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让你留下吗?”宁亲王问到。
“不知。”只知道他是有意引起凌司夜、甚至是天帧帝的注意。
“千丝纸鸢是我白狄皇室独有之物。”宁亲王淡淡说到。
唐影没有说话,这事他自是知道的。
“想必天帧帝和太子殿下都开始查在东西了吧?”宁亲王唇畔浮起一丝冷笑,所有的线索都已经埋好了,就等着他们来查了。
唐影仍是没有开口,宁亲王却转过身,无奈地笑了起来,“唐影,你就没有一丝的好奇,不想知道我苦心布局了那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一统天下。”唐影淡淡答到。
“这其中恩怨你也不想知道吗?”宁亲王又问到。
“不想。”唐影仍是低头,他岂会不知,两国恩怨,多少利益纠纷,爱恨情仇纠结,太过复杂了,他不喜欢知道那么多,只要做他该做的,得到他该得到的便可。
“如果,现在牵扯到唐梦了呢?”宁亲王认真问到。
“我带她走,唐家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唐家,唐夫人的血狐,唐大将军的兵权,一切无疑都是宁亲王觊觎的,他很早就知道,这一劫终是难免。
“可是……”宁亲王缓缓转过身来,“她现在是太子殿下的人了,她怀了殿下的孩子。”
唐影双手骤然握紧,仍是淡淡道,“我说过,寻到血狐,我便会带她走。”
“太子殿下会放了她吗?”宁亲王问到。
“只要她愿意,我会带她走。”放过?无需任何人放过,同样的问题,唐梦十年前就问过了。
宁亲王却大笑了起来,“唐影啊唐影,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何要如此苦心设计,引太子殿下来查千丝纸鸢一事呢?”
唐影心中一惊,隐隐不安了起来,宁亲王究竟想说什么!?
宁亲王看了唐影一眼,又转过身去,沉重的视线落在水面上,船急速朝前行驶着,激起了层层水花。
“唐影,天朝的太子殿下,是白狄王室最后的血脉。”隐瞒了那么多年,终于该让他知道了。
唐影心中一怔,不由得退了几步,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你们天朝传说的淑妃娘娘,并非同天帧帝情投意合,而是被天帧帝强掳而去的,当年凌霄微服到白狄,相中了太子妃,欺我白狄王上病重,太子懦弱,以天朝之威强掳了太子妃,瞒天过海,若非太子潜天朝宫中想见亲生孩子,事情败露,二十多年前那场大伙也不会那么彻底!”宁亲王眸中透出了恨意来,淑妃是他的亲妹妹,这国仇家恨,一切的一切,终有一日,他要天朝百倍偿还!
唐影一脸震惊,竟会是这样?天帧帝不是因同淑妃情深意重而空了后宫,只留下太子一人吗?
“不信吧,一场大火,堵住了悠悠众口,这些年宫中那些老嬷嬷们时时宣扬的皇上和皇后当年情深意重的往事,而今下人谁人会相信呢?怕是连天帧帝也不相信,淑妃当年怀上的孩子不是他的吧!”宁亲王无奈地直摇头。
“所以,白狄同天朝不相往来,所以,凤舞为白狄女王,你摄政?”唐影走了过去,淡淡说到。
宁亲王没有说话,抓在栏杆上的手,骤然加重了力道,木栏顿时粉碎了。
“我信,可是,凌司夜会信吗?”唐影眸中尽是复杂。
“会!只要他有心查千丝纸一事!他会自己找出一切真相的!”宁亲王很是肯定。
唐影却是冷笑了起来,厉声问到,“这与唐梦有何关系?!”
“不要因唐梦,与太子殿下为敌。”宁亲王转过身,一字一句道。
“这是命令吗?”唐影冷笑。
“不是。”宁亲王眸子掠过一丝无奈,笑了笑,“是约定,未寻到血狐前,你还是白狄的奴,有义务寻回我们的王,有义务保护他周全。”
唐影扶在栏杆上的手一僵,苦笑了起来。
宁亲王却继续道,“西界,这片延伸千万里的地下世界虽为我鬼宗管理,却非我所统治,暗河中段能人异士颇多,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皆非鬼宗之人,唯有西边,直到源头才……”
“如此,凝红珠便不需我寻了,寻到血狐前,一切听从主人安排。”唐影仍是那一层不便的淡漠,并不想听下去,说罢转身便走。
“寻到后呢?!”宁亲王追问到。
唐影没有回头,仍是沉敛着眸子,一脸淡雅得几近毫无情绪,朝船舱而去,只是,脚步却比平日里急很多,仿佛落荒而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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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落山了,新年的第一日就这么过去了,昨夜至今,似乎很漫长很漫长。
出了无泪地宫,萧老仍旧紧紧跟在凌司夜身后。
马儿在空旷荒凉的原野上疾驰,唯有呼啸的风声,而被扬起的披风猎猎作响。
突然,前方的马儿放慢了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萧老连忙拉住缰绳,跟在后头停了下来。
右边,远远的一处屋子透出了暖暖的暗黄色灯火来,正是萧老住了十六年的小木屋。
“殿下,到老臣那喝口酒暖暖身子吧。”萧老试探地问到。
凌司夜朝远去看了去,没说话,掉转了马头,又挥起长鞭,疾驰而去。
萧老心中大喜,连忙追了上去,十六年了,他本以为殿下会来看看他的,谁知竟一步都未曾踏入过,仿佛将他遗忘了一般。
昏天暗地,北方疾啸,空荡的猎场便唯有这一处温暖了。
一道门口,萧老急急落马,上前开了门,淡淡的桂花酿酒香便飘了出来,屋内炉上酒正暖呢。
“呵呵,还是这酒。”凌司夜唇畔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大步步入屋中。
“正是,老臣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酒了。”萧老连忙扯起衣袖拂去座上的茅草,伺候着凌司夜坐下。
正想取酒杯,却迟疑了,他喝酒向来粗盏大碗,屋里那套精致的酒盏可是为唐大人准备的,好一番纠结,索性取了那精致的瓷杯过来。
“殿下,尝尝,藏了多年了。”满上一杯递了过去。
凌司夜浅尝了一口,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改日送几坛到东宫去吧。”
“是。”萧老乐呵呵地答到,很是开心。
“这酒盏倒是雅致,谁的?”凌司夜打量着瓷杯,突然问到。
萧老大惊,连忙开口,“殿下,还能是谁的,老臣就……”
“别让我问第二次。”凌司夜冷下双眸。
萧老连忙起身,跪了下来,“殿下恕罪,是皇上的御用廷尉唐梦唐大人的,唐大人每次来猎场都会到臣这里小喝酒杯,不过是和臣闲聊罢了,断不是皇上的人!”
凌司夜微微一愣,把玩着那酒杯,本来凌厉的双眸这才渐渐软下来,原来她是跑这儿来喝酒了。
萧老见殿下没说话,连忙又解释,“殿下,这么多年了,老臣绝不会出卖殿下,殿下明鉴!”
即便是自小就护着他,帮着他躲过天帧帝的为难,这孩子,又何曾真真正正信任他呢?这世上,还会有他完全信任之人吗?
“她来过多少次了?”凌司夜终于开了口。
“四次。”这四年殿下每年围猎,唐大人都躲到老臣屋里来。
“怎么认识的?”凌司夜亲自倒满了酒,薄唇挨着杯沿轻轻饮了一口。
“偶然撞见的,唐大人敲了门,老臣刚好从外头回来。”萧老如实答到。
“起来吧,她都跟你聊些什么了?”凌司夜继续问到。
“皆是闲聊,老臣记不住了。”萧老见殿下不怒,这才放下心来。
凌司夜没再多问,眸子掠过一丝神秘,道:“改日亲自把这酒送到东宫凌妃手上。”说罢,便起身朝门外而去。
“是。”萧老微微纳闷却也没的多想,急急取出柜子里那件紫狐裘大袍来追了出去。
“殿下,天冷,还是披上吧。”没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双手呈上。
凌司夜看了一眼,迟疑了须臾才取了过去,随意披上便上了马……
东宫。
云烟谷,温泉池,暖暖的水汽缭绕,静谧地只剩下水声了。
唐梦懒懒地起身,随意披着件宽大的袍子便朝屋中而去了,身后两个婢女小心翼翼地跟着,手中捧着一套女装,还有胭脂水粉,殿下吩咐得很清楚,在东宫里,不许娘娘着男装。
好一番伺候,唐梦坐在镜台前,险些认不出自己来,平日里在留梦阁自是穿过女装的,只是从来都是不施脂粉,轻纱白衣、素颜朝天。
而今,镜中之人,风髻露鬓,娥眉淡扫,明眸慧黠,三分雅,七分柔,一身大红色绡绣轻罗衣,真丝质地,整个人似笼在艳丽浮云中,华贵而不俗。
“娘娘,好美。”婢女忍不住赞叹。
“是呀,娘娘,殿下一定喜欢。”另一婢女亦忍不住开了口。
唐梦缓过神来,眸中掠过一丝不悦,淡淡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凌妃娘娘,快到晚膳时辰了。”婢女恭敬答到。
“凌司夜人呢?”唐梦蹙眉问到,自己竟睡了一天。
婢女一愣,“娘娘,不能直呼……”
“娘娘,殿下一早就出门了,还未回来。”另一婢女连忙插嘴,昨夜的教训,对这凌妃还是只服从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