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北玄玉雪
北玄宫廷。
一个一身月白衣衫身姿挺拔的男子站在窗前,窗外飘扬的雪花飞舞到屋子里。男子的背影有些落寞,整个华丽的屋子里只留下一声叹息。
“还在想那些事吗?”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从屋外进来,打了打斗篷上落着的雪花。一把玉箫在手中转了一圈,轻轻的放在桌上。
月白色衣衫的男子转过身,是一张风华绝代的脸。青阳看着东篱,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天,自己从外面进来,告诉了东篱江山诀的事。也是那段事情的开始。岁月仿佛并没有在东篱脸上留下痕迹,三年一晃而过,东篱只是多了些沉默。
“画扇已经死了两年了,我还记得那年桃李花林,她月下歌唱的样子。”东篱回忆着,“那天是我们在蝶谷找若初的时候,他们在夜里分别。我就在一旁的花树下偷偷的看着他们。”
青阳整理了下衣衫,“如今应该叫明日了,他已经恢复欧阳姓氏,就是不愿再想起往事。哎!师妹也走了两年了,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
东篱在青阳面前坐下,“念心也是很伤心的,或许他会和子纯在一起。定不会出事的。”自从画扇掉落悬崖之后,念心伤心出走,独自闯荡江湖。一下子,一大群人就这样说散就散了,好似一切都是一场梦,忽聚忽散。
“这两年我回蝶谷,师父都会问起念心和画扇。”青阳长叹口气,“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直说她们在北玄,很好。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东篱眼中的哀伤像是漫天的大雪,“刚刚传来消息,西成又立新王,西成如今溃不成军。乱成这个样子,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对手了,倒是东元,战事已经打了两年了。”
青阳微微一笑,“西成独步随画扇而去,西成王也病逝。西成境内几位王子争相夺位,如今听到他们另立新王,我已经都不想知道是谁了!至于东元……”青阳看着东篱,“明日可有消息?”
东篱站起身从案几上拿出一封密函递给青阳,“这是前线刚刚传回的密函,由明日亲手书写。东元气数已尽,如今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我方军力也损失不少,而且异地作战,难免将士乏力。明日想以静制动,等着东元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再一击而破,也正好可以调整军力。”
青阳看完密函,点了点头,“我看明日的做法还不错,王上进来也很欣赏端木红鹰,常常夸奖你知人善任。木南那边已经没有任何戏唱了。明日就会启程被派遣驻守边境。”
东篱想起木南,那个趁着自己在南齐寻找江山诀,在宫中大肆揽权的王子,轻蔑一笑。“端木红鹰是个人才,若不是当年在兖州遇见过他,我还真不会信他。”
青阳想起两年前端木红鹰孤身一人来到北玄,自己在街边看见他时的情景。那时的他落魄的沿街乞讨,自己看他虽然落魄却满身诗书之气,便给了他些钱财。却不想他竟然认识自己,就把他带了回来。如今他已经在北玄任官,能力非凡。青阳从回忆中走出来,“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把他带回来,就像你当年从南齐把我带出来一样。就是一种莫名的信任。”
东篱想起往事种种,会心一笑,走到窗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青阳,我感觉好多人都随着画扇的离去而改变了。比如说明日,我只要看到他现在冰冷的眼神就会在心底叹息,就会想起从前那温煦如阳的样子。”
青阳当然也感受到了明日的不同,无奈一笑,却安慰东篱说,“明日如今是将军,若是再那般岂不是失了威严。军纪严明,才能无往而不胜。”
“东篱王子。”内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东篱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冷漠而又威严,“川庭,父王可有什么事?”川庭是在北玄王身边伺候的,若是没什么事,是不会到自己这里来的。
川庭说道,“王上请王子前去千秋殿议事,青阳先生同去。”
东篱深沉的眼神好似一潭湖水,“知道了,回禀父王,马上前去。”
千秋殿。
北玄王苍老了许多,身体也每况愈下。案几上是一大叠奏折,东篱和青阳进来的时候,北玄王还在批阅。
东篱皱了皱眉头,“儿臣参见父王!”
“臣青阳参见王上!”青阳和东篱同时行礼。
北玄王那双沧桑的眼睛终于从奏折上转移到东篱身上,“来啦!哎!真是老了,刚刚批阅了一会奏折就累的不行。东篱啊!你过来给我捏捏。”
东篱走上前,修长的手轻轻地搭在北玄王肩上。北玄王闭上眼睛,唇边有一丝淡淡的微笑,“嗯,力道正好。哎!东篱,春风城那边有些新的动静,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春风城虽然是四国之外独立的城池,但是却是我们攻打南齐的必经之路,一定不能大意啊!你明日启程去查看一下吧!青阳也一同去,青阳老成,我还是放心的。东元那边有明日守着,我们得为下一步铺垫。”
东篱和青阳对视一眼,“儿臣知道了。”北玄王拍了拍东篱按在肩上的手,示意东篱停下,朝青阳说了句,“青阳,你先下去吧!”
青阳行礼,离开了千秋殿。
北玄王慢慢的放下手,抚摸着案几上一沓沓奏折,“东篱啊!你看到这些奏折了吗?多不多?你会不会觉得我每天都很累?”
东篱点了点头,“父王日理万机,要注意身体。”
北玄王轻轻的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些。我是觉得当王的这一辈子,其实很无趣,也失去了很多。你看看这些奏折像小山一样堆在自己面前,父王每天都要批阅这么多。几十年了,有时候回想起来真的很累。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生在帝王家,就不再有自由。东篱,如今父王身边就只有你一个王子了,木南不争气,不堪继承大统。北玄也就要看你啦!”北玄王意味深长的说着。
东篱的心中阵阵动荡,一阵阵心酸涌上心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北玄王叹息,“你从小就被送去南齐做质子,其实在那里做质子,最起码是可以保命的。而呆在这王宫之中,父王不知道你会怎么样啊!其实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不仅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的生母,更是觉得她的儿子必定不是凡人。直到你从南齐逃回来的那一天在我面前说,四国景色你想随时观赏的时候,我才真正下定决心,要把这江山交给你。”
“父王……”东篱秋水般的眼睛里流过丝丝沉痛。
北玄王摇了摇头,示意东篱不要说话,“父王已经为你把通往王位之路铺平了,接下来,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北玄王看着东篱,微微一笑。
东篱双膝跪在北玄王身前,“定不负父王期望!”
北玄王拍了拍东篱的肩膀,“去吧!”
东篱站起身离开千秋殿,背影是一派肃然。北玄王看着东篱的背影,长长的叹息,对身边的川庭说:“川庭啊!你说等寡人百年之后,东篱是不是一定会一统四国呢?”北玄王的语气像是自言自语。
川庭顺着北玄王的目光看去,是东篱那挺拔的身姿与遗世独立。这样一个完美的人啊!川庭心里想,会的!一定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