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兰妃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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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秋季,万物凋零,整个花草打造的春华宫也在这秋季里越发萧瑟了。

尽管萧玄钰隔三差五的让人送来花卉装点,却依旧阻止不了秋意来袭。

秋天就是秋天,没有永开不败的花,四季转变,再自然不过的自然定律,谁也留不住那春花夏草。

秋天,在农户人家是收获的季节,可是,在这深宫,则是百花凋零的冷清时光。

从春末里与萧君奕分离距今踏入秋季,已经半年左右了,无双却感觉自己在这深宫大半辈子似的,什么都看穿看透了。每天也没有什么盼头,不过是日出等日落罢了。

雨妃怀孕了,春华宫伺候无双的太医却一个也没有调过去,而是另外配了两个太医给雨妃,吃穿用度、包括养胎,一切的一切,都和春华宫一样。

太后对雨妃的关心胜过对无双的,若是雅妃怀孕,恐怕太后会更开心。

西北已经由杜将军接手了,因正逢镇压过后,西北民心不服,管制起来颇为费神,但杜将军听闻胞妹身怀有孕也是极为高兴,休书一封与皇上,说定当管理好西北,抵御外敌,恳请皇上好好照顾雨妃。

雨妃素来柔善贤良,皇上也很是喜爱,更何况如今有孕在身,关怀备至更是少不了的。

平日里,处理完朝政,去过春华宫后,陪得最多的人就是雨妃。

如今无双已过了怀孕的危险期,现胎儿已在腹中成形茁壮成长,一切由太医的细心调理和如意的照料,处于稳定状态。

倒是雨妃初怀孕,自然是紧张得很,人也患得患失,太医小心伺候着,皇上也担心不已,说前两日不小心滑了下,幸亏有宫女及时扶住,没有摔倒,但雨妃因此受了惊吓,有小产的征兆,连日来奉太医之命只能卧床休息,皇上也因此常留雨妃宫中陪伴安抚。

没有萧玄钰出入春华宫的日子,无双倒也没觉得什么不习惯的,她现在对萧玄钰虽然态度友善,但他毕竟是皇上,与之相处,心总是好累,唯恐说错了什么。

萧玄钰不来,无双闲暇之余常去琉璃宫走动,不过最近兰妃身子不太好,人不知何故越发清冷了。无双瞧见她在看佛经,记得先皇就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也非信佛之人,宫中鲜少有人读什么佛经,兰妃更无这方便的喜好,不知怎地,最近竟读起这个。

这一日,无双在兰妃宫中闲坐,兰妃微微咳嗽着,宫女端上药,她摇了摇头,不曾喝。

“不喝药,这病怎么能好?”无双轻声劝。

兰妃满头白发,整张脸越发苍白了,“这咳嗽头疼本就是难去根的,喝了这么久的药都未见好转,又何必再浪费汤药呢?我已是半个身子没入黄土之人……”

“娘娘,您胡说什么呢?娘娘还年轻貌美,会长命百岁的。”无双说着,见兰妃气色一日不如一日,言语也满是忧思,忙岔开话题道,“今日我寻了株海棠来,开得可艳呢!”

说着,就有太监将花搬了上来,兰妃瞧着,眼睛不由得酸涩,“只可惜日月如梭,转眼即将入冬,再美的花也经不住那严寒冷霜。”

“冬至花败,春暖花开,都是生活常态,再正常不过了,又有什么好惋惜的呢?”

听无双如斯说,兰妃忽而扭头笑,“这般看破一切,莫非拿我那佛经去看呢?”

无双点了点头,“早前来了娘娘在睡觉,我自个翻了几页,不觉得想通了许多事儿。”

“这可不好,我得命人将书都收起来。你年纪轻轻的,可不能看破这红尘,否则就是我的罪过了。”说着,还真命阿细去将书收起来。

“看破红尘就好了。”无双胡说了一句。

兰妃低眸看了看她日渐大起来的肚子,“人有了牵挂,有了依恋就不会舍弃这红尘,不像我,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娘娘不还有我吗,怎会是一个人?”无双笑着起身,“走,我陪娘娘去院子里散散心。”

“也好。”兰妃点点头。

无双由如意搀扶着,走在兰妃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入秋的缘故,兰妃就像那枝头的枯叶一般,摇摇欲坠,不知道何时会调零。

不游园还好,一游园有些没有来得及撤掉的枯花被兰妃看见了,心情越发低沉,她低声道,“无双,我恐怕等不下去了,咳咳……或许是我错了,阿九早就投胎转世,执着不放的人,一直只有我而已。”

无双心一揪,她知道,一旦兰妃放弃等阿九,那就真是万念俱灰了。

“娘娘不是说相信奇迹的吗?我也相信,我愿意陪娘娘一起等。”

“我早就该随先帝一起去了,不过是舍不下那最后的一点牵挂,可是……”兰妃看着院中枯萎的马蹄莲,心也低落谷底,“秋天了,阿九也是在秋天离我而去的,这真是个令人伤心的季节。”

“秋天很快就过去了,娘娘不用太伤感。”

“可是,错过了这个秋天,我还要等一下个秋天才能和阿九团聚。”

“娘娘!”无双不安,兰妃已然产生了厌世之心。她对阿九活着已经不抱希望了,这样的她,随时都可能……

无双不敢往下想,却不知道如何劝。

兰妃拉着她的手,一直沉默的走着,这样一路走在花海里,闻着错综交he的香味儿,让兰妃回忆起许多许多过去的事儿。

“曾经,我不只一次和皇上这样牵手游园,皇上有时候会像个淘气的孩子,摘花斗蛐蛐给我看,你说,哪有皇帝这个样子的。”兰妃回忆着往昔,无双静静的听着,许久,听兰妃问,“无双,你心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无论你多么想念,却就是不曾再见?”

无双蠕动着嘴唇,终是嘴内苦涩,无法开头,默默的点了点头。

兰妃凄然一笑,“想见却无缘得见,面对这漫漫长日,真的觉得好煎熬,我看再多是佛书都参透不了,看不透、放不下……这就注定了我一生的纠葛。”

兰妃的声音伴随着咳嗽,气息轻到仿若随时都会断了一般,无双紧张不已,和阿细陪着兰妃转了会儿,才送回琉璃宫,一再交代宫人多陪伴,让兰妃宽心,但无双心中依旧是怎么也放心不下。

无双从琉璃宫出来,路过后湖的时候,正巧看见皇上携着雨妃走在湖边。傍晚的天空很美,夕阳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雨妃卧床几日,才得太医批准可以下地走路,有皇上陪着,心情自是极好,脸上满是笑意。

她依偎在萧玄钰的肩头,被他拥着走,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一对般配的玉人儿。

无双远远的瞧着,并不曾上前向萧玄钰见礼,只是觉得,那场景极美。雨妃温柔贤德,为人也大度,在宫中口碑极好,皇上玉树临风、面如冠玉,两人走在一起,就像那戏里唱的一对天造地设的妙人儿。

他们有说有笑,并不曾看见无双,身后跟着伴驾宫女细心照料,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极长,并肩在一起。

“小姐……”见无双一直看着萧玄钰和雨妃,如意不安的喊了她一声。

无双这才幽幽的收回目光,她明白,就算她全心全意的倚仗萧玄钰,萧玄钰也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更不可能只为她的孩子打算,他,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而那雨妃所怀的,就是他的血脉,那份血浓于水的情意,早胜过自己的。

宫中有人欢笑就有人愁,无双由如意扶着回了寝宫,脑中都是那湖边亲密的一对璧人,她真心觉得,萧玄钰那样飘逸出尘之人,陪雨妃是极好的,同样的温婉、同样的才情、同样的志同道合。他们,如今孕育着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的一家人。而自己,一直一直,都是局外人,或者说,莫名其妙的宫中人。

她觉得自己好孤单,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孩子,这孩子是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

无双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夜间好动,此刻安睡中,摸着肚子都没有反应。进了春华宫,她陪兰妃走了那么久,腿酸有些累,不等天黑,就上床上睡下了。

然而最近常心悸,担心兰妃,也担心那不知身在何处的萧君奕,竟累得要命,却就是睡不着。本想让如意点些安神香,却想起太医说用多此香对身体不好、对胎儿也不好,遂没有用,就这样一直闭眼,却始终睡曾熟睡。

躺在床上,成了一种游魂状态,所思所想都不具体,也说不上在牵挂什么。就这么一直浑浑噩噩到深夜,忽地,夜半,她心口猛地生疼,惊得坐了起来,本能大叫,“如意!”

睡在一侧小厢房的如意听见了,忙披了件外衣就赶了过来,“小姐,你怎么呢?小姐……”

无双捂着心头疼得眉心紧蹙,如意不安,“是做噩梦呢,还是哪里不舒服?”

无双摇了摇头,她也说不上来,刚才心口猛地疼了下,现在又好了点,遂道,“没事了,你去睡吧!”

“我给小姐倒点水喝吧,看你满头大汗的。”说着,为无双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又连忙跑到桌边倒茶。

无双靠在床头,习惯性的摸着肚子,微微喘着气,待到如意递过来热白茶这才平静了下来。

“小姐,喝点吧!”如意扶着无双,将水凑到她唇边。

无双端过来自己喝着,门外忽地变得嘈杂,旋即就是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有人疯狂的拍着门,“姮妃娘娘,是奴婢,阿细……娘娘……”

“娘娘睡了,姑姑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门外的宫女阻拦她进来,阿细却在外面大喊“姮妃娘娘、姮妃娘娘”的,无双示意,如意急忙起身去开门。

“姮妃娘娘……”阿细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无双一慌,“姑姑怎么呢?”

“您快去琉璃宫看看吧,娘娘她……她快不行了……”

“什么!”无双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茶水全部洒在了床上,她什么都来不及想,连忙掀被子下了床。

“小姐,披件衣服吧!”如意连忙去找厚披风,可是,一转身,无双已经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只穿着白色的寝衣,秋夜寒冷,竟什么御寒之物都没有,急得如意连忙抱着衣服跟去。

——————————————————

琉璃宫。

无双急急忙忙的跑进宫去,兰妃的寝宫内,宫人们都跪了一地,低声哭泣。

看此情景,无双的腿生生顿住,难道她还是来往了吗?兰妃她……

“娘娘、娘娘……”阿细跑了进去,兰妃虚弱的睁开眼睛,她忙说,“姮妃娘娘来了,您快看看啦!”

无双这才知兰妃还在,气恼的怒斥下人,“还不快去宣太医,一个个跪着干什么!”

宫女唯唯诺诺的回应道,“是娘娘不许奴婢们去的。”

“我不管,快去,立即去找太医来,谁再磨磨蹭蹭,延误娘娘救治,耽误了病情,一个个都没想活命!”

“是是是。”宫人们急忙退下,无双跑到兰妃床边,见其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面如纸白,也是心如刀绞,“娘娘……”

兰妃缓缓睁开眼睛,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娘娘,您别急,一会儿太医就还了,您肯定没事。”无双焦急的劝着,阿细喂她喝了点水,兰妃神情哀戚的说,“没用了,我自己的身体自个知道,谁来都没用了……”

“娘娘,您不会有事的,不会……”无双抓着兰妃的手,仿若觉得她的体温再一点点流失一般,惶恐不安,“您说过要陪我一起等的,您不能食言。我还没等到呢,你也没有等到,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娘娘,你别放弃……”

“我……我不想放弃……阿九,可是阿九为什么还不来……”兰妃颓然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是我错了,所以上天一定要这样惩罚我……让我带着遗憾离世,让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咳咳……咳咳咳……”

“娘娘,你别说话,等等,太医就快来了,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可以见到阿九的,我保证,我会恳求皇上,让他翻遍整个大梁也给你找出来好不好?”无双握着她的手,一次次的恳求她坚持。

可是,她就如那即将陨落的流星一般,怎么留也留不住。

“阿九……你在哪里阿九……”兰妃低声哭泣着,情绪很激动,越发咳得厉害,还出了血,仿若所有的力气都要咳尽一般,她越来越没有力气了,“阿九,娘现在就来陪你,你不要怕,娘会陪你……”

“娘娘!”阿细哭得稀里哗啦。

无双眼中也是泪,“娘娘不要,你还没有见到阿九,求你再坚持坚持,她没有死,你们会再见的,相信我,娘娘……”

无双一次次的哀求着,可是,这些都挽不回一个绝望心死之人,她半睁着眼睛,已经空洞无光了,她的嘴里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阿九、阿九……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生不能与女儿长伴,死也未能见其一面,她好难过、好不甘心……

“阿九、阿九……”兰妃喊着,眼睛一直睁着,却看不到任何人,她的世界里,就只有这个人,这一件事。

“娘娘、娘娘……”阿细和无双在一旁呼喊,她是听不见了,满头白发散落在肩头,映衬着那张脸白得骇人,没有一丁点血色。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宫女急急忙忙的进来,太医也凑到床边,无双等人被迫后退,然而,无双刚一松开兰妃的手,她就回光返照的猛地大叫,“阿九……”

旋即,手陡然垂下,双眸圆睁。

“娘娘……”阿细大叫,却被宫人拦住,只见那太医刚一把脉,就跪地道,“回禀姮妃娘娘,兰太妃她……她去了……”

无双一直担心惶恐的心仿若一瞬间被生生捏碎了一般,鼻子泛酸,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她想要上前,可是,双腿无力,若非如意扶着,已然瘫坐在地。

“娘娘、娘娘……”阿细失声痛哭,趴在床边伤心欲绝。

兰妃躺在床上,眼睛睁着,那死不瞑目的样子,无双这辈子怎么也忘不掉。阿九、阿九……临死兰妃口口声声喊的还是阿九,她今天最大的遗憾最大的不舍,就是这!

只可惜,她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却终究没有等来和阿九重逢的日子。

阿细将手盖在兰妃眼眸上,让其合上,哭着说,“娘娘,您终于可以和先皇、公主团聚了,娘娘……”

随着阿细的哭声,琉璃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戚之中,所有人都跪下,只有无双,她木然的站在殿中,看着兰妃仿若熟睡一般躺在床上,一切的一切,和往昔没有区别,只是这一次,她再喊不醒床上的兰妃。

那些过往一起游园种花的场景历历在目,可如今,却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兰妃……

这一次是兰妃。

无双的眼泪一直都没有听过,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从青黛到萧君奕,现在又是兰妃,他们,曾经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现在,却狠心的离她而去,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寂寞的深宫之中。

娘娘……无双在心底喊着兰妃,可惜,再也没有人会回应。她再也听不到兰妃语重心长的教诲,再也喝不到她亲自泡的马蹄莲花茶,再也听不到兰妃所奏的仙乐,再也看不见那如花容颜……

兰妃,她终于等不了下一个秋天,在这个阿九曾经离去的季节,她也选择了离去。如此,是不是真的可以再次相见?

无双也觉得好遗憾,好遗憾她没有帮兰妃完成心愿,好遗憾她们没有一起等到阿九。遗憾,全部都是遗憾!

曾经风光无限的琉璃宫,终于、终于随着兰妃的离去,彻底不复存在了。先皇没了,兰妃也没了,这琉璃宫,这承载他们太多太多喜怒哀乐的地方,终将随之而去。

将近二十年的盛宠,兰妃这一生,终于落下了帷幕。

很快,太后得到消息来了琉璃宫,那个她曾经恨了一辈子的女人,那个夺走她丈夫的女人,此刻,如此单薄的躺在床上、死在自己的面前,太后心中竟没有一丝快乐,反而觉得无比的空虚。

争斗了一辈子,皇后死了,如今兰妃也死了,她们那辈的后宫嫔妃都一个个的相继离去。就剩下她一个人了、一个人了。

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了,包括爱恨,统统随风而散了。

太后什么都没有说,并没有说什么安葬兰妃,只是来静默的站了片刻,转身而去。此后,阴阳相隔,她们今生的羁绊、纠葛,终于用死来做了个了断。

无双一直在琉璃宫不肯离去,谁都劝不动,最后是萧玄钰来,将瑟瑟发抖、不言不语的她抱回春华宫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萧玄钰轻声安慰无双,将她抱上床,无双满心悲痛无处宣泄,像得来失心症一般,神情呆滞,身子冻得发抖。

萧玄钰将她搂在怀里,无双没有挣扎,在他怀中像个没有灵魂的人一般。

“朕会好好操办太妃的后事的,你不用担心。”他说着,无双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将他抓得紧紧的。

“别怕,朕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会是一个人,有朕在,别怕……”他轻柔说着,无双颓然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溅湿了他的衣裳。

萧玄钰不知道如何宽慰她,只能这样抱着她,不让她觉得孤单,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想让她安睡。

可是,无双一直睁着眼睛,一副茫然空洞的样子,让他不安极了。

“无双,你还有孩子,这样伤心对身体不好。”萧玄钰如斯劝果然有用,无双闭着眼睛,他道,“乖,睡吧,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皇上……”许久,她轻声问,“人去了,会成为什么?”

“成为天上的星星。”萧玄钰回答。

无双微微摇头,“佛书上说,人死了要坠入轮回再度为人,再次经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一切都重新来过。”

“这样不好吗?她没有离去,只是重新来过。”

“那该有多苦啊,她不该重新来过,不该再深陷这宫中,她苦了一辈子,下一世,一定一定不能再这样过了。”无双叹息着,“或许不为人,没有这七情六欲才是最好的。”

萧玄钰没有答话,只是抱紧了无双,许久道,“别乱想了,睡吧。”

无双靠在他怀里,觉得周身寒冷,脑袋越来越混乱,明明睡不了,明明很难过,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失去了意识。

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竟像上次一般,真正恢复意识时,已经是好几日后了,兰妃已经下葬,而阿细……阿细也在兰妃病逝的当晚服毒自尽,皇上感其忠义,让其给兰妃陪葬。

太妃的葬礼庄重而简单,很快就结束了,宫中没几日的光景,就将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无双醒时,一切都结束了,兰妃结束了、阿细结束了,琉璃宫也被摘下了牌匾,重新装修粉饰,等待她的新主人。

无双躺在床上,醒来就没有再过问兰妃的事了,仿若随着那个人的离世,她留在无双脑中的记忆也都被抽离而去。

萧玄钰来春华宫看无双,正巧看见她醒,惊喜道,“醒呢,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

“皇上……”无双挣扎着要起,萧玄钰道,“你就安心躺着吧,不必多礼了。”

正巧,如意端了汤进来,他端过来,一口一口的喂着无双。

无双顺从的喝着,体力恢复一些,看着萧玄钰憔悴的脸,道,“这些日子,又烦劳皇上,让皇上担心了。”

“没事,只要你能好起来就好。”萧玄钰笑着说,喂完汤又开始喂药,无双觉得这段时日,自己喝的药竟比吃的饭还多。

醒来有一会儿,太医再度来给无双号脉,一直眉头深锁。

萧玄钰不安,“娘娘没什么大碍吧!”

“娘娘……”太医欲言又止,无双慌张,“是不是孩子……”

“娘娘不用惊慌,孩子没事。只是娘娘常日来太过忧思,不肯好好休息,这才让身体虚弱。曾经在玉乾宫淋雨一日已是伤了身,这次去琉……琉璃宫又着了凉,这雪上加霜的……”

太医说得无双和萧玄钰心里越来越没底,越来越不安,萧玄钰恼了,“你只说到底能不能好,朕不管那么多,朕要你用最好的药,一定要姮妃健健康康。”

“是是是。”太医诚惶诚恐,“只是……还得娘娘配合。”

无双抬眸,“如何配合?”

“戒忧思、少心事,只有这样,才能慢慢将身子调理好。娘娘就是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放不开、心不宽,这样,如何能平心静气的调理好身子?以后切莫多愁善感,凡事要放下,这样病才能好得快。”

“知道了。”无双道,萧玄钰握着她的手,“不光是知道,要做到才好。你快点养好身子吧,你这样,朕也每天放不下心啊。”

太医道,“那老臣先退下,再去给娘娘开些凝神静气的方子,娘娘这心痛症,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娘娘何不放宽心怀,何必总是想些难过的为难自己呢?”

“我知道了,有劳太医了。”无双说着,避开萧玄钰怀疑的目光。

太医俯身退下,萧玄钰的目光转回到无双身上,“你到底在心痛难过些什么?忧思成疾?在朕的身边,还有什么让你不安担心的?”

“是我心窄,老爱胡思乱想。”

“若真只是这样,那还好治了。”萧玄钰搂着无双躺好,在她额前轻轻一吻,“你若心中有什么不痛快的告诉朕,要是朕做错了,你说出来,朕一定改。别什么事都自己闷在心底不说,这样,会成大病的,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就算你自己不爱惜自个,也要为孩子考虑啊!”

“我知道了。”无双点了点头,她真的知道,只是,如今萧君奕下落不明,她又这样怀着孕一个人在宫里,难免会担心会乱想,谁曾想,这样竟也能生大病。如今想放宽心,难了。她也好怕自己这样郁郁寡欢对孩子不好,可是……有些事情,真不如自己能左右的,例如这持续走低的心情。

兰妃一去,对她打击极大。她就像个没有跟的浮萍一般,在宫中游荡。兰妃曾经就是她的根,她的主,如今,兰妃不在了,阿细也不在了,没有人会劝她,没有人会爱护她。

“你好好睡一下吧,下午朕宣素心和连晟进宫陪你如何?你们关系一向甚好,有他们陪你,你应该会开心点吧!”

“嗯。”无双点头。

“你还有什么需要,告诉如意,朕都会准的。”

无双摇头,“没有了。”

“要不要朕派人去渝州将你娘接过来,有她陪你,你也不会一个人瞎想了。”

无双连忙拒绝,“不行,不要去渝州。”

无双这反应让萧玄钰不懂,“见你前几日昏睡,浑浑噩噩中,一直喊娘,为什么不让人去接来?”

“皇上,我不想有人去打扰她的生活,也不想京中人去扰乱渝州那片安宁。”无双轻声说,“我已经没事了,以后会好好听太医的话,养好身子的。”

“那好吧!”萧玄钰牵着她的手,“有时候朕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你开心?朕真想把自己所有的,都给你,可是,朕一回头,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别人都说当皇帝好,九五之尊,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朕却觉不快乐。”

“皇上……”无双心一揪。

“朕又说错话了,明明想劝你来着,结果还惹你又跟着不安了。没事儿,好好睡吧,朕陪你。”萧玄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无双微微闭上眼睛,可是,一闭眼都是兰妃死时的样子,吓得又睁开了眼。

“怎么呢?”萧玄钰紧张。

“皇上,能不能弹首曲子给我听?就像你在恒王府那时弹的。”

“没问题,只要你想听,什么朕都弹!”

萧玄钰说着,吩咐人去取琴了,他走到桌边坐好,很快琴就搬了过来,他扭头看了无双一眼,双手放上琴弦,熟稔的拨动起来,顷刻间,那柔和悦耳的琴音就飞泻而出、充盈着整间屋子。

无双睁着眼睛,看着床顶上的绣花纹,耳旁是萧玄钰所奏的优美旋律,她仿佛间回到了恒王府,萧玄钰还是那“与世无争”的恒王,喜欢琴棋书画,喜欢花花草草。

过去,真的很美好。

这旋律仿若能疗伤一般,让人忘却烦恼,只能听见这美乐,什么都不想,什么也都不操心。忘却一切,置身琴音里,她就是那跳动的音符,在天空自由翱翔。

渐渐了,她忘却了兰妃离世的痛,忘了萧君奕失踪的痛,忘了被困深宫的痛,闭眼,竟能安详的睡着。枕着琴音入眠,这是她长久以来,睡得最香最甜的一次。

自此,萧玄钰便成了春华宫的乐师,时而亲自为姮妃弹奏,让其枕着乐声如梦,宫中之人,无人不羡慕嫉妒。

而无双的病情,也因有素心和连晟的陪伴、开导,一天天的好转起来。萧玄钰还时常从民间搜罗一些小玩意,无双甚为喜欢,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已经时常脸上有笑意。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无双想着孩子也不能苦着张脸,每日就当是锻炼的,时常和素心一起在宫中走动,游园赏花。

皇上还格外恩典,准连晟和素心留宿在宫中,方便素心和无双往来。

幸亏还有他们能让无双开怀,这让萧玄钰也放心了不少。

——————————————————

御花园。

雨妃听太医吩咐,不能时常卧床,这才由宫女搀扶着到御花园走走。可巧了,迎面遇上雅妃。

雨妃走上前,和雅妃见礼见礼。因雨妃长雅妃两岁,故被雅妃称之为姐姐,两人在这后宫,偶有走动,但也不多。各宫都是深居简出,极少有这样同游的时候。

“难得遇上姐姐,就一起游园吧!”雅妃笑着说,发髻上的金步摇摇曳生姿,映得那张小脸别提多艳丽了。

雨妃自知自己姿色平庸,比不上雅妃和姮妃,一直很有自知之明,行事也极为低调,哪怕兄正以为大将军,也不曾骄傲放肆过。

“妹妹由此雅兴,姐姐自当奉陪。”雨妃说着,同雅妃一到在园中信步,因有孕在身,雅妃主动搀扶着她,雨妃忙道,“要妹妹相扶,我哪里敢当啊!”

“你我姐妹一场,何必介意这些。”雅妃说着,又问,“皇上近日可去你宫中?”

雨妃柔笑,“我身子不便,不方便伺候皇上。”

“那照这样说,姮妃挺着大肚子身子更不便了,可皇上成天到晚的在春华宫。”雅妃有些吃味儿。

雅妃善解人意道,“姮妃身子不舒服,前些日子都起不来床,皇上多去关心也是对的。”

“就姐姐心善,替她着想。可是,姮妃整日霸着皇上,可曾想过姐姐也是有孕之人?太医多说了,姐姐现在初怀孕,是危险期,一切都得小心,皇上更应该相伴左右才是,可是,却几日都不见踪影,现在,让姐姐一个人出来,若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

“哪有那么严重,我一个人行的。再说,我已经卧床好些天了,不碍事的。姮妃素来就身子不好,此番兰太妃病故更是让她病情加重,皇上都跟着担心了几日未安睡。”

“兰太妃病故,关她什么事?依我看,她就是装的。见姐姐怀孕,她心里不痛快,本来围着她转的皇上突然去了姐姐宫里,她眼红嫉妒,又弄什么病,不过是想将皇上抢过去。你想啊,她前几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你一怀孕,她就病呢,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雨妃抚着自己的肚子,“姮妃也是有孕在身的人,哪里会心力去装病,更何况昨日我去春华宫看过她,确实脸色苍白、虚弱得很。”

“就算她真有病,宣太医就是了,何至于天天拽着皇上,皇上又不是大夫。”雅妃气呼呼的说着。

雨妃笑,“怎就突然对姮妃这么大的意见,上次你不是还对皇上说她平易好相处吗?”

雅妃被这样一说,有些不好接话,好一会儿才说,“那是我之前不了解,现在了解了,才知道也不是什么善人,瞧她这几天的作风就知道了。成天让皇上弹琴作乐,自个怀孕了,就不能体谅体谅别人也怀孕呢?让皇上也来看看姐姐,这很难吗?我可不是为自己,是为姐姐抱不平啊!”

“多谢妹妹关怀,我没事,也非什么大家闺秀出身,身子骨也不娇弱,有太医和这么多宫女伺候着,不会有事的。姮妃不同,她曾当过宫女吃过苦,身子落下病根,我也是听太医说的,这调理起来难,皇上才会如此紧张,更何况,她还怀着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呢。”

“就是这样我才替姐姐气啊。她不过是个宫女出身,还嫁过人的,你我都未被册封,她就已经怀了孩子,这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是长子,姐姐生的孩子就算是儿子,也是老二,什么好事都轮不到姐姐,更轮不到这次子。”

雨妃低头嗅着花的清香,“雅妃妹妹到底想说什么?”

雅妃瞅了瞅她身后的宫女,示意雨妃让她们退下,雨妃笑,“好话不怕外人听,妹妹出身大家,自是比我等有见识有修养。有些话让人听了会瞎想的话,妹妹以后还是少说的好。无论长子次子都是皇上的孩子,我相信皇上不会厚此薄彼的。我也希望妹妹能早怀龙嗣,为皇上开枝散叶,这不是太后一直期盼的吗?”

雅妃被她一抢白,气得说不出话,没想到这雨妃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起话来这么呛人,却还是忍了,道,“妹妹说这些也是为姐姐好,好歹,我们也算是一同入宫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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