,嫂子一起来吗?”烈焰连忙朝林若雪喊道。
林若雪笑了笑,也跟了上前,这里到龙脉,快的话也就一夜,可以说走就说的。
“我一直在琢磨着,这堕魔之地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危险。”烈焰低声说道。
“你这话可别说给司徒忍听了,要不又跟你急,主子临走前可是交待了,不许打堕魔之地任何主意。”林若雪认真说道。
“我就是猜测罢了,你们说说,之前这堕魔之地还需要魔塔封印住,如今出口就这么敞开着,只让咱们守着,保准就是没之前危险了,我看指不定里头就是空的,什么都没有!”烈焰亦是认真说道。
“若是空了,还守什么?”玉邪反问道。
“所以才奇怪嘛,这不是很矛盾吗?”烈焰亦是反问。
“你就这么想吧,他们都活着,就在里头好好地活着呢!”林若雪淡淡说道,并不愿意多谈此事,转身朝船头而去了。
“玉邪,咱偷偷下去看看?”烈焰低声。
“我可是有家室之人,比得你啊。”玉邪淡淡说道。
“哼,胆小不说,休要寻借口。”烈焰冷哼道,向来直来直往,有话说话。
玉邪骤然蹙眉,认真道:“若要论胆大,一开始你就该随主子下去了,不是吗?”
烈焰听了这话,撇了撇嘴,无话可回。
玉邪淡淡道:“好好守着,不要违背主子的命令。”说罢朝船头的林若雪而去了,他承认自己胆小,有了妻女之后,很多时候必须要胆小,这或许算是一种责任。
烈焰轻咳了几声,虽是有些尴尬却也还是走了过去。
而这时候,船舱里偷偷露出了一个头,金灿灿的,带着两个角。
才刚刚冒出来,便又消失,似乎是被拖了进去。
远处甲板上,林若雪,玉邪和烈焰三人已经又聊了起来,良久,又有一个脑袋冒了出来,这下子不是怪物了,是个少年,七八岁的年纪,一身锦白衣裳,腰佩玉带,五官清俊,这一双黑溜溜的眸中里尽是顽皮,不是别人,正是凌白,凌小夜。
“小主子,躲起来,要不一会儿被发现了就难办了。”身后的无情跟着匍匐在地,低声提醒。
凌小夜退了回来,这才放手一直被他按着的兜兜,一脸贼笑,道:“放心,发现不了的。”
“小主子,一会咱可别多耽搁,好跟着玉邪他们的船回来。”无情认真说道。
凌小夜看了他一眼,低声,“急什么,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有办法的。”
“小主子,你可别闹事啊,这帮人已经找了咱们好几年了,若是这回被发现了,你爹娘铁定把你找回去的。”无情低声道,他总觉得以两个主子的性子不可能就真这么放纵小主子自己一人流浪之外,指不定现在就在他俩的监视之下了。
“行了行了,我爹爹若真要找我,能让我跑这里来吗?”凌小夜说着,往匍匐在一旁的兜兜身上一躺,懒懒地眯起眼来了,昨日入了龙脉便一直同无情在码头上守着了,一宿没睡好。
兜兜的脑袋凑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小夜的脸,又耷拉下去,这家伙常年嗜睡,凌小夜早就把他当随身携带的枕头的,虽是一身鳞甲,依靠起来也还蛮舒服的,尤其是冬天,热呼呼的。
“小主子,之前咱入龙脉的时候,我就听说两主子出海去了,也不知道真假。”无情又问道。
“假的。”凌小夜想都没想便回答。
“也不一定吧。”无情蹙眉说道。
“之前不是还有说他们入了冰雪荒漠就有去无回了吗?”凌小夜反问道。
“那你说他们会在哪里?”无情问道。
“反正不会在龙脉。”凌小夜说着侧身,拉过兜兜的尾巴来抱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睡觉必定要抱个东西的。
“那咱什么时候去找找他们?”无情怯怯问道,这才是真正想问的。
“都还一年不到呢!再说吧。”凌小夜说着便侧身过去,不理人了。
而周遭一下子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硬梆梆的船舱,而是一间暖乎乎的卧房,凌小夜和兜兜就睡在床榻上。
又是幻术,这小主子从来就不会亏待自己的。
无情无奈笑了笑,只得坐到前面去把守着,一直盼着能再到云岛来一回,祭拜祭拜云姨,也不知道宁洛他们在、有没有出来过。
良久,无情都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少女从床榻上溜了下来,一身金灿灿的衣裳,称得肌肤如雪,一双明亮透彻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睡着正深的凌小夜看。
看了良久,懒懒伸了个懒腰竟是瞬间消失不见了。
床榻上的兜兜不见踪影,是有凌白睡着,手中抱着枕头,一脸安安静静,这么安静的时候才像个孩子。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无情醒来的时候,凌白已经坐了起来,周遭恢复了原状,还是船舱。
无情伸了个懒腰,道:“船停了。”
“嗯,一会在下去。”凌白淡淡说道。
“兜兜呢?这家伙又跑哪里去了?”无情骤然蹙眉,这才发现兜兜不见了。
“玩去了。”凌白仍旧是淡淡地说道。
“什么?”无情不解。
“走吧!”凌白说着便站了起来,竟是无所顾忌地走出了船舱。
“小主子!”无情连忙追上,只是一出船舱,却见不仅是甲板上,就连云岛上都是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待两人下了船,缓缓落在云岛上,兜兜这才凭空出现,还是那黏人的样子,挂在凌白背后,蹭着他的脖颈。
“够了够了。”凌白不耐烦地拽住了它的尾巴,狠狠一拉,兜兜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摔了下来,疼得嗷嗷直叫。
无情早已习以为常了,正纳闷着眼前的一切,道:“小主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人呢?”
“嘿嘿,都在幻境里呢。”凌白说着,也不耽搁便往堕魔之地而去。
无情急急追上,道:“小主子,难不成是我方才睡着了,你动的手?”
凌白没有回答他,而兜兜却是看了过来,瞪眼,心想,这家伙才没有那么勤快过呢!
入了堕魔之地,一切都还是几年前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
一路走到了那大血池旁,无情的心情便愈发的沉重了,兜兜很是兴奋,头一个便倒头往空荡荡的血池里跳。
无情和凌白就连跟了过去,却皆是大惊,竟然发现地上出现了一道缝隙!
“小主子,我记得很清楚的,当时离开的时候地缝合闭后,根本就没有任何痕迹的了。”无情又惊又喜。
“你这意思是……”凌白亦是惊诧了,小小年纪,蹙起眉头来,那一股认真而又凌厉的气质,根本就不输凌司夜,才八岁呢,天知道他真正长大了会是怎样一个性子。
“他们出来了,至少是出来过,动过这个出口!”无情惊喜地说道。
凌白蹲在地上,小手轻轻抚过缝隙,淡淡道:“我们也进不去,若是他们出来了,应该也会去寻我爹娘的。”
“嗯,一定会去找主子的。”无情点头。
凌白站了起来,道:“我在外头等里,天亮前出来。”说话便转身就走,而兜兜还在地缝旁嗅来嗅起。
“兜兜!”凌白唤道,薄唇,同小时候一样嘟了起来。
兜兜一愣,立马屁颠屁颠奔了过来,都不知道这主子多少年没有嘟着嘴唤它的名字了。
一人一兽很快就消失了,只留无情一人,静静地跪在缝隙旁,低着头,喃喃自语,或许是同云容聊着天,或许是报告着什么吧……
凌白和兜兜出了堕魔之地,便整个云岛转悠了起来,整个岛上的人都入了幻境,在幻境里,一切正常,众人正围坐在营帐里闲聊。
凌白和兜兜转悠转悠着,突然闻到了一阵阵肉香,兜兜一下子兴奋了,跑得比凌白还快,简直就在这营帐阵里横冲直撞。
“不是半年前才给你吃过肉吗?”凌白蹙眉说道,跟了过去。
只见最后一座营帐后,并列这好几个烧烤炉子,一串串令人垂涎欲滴的烤肉正散发出诱人的肉香气。
兜兜什么都顾不上,前爪流窜出了一到四色流光,很快就横扫了一个炉子的烤肉,拽拉了下来。
“你这小畜生,我教你流光之术就是这么用的?”凌白一脸嫌恶地看了兜兜一眼,优雅地取起一串烤肉来,嗅了嗅,刚要咬下去,却又突然没胃口了,好久没有吃到爹爹烤野味了,还真有点想念。
想着想着,顿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就负手一份大人模样站着,看着兜兜将所有烤肉都横扫而光。
兜兜吃得心满意足,坐在地上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凌白走了过来,轻轻揩去它那大嘴旁的残汁。
兜兜点了点头,幸好是一头兽,否则真真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好了,再半年不许吃肉,你可不能长得比我快。”凌白认真说道,说着将兜兜抱了起来,竟是一点儿都不吃力。
兜兜委屈地低嗷了几声,不一会儿也不挣扎了,任由凌白抱着往船上去,天就快亮了,该离开了。
这幻术似乎已经被用得如火纯清,天一亮,幻术解开,众人还是围坐在营帐里,丝毫就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而无情已经回到了船上。
玉邪和林若雪先上了船,魅離也不知道同蝶依说着什么,迟迟才上船,大船起航,依旧没有人察觉到船上藏着人。
“主子,你在幻术用得越来越……”无情感慨着。
兜兜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幻术还是它用的,不是凌白用的,这家伙厉害地可怕,而且已经开始学会深藏不露了。
“越怎么样?”凌白笑着问道。
“越可怕了……”无情如实说道。
“那还不怪我爹娘,尤其是我娘,怀孕的时候干嘛往魔塔里跑。”凌白认真说道。
无情无话可答,有时候同七魔七煞一样,也会觉得这小主子可怕,才八岁呀!不管是修为还是心机,都远远超过一个大人。
只是,这就是他呀,就是凌司夜和白素的儿子,凌白。
船缓缓往龙脉而行,凌白就打算到龙脉顶逛一圈就走,越发想念爹娘了,他们不来找他,他反倒忍不住了。
“我那梦生姐姐也不知道学了多少技能了。”笑着说道,突然想起了那个姐姐来。
“主子,你可别欺负她!”无情立马认真了起来。
“没兴趣。”凌白懒懒说道,又往兜兜身上躺去,很是习惯地拽过它的尾巴来。
无情无奈,知道他又要睡觉了。
其实,很是时候,不是兜兜懒,而是这小主子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