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多想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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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看着……

一句话击中要害,萧玄钰不可避免的失落。

萧君奕道,“一切真该多谢你当日的成全,否则真说不定她就是你的恒王妃了。”

“萧君奕,你不用刺激我,现在你和她已不再是夫妻,谁能保证他日,她会不会是恒王妃。”

“当初不是,就永远不可能是,你死了这条心吧!”萧君奕胸有成竹,盯着萧玄钰的伤手道,“不宣太医,这刀伤可难好啊!”

“不过是摔伤破了点皮,如何能算得上刀伤呢!”

两人是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了,萧君奕笑了笑,“萧玄钰,一个真正伤残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野心的,可是你,野心太大了吧!”

“彼此彼此!”

萧君奕并不接话,转身而去。

萧玄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一切即将结束,突然对这个“好友兄弟”还是有不舍的,多年的争斗,终于要划上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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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宫。

西北急报,果然是邻国西云国有异动,开始公然向大梁宣战了。

这跳梁小丑,皇上本不想理会,可是烦透了,已经没心思和它和谈了,那一刻,吞并之心陡然生起。

兰妃心口疼,皇上也是紧张不已,两头都让他闹心,但太医来后,皇上还是拿着西北急报匆匆离去,且快速宣重臣入御书房商量应对之策。

无双回琉璃宫,正巧见皇上急匆匆的走,从宫人那里得知,确实是西北战乱,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以前只要西北有一丁点事,都会让萧君奕亲自出马,这一次,又要打仗了,怎么可能没有萧君奕呢!

看来萧君奕出征,已经是落定的事了。

无双心事重重的去往寝宫,太医嘱咐兰妃多休息,开了些静心的药便退了下去。

“娘娘,你好些了么?”无双伏在床边,想着大殿上兰妃为自己圆谎,心生感激。

无双并非想和萧君奕作对,也无意帮萧玄钰什么,只是,如果萧玄钰真是为了救自己受伤,那么,她又岂能置之不理,过河拆桥呢?!

兰妃轻声道,“好多了,我本就没什么大碍。”

无双这才恍然,一切不过是帮萧玄钰脱身,随即又听兰妃道,“无双,这宫中是容不得好人的,你如今到底是什么身份,心又向着谁,你有没有个确定?”

无双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她知道。

“那就不要左摇右摆,谁都想救,谁都想管,最后只能谁都救不了、帮不了。你不是圣人,就算是圣人也无法两全。”兰妃坐了起来,拍了拍胸口,“想在宫里活下来,就要懂明哲保身、闲事莫理,明白吗?”

“可是,很多事情,我无法坐视不理啊。”

“你以为少了你,世界就不转呢?没有你,他们照样斗、照样谁都不输谁。”兰妃洞察一切,“这次我可以帮你,可是,下次呢,你还要这么鲁莽?”

“奴婢不敢了。”

“希望你是真不敢了,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你以后休要胡乱逞强。”

“是。”

兰妃虽不太懂宫闱权斗,但如何简单卑微的活着,兰妃深有体会。哪怕她是皇上最宠的妃子,她也从来没有恃宠而骄,安安静静的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不去阻碍任何人。

那日,她和无双讲了很多话,为的,就是让无双少惹事,少管事,女人终究是不能参政的,不要过问男人的事,问多了,绝非幸事。

可是,无双做不到,她不是后宫女人,不是皇上的妃子,她做不到安安心心的候着、等着……她一点都不想像兰妃那样活着,平静得让人真会将她遗忘。

后来,兰妃累了,睡下了。皇上处理完政务又来了琉璃宫,却并未喊醒兰妃,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看她熟睡的样子,自己亦是一脸安详。

彼此间,没有虚情假意,没有曲意逢迎,这样安静的时候,无双才发现,皇上并非时时蛮横、霸道的。至少这一刻,他看着兰妃的目光里,只有柔情和怜爱。

兰妃常说皇上不懂爱,可是,无双才发现,或许真正不懂爱的人,是兰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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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西北急报,西云国在边界叫器,皇上自然是容不得的,哪里听得进去什么和谈?他要打,这次要打个彻底!

最后说来说去,又纠结在选谁去西北领军打仗上。

有支持萧君奕复职的,也有极力反对的,皇上放眼看了看其余几个将军,都各有要职,牵一发动全身,不能轻易调动。唯有萧君奕,他闲置在家,似乎,不出来打仗太浪费了点。

但底下人争论不休,皇上也没有个定夺。

问过臣子后,又问自己的儿子,大皇子极力反对,将萧君奕图谋不轨的事说了个遍,更认为这样的人,手握兵权是大大的隐患。

十皇子自然是听皇后的,支持萧君奕领军西北。

皇上听了,没发表意见,只是说第二日宣恒王入宫,想来也是要问此事。

起先不许萧玄钰参政,如今又来询问,若答到皇上心坎上,或许再度回朝并非难事。

是夜,萧玄钰一遍遍练着字,当初只是为了讨好皇上才练他的字,可是,后来写着写着,竟与皇上差别不大,心中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字也练得越发勤了。

张卿伺候在一旁,道,“王爷怎么还不拿主意?”

萧玄钰练着字,悠悠问,“你的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我在萧府有人,消息一定可靠,西北并无战事,一切不过是萧君奕逼皇上给他复职,交出兵权的把戏,王爷怎么还不入宫揭穿他?若皇上真给他将军之位,以后再想扳倒他,就难了。”

萧玄钰笑着,又沾了沾墨汁,“揭穿他,凭什么?西北告急这句话松动性很大,根本不足定罪。更何况,本王为什么要扳倒他?”

张卿傻眼了,“您不是一直……”

“我们一直是兄弟啊!”萧玄钰道,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张侍郎坐不住了,“王爷,你还有心情说笑,快想想对策吧,如今,断不能让萧君奕复职。”

“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他是皇后的人,若复职,加之十皇子已为太子,他们若此时逼宫,那我们不都玩完了吗?”张侍郎满脸急切。

萧玄钰将毛笔搁下,看着自己一手漂亮的字,笑道,“他能逼宫,我们为何不可?”

“什么?”张卿和张侍郎大惊失色。

“他们的时机不算成熟,尚不会逼宫,十皇子年幼,凭什么能稳坐江山,恐怕皇后就算急于求成,也不敢冒这个险,更何况十皇子已经是太子了,他们要做的就是等。而我们呢,此事时机正佳。”

“哪有什么时机?王爷你被革职在家,如今就算有机会,那也是大皇子的机会。更何况,有萧君奕在,恐怕谁都别想占着便宜。”

“舅舅,你急什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他硬拼,何不来个将计就计?”萧玄钰道,“和萧君奕斗了这么久,还真想成全他一次呢!”

张侍郎和张卿面面相觑,都不太懂萧玄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玄钰道,“现在你们最怕的是什么?”

“当然是萧君奕官复原职和皇后联手呢!”

“那如果,他们联不了手呢?”

“什么意思?”

“就是逐个击破,他们联手,我们动不了。那何不一个个来呢?萧君奕不是要出征西北么,那就让他自导自演的去,我们留下来对付十皇子和皇后不是轻松多了么?”

“萧君奕不过是虚晃一招,根本不可能真去西北。”

“不可能吗?舅舅,若没记错,你说你有人在邻国,何不成全下萧君奕,弄点动静出来,让他不得不去西北,自己挖的坑,让他自己跳!”

张侍郎听得有点糊涂,细想了下,忽而全想通了,“妙,王爷,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萧玄钰笑而不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只是……”张侍郎道,“你不是一直反对我和他们联系的么,还说我通敌。”

“舅舅,此一时彼一时,本王不想错失这绝佳的机会!”

“王爷想明白就好,如此一来,萧君奕反而为我们行了方便。”张侍郎高兴不已,又心生疑虑道,“张卿,萧府有你的人,你确定是你的人,而不是萧君奕的饵?”

“小的敢拿项上人头担保,我们认识很多年了,绝对不会有错。”张卿道。

张侍郎有了兴趣,“到底是什么人?你小子有两下子啊,内线都插到了萧府,这可是我和王爷怎么也办不到的啊!”

张卿几分得意的笑了笑,道,“不过是个细作,不足挂齿,现在还有几分利用价值,若将来王爷成事,还管是谁呀!”

“神神秘秘的,不会是个女人吧!”张侍郎取笑,“女人才好办,女人最傻。”

张卿没有答话,萧玄钰脸色微沉,张侍郎立即道,“不说笑了不说笑了,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好了。对了,太后让咱们商定后,给她个准信。”

萧玄钰点了点头,“你去和皇祖母说吧,明天我还要去见父皇。”

张侍郎领命,随即几人又详谈一番,深夜才离去。

翌日,皇上召见萧玄钰,他力荐萧君奕,言大梁良将虽多,但各司其责,只有萧君奕熟悉西北且闲置在家,让他去再适合不过了。

一切,与皇帝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皇上问,“上次,萧君奕陷害你逼宫谋反,如今你却这般替他说话,心中真就一点恼意都没呢?”

“儿臣和他只是个人恩怨,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儿臣和他一样,定会以国事为重。如今西北战乱,西云国时有挑衅,若不还以颜色看看,还以为我大梁无人,惧怕它区区小国。与国之兴盛存亡相比,儿臣这一点点小恩怨真是微不足道,更何况,当初也只是误会一场,镇北王忠心耿耿为父皇,是儿臣心胸狭窄怀疑他了。这长达半年之久,儿臣观其教太子习武尽心尽力,平日也安分守己,不曾有半点越矩之行为,看来,是儿臣误会他了,他并未有谋反之心,只是当初救驾心切,才带兵入宫,让父皇受了惊吓。”

“当真如此?”

“如果父皇不相信,那就试他一试。”

“怎么试?”

“准其带兵出征,让他建功立业,戴罪立功,如此不是一个很好的赎罪机会吗?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父皇何不放手让他去打去拼,给他机会,也给百姓见证父皇宽大为怀的机会。”

皇上听闻,连连点头,又扭头问大皇子,“你以为如何?”

大皇子不懂察言观色,恼道,“这是在放虎归山,愚蠢至极。”

“大皇子,你就不如恒王心胸宽大,如此这般狭窄,你如何成就大事?”皇上斥责,“你坏就坏在太计较,没有一点包容之心,萧君奕再怎么说,也曾为大梁出生入死,如今朕也不管那是不是误会,处罚他已经够久了,是该到了检验检验他的时候。”

大皇子被皇上训斥了一通,自然是没有好心情,瞪了几眼萧玄钰,这家伙还说以自己马首是瞻,可是现在呢,处处和他作对,弄得父皇老是骂他。

待皇上走后,大皇子对萧玄钰自是没有好言语,然而,对方一句话就让他彻底闭了嘴,“大哥,调虎离山计,你不会不懂吧!”

一瞬间,大皇子大彻大悟,所有的恼怒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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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上下令萧君奕为大将军,出征西北。

从镇北将军到大将军,萧君奕位及武官最高一级,和其父章霖昔日官职一样。老夫人大为不安,却阻止不了儿子,只能带着秋容给他祈福,保佑平安归来。

西北战事连连告急,萧君奕已不可再等了,无双在琉璃宫,在兰妃身边,他是放心的,其实跟着兰妃确实比跟着皇后要好。

萧玄钰会举荐他,这是萧君奕始料不及的,但他也明白什么是调虎离山。然而,这次,皇后倚着太子在宫中,又有重臣相护,萧君奕是放心的。毕竟,萧玄钰再怎么斗,都斗不过皇后和太子,大梁就没有废除皇后和太子的先例。

不需要谁保护,皇帝、权利,就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出发。

琉璃宫里,无双把玩着那只麻雀小面人,很怀念很怀念当初的日子。

那时候,她虽然也很恼当卧底,可是,她也是有自己的目的,萧君奕从未逼她,虽然最后的真相是欺骗。

但,无双勾嘴微微一笑,曾经觉得被欺骗会很痛恨很痛恨那个人,可是,当最爱的人骗她时,才发现一切是那么无力,她爱那个人,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能原谅。

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卑微如尘土。

手中转着面人,想着那日在街上的嬉闹,那美好的时光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

娘和干爹、沐思思也都走了,她曾以为,萧君奕会一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可是,如今连他也要离她而去了,身边的人都走了,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无双有些伤感,扭头看着偌大的琉璃宫,真美,可是,也真寂寞。

“无双……”兰妃喊了她几声,无双都没有反应,终是走了过来,将她手里的面人拿了去,无双下意识起身去抢,才知道是兰妃,不禁恭敬道,“娘娘……”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奴婢想出宫。”无双真是直白。

兰妃笑,“永远离宫?”

“如果我离宫不回来,皇上会处罚娘娘吗?”

兰妃微笑的摇头,阿细道,“怎么不会,你真当娘娘是万能?她做错事,皇上一样会罚,你是没见过皇上对娘娘……”

“住口!”兰妃打断阿细的话,冲无双道,“萧将军明日就要出征了,你去给他送行吧。”

“娘娘……”阿细嘟囔道,“您忘了皇上的交代,不许他们见面?”

无双一惊,才知皇上竟这么厌恶他们,拆散还不够,居然连见面都不行。

“没事,无双,去吧!”兰妃依旧是那一脸柔和的笑。

无双却莫名想起她那些绝望的眼泪,皇上给她的惩罚是什么?最痛苦的或许就是侍寝!

哪怕是盛宠在身,可别忘了,那些宠爱是谁给的。她忤逆皇上,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别忘了,她只是一个妃子,一个太后深恶痛绝的妃子。

无双并没有想永远离宫,其实这些日子和兰妃在一起,虽然琉璃宫的日子枯燥,但她也是真的心疼兰妃,还舍不得留她一个人呢。更何况,她不回宫能去哪里呢,萧君奕不在萧府,她留在那儿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她也不是萧夫人了。

在兰妃的安排下,无双出宫了,马车直接拉到了萧府。

然而,无双却没有从大门而入,照例走竹林里那处偏门。偷偷开门的时候,她自己都在苦笑,怎么感觉自己老是在偷偷摸摸。

一开门,萧君奕站在里面,无双吓了一大跳,傻站在门口。还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被萧君奕一把拉入怀中,她下意识的抬头,他的吻已经贴上了她的红唇。

一切一气呵成,她竟没有一点思考时间。

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拥抱在一起,这样毫无顾忌的相吻。

这偏僻的角落里,静若寒蝉,唯有风过,吹得竹林树叶沙沙的响。

无双被他这样突然抱着,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身后却是墙,她无路可退,任他近乎疯狂的吻她。

没有生疏,没有距离,没有逃避……

她一样也渴望他,不羞涩的说,深深的迷恋他。尽管不是夫妻了,可是,曾经的一切在这吻中,全都回来了,她有些混沌了,只知道双手环在他的腰际,也回吻着他。

风轻轻拂面,却不及她的长发轻柔,萧君奕吻着她的红唇,去了琉璃宫,她身上全是那马蹄莲的香味,他开始喜欢这香味,因为无双喜欢,所以,他也爱。

竹下、墙后,两人拥抱在风里,没有人打扰,仿若世间就只有他们二人,时间都停止了一般。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如火,无双招架不住,却也不能逃离,既然回应跟不上,那就享受好了。

这一吻,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松开她,无双似有些虚脱一般,轻轻喘着气,脸颊通红的靠在他怀里,双手紧抱着他,如果可以,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分离。

“萧君奕……”她喜欢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他,感觉他就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般。

萧君奕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已经开春了,原本是充满希望、万物复苏的季节,却因被离别愁绪占满,显得如此的萧条。

已是黄昏时分,彼此相拥长长的身影投在墙上,无双看着那影子,真的真的好想人生简单一点,就这么简单的活着,不要争不要斗,仅仅是生下来活下去。

可是,她不能天真的当这里是渝州,更不能将萧君奕当成她的那些渝州朋友。

于萧君奕而言,活下去不仅仅是温饱,他想活,就不可避免的要争要斗。

在宫中也有好长时间了,那些被刻意隐藏的事,还是透过时间的缝隙在宫中慢慢传开,尽管不会有人大声去讲,但有心之人还是可以打听出来。无双已然隐约知道萧君奕生父的死因了,确实是在战场战亡,可是,真正令他战亡的,不是敌人,而是皇上。

章霖章大将军,战功赫赫,已然是功高盖主,皇上心生提防。那年出征,战事异常凶险艰难,然后皇上承诺的援军迟迟不到,就这么被困在沙漠里、敌军中,无法突围。

曾经,章霖是皇帝最得力的干将,说是朋友都嫌生疏,兄弟相称也不为过。章霖是皇帝还是皇子时的好友,帮他夺位,助他称帝,护他江山,可是,结果呢?因为是朋友是兄弟,帝王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利,却终究敌不过几句闲言碎语,和一句“功高盖主”。

帝王是敏感的,薄情的,一点都没错。

然而,这些所有的所有,终究只是传闻,没有人可以去验证,就连时间也无法做到。这些过去早该被遗忘,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理应更好的活着,而不是给死者买单。

再者,这些关于帝王和章霖间的事事非非,岂是三言两语就可说清的,就如同萧君奕和萧玄钰之间,那些兄弟情、那些仇恨,早已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对对错错、事事非非了。

关于章霖确实是战亡,但那背后的真相是什么,人群揣测纷纷,皇上越压制,乱想的人越多。

无双也是从琉璃宫的老嬷嬷那里听到的“闲言”,不知道可信度多少,她没有求证的法子,也不想去求证,只是不知道萧君奕到底有没有听到这些传闻,又或许萧君奕老早就知道呢?

无双不敢去问,不想提及这段过去,她只希望一切都照着好的方向发展,只希望萧君奕就算是将军,也是简简单单的将军,不要参杂太多爱恨。

可是,显然不可能了。

无双深深的吸了口气,企图平复心中的不安和慌乱,但,没用。

在她十几年的生命里,一直都是爱多,未真正恨过什么人。可是,萧君奕呢?她好想问问他,萧君奕,在你的生命里,到底是恨多,还是爱多?

自幼就没有了父亲,以为香芸是自己一辈子相守的人,可是她却说她爱萧玄钰,甚至愿意为萧玄钰去死……每每想起这些,你的心会痛吗,萧君奕?

无双难过得什么都问不了,她以为自己会深深的嫉妒香芸,可是,因为香芸的存在,她真真心疼了萧君奕。

就这样彼此相拥了很久,萧君奕觉得肩头湿润,低头微惊,“你怎么哭呢?”

无双不理他,将头埋在他胸口,萧君奕将她的头抬起,又问,“怎么呢?”

无双依旧不语,他无奈的用手抹去她脸颊的泪,“你老是这样怎么好,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就算说了,你也不能办到。”

“什么?”

无双赌气道,“我想你为了我,不去西北,能行吗?”

萧君奕沉默了,无双亦不说话,听他沉声道,“七尺之躯,既已许国,何以许卿?”

无双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这些文绉绉的我不懂,萧君奕,在你心底到底什么最重要?我是不是排在最后面?”

萧君奕反而笑了,“怎么平白无故乱吃醋。”

“你才吃醋呢!外面风吹死了……”无双说着,往西院走去。其实不是吃醋,只是不安,娘说爱一个人就是要全心全意付出,可是,这样好似一相情愿的爱恋,觉得好悲凉。她想告诉萧君奕,在自己的心里,他排第一,那么他呢,能不能也将她排第一?

她突然好没自信,她不知道,也怕去验证,惶恐那答案不是自己想听了。

回到西院,桌上摆好了酒菜,无双回头看着那跟在身后的萧君奕,“你要宴客?”

他点了点头。

“那我来得不是时候?”

“怎么就不是时候,就是等你。”萧君奕拉着无双坐下,她诧然,“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刚刚还在竹林等我。”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今天怎么可能不来?”

无双撇撇嘴,她就这么被他吃得死死的。

两人没有闲话家常,无双主动给倒了两杯酒,递了杯给萧君奕,“那我就客套下,祝将军马到功成,早日凯旋而归。”

“成!”萧君奕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发现无双竟真喝了,想要阻止,她已经喝完了。

“你怎么喝酒?”他微微蹙眉。

“怎么就不能喝?”一杯酒下肚,太烈,她有些飘飘然,很容易上脸,这会儿就红了。

“喝酒对身体不好,女人喝什么酒?不许喝了。”萧君奕要拿杯子,无双不给,“那男人喝就不伤身呢?”

“男人那是壮胆。”

“你还真是霸道,壮什么胆,那我也要壮胆。”她又喝了一杯,说道,“你留我一人在宫里,我最需要壮胆了,让我多喝几杯。”

说着,不顾萧君奕阻止,居然用酒壶喝了起来,他猛地拽过酒壶,看着才一小会会儿,沐无双就面颊通红,既无奈又好气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酒鬼!”

“你才酒鬼,嘿嘿……”无双傻笑着,又要去拿桌上的酒。

萧君奕忙拿开酒,“这是为我准备的,不是你,你的在那,花茶……”

“你才喝花茶呢,我要喝酒!你个小气鬼……”无双够不着萧君奕的手,在他身上乱抓着,“你以前老说你想醉,让我别管你,那我今天也想醉,你别管我……”

萧君奕心一顿,想起曾经过分的自己,想起多少次自己独自买醉,冷落妻子。无双刚才也不知道胡乱喝了多少,还是真的太不甚酒力,竟有些糊涂,靠在萧君奕肩头,傻傻的笑着。

那没心没肺的笑,真难得,可是,却不是开心的没心没肺……

“为什么想喝醉?”他问。

无双抓住他的衣袖,不让浑身乏力的身子倒下去,酒太辣了,可是,这种飘飘然的感觉真的好奇妙,感觉什么痛苦都没有,什么离愁也都没有了。

她笑着说,“喝醉了,我就可以任性,可以不顾形象死皮赖脸的拽着你不许你走……喝醉了,就可以这样不害臊的亲你,呵呵……”

她说着,真凑上带着酒味的唇去亲萧君奕,对方处于愣怔中,她不管,勾着他的脖子,主动的吻他,反正她喝醉了,可以事后不认账。

他的唇很柔软,她轻轻的碰着,什么羞耻心、矜持都没有了,她也不是什么宫女,她就是她,就是沐无双,就是萧君奕的妻子。此刻,她执拗的如此想着。

耳旁是酒壶被扔到桌上,劈里啪啦的声响,不大,却在她心底重重的敲着。酒水洒了出来,溅到地上滴答滴答的响,然而此刻,谁还有心思管这些?萧君奕的手紧紧抱着她,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玩火自焚,她不该招惹他的,可是,怎么办呢,已经这样了!

她轻柔的吻早被他火热的吻取代,她可以说自己醉酒,可是对方清醒着呢。

一刻不曾迟疑,他将她抱起,大步朝里屋走去。

无双醉眼朦胧的看着他,那感觉,就仿若天底下再也没有旁人,她的眼里只有他,她的心也竟那样的小,再也容不下别人,一丁点都容不下。

此生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爱的人,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他们原本是可以做一对恩爱简单的夫妻的,只可惜,命运给他们的时间太少太少,她爱他时,他却不得不离开。

没有过去的不安、娇羞,她只是痴痴的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酒后的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有些头重脚轻、四肢无力,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清醒的知道发生了什么,明白自己要干什么。

那一瞬,她谁也不想,就只是看着他。她想和他在一起,想做他的妻子,就算要分离,这一刻,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被他轻放在床上,天地一片眩晕,她微睁着眼睛,却看不清他的脸,突然觉得好惶恐,不安感让她不顾一切的想抱紧他。她突然想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爱上他了,可是,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萧君奕、萧君奕……

耳旁一直回响着这个名字,她不知道是自己在喊,还是产生的幻听,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所有的感觉都变得模糊了,只依稀听见,夜幕里,那嘀嘀的酒水声。

屋内的烛光不时何时灭了,她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人也浑浑噩噩,只知道身边的那人是萧君奕,她抱紧他、亲吻他……

那一晚,他们什么都不想,就只要拥有彼此,当身体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情动才刚刚开始。

时间慢慢流逝,屋内都是马蹄莲的香味,萧君奕变了,不会强迫要她熏雪兰香料,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她的喜好。

虽然不要求他为她改变什么,但至少他开始顾忌她的感受,她真的很开心。在两个人的爱情里,她是如此卑微,如此的容易满足。

他真的好爱出汗,深夜里,无双被他搂在怀里,手摸着他滑溜溜的胸口,窃窃的笑。

萧君奕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将她抱紧,“刚才还叫累,现在又勾搭我?”

“臭美,谁勾搭你呢?”无双瞪了他一眼,可惜,黑夜里,他根本就看不见。

萧君奕笑笑,两人满足的相拥在一起,不想天亮,就希望这夜永远是夜。

无双小声对萧君奕说,“其实渝州挺好的,你要不去看看,很适合定居的。”

“你这是想拐带我吗?”他嬉皮笑脸。

“是啊,你去不去?”

“你若想渝州,等我从西北回来了,就带你去。”

“你什么时候从西北回来?”

“很快!”

“很快是什么时候?”

“很快就是很快。”他打太极。

“我要准确!”

“现在不是开春么,很快啊,就是过两日芍药花开的时候。”

“你骗人,哪有那么快。”

“哈哈,就骗你!”

“你……”无双掐了下他,“我不管啊,反正芍药开花的时候,我要见到你。”

“一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渝州,在那里买一处向阳的大宅子,种满你喜欢的花。”

“那是不是我们就住在渝州?”她突然欣喜不已。

萧君奕道,“你不觉得京城的雪很美吗?你不是说很喜欢的吗?”

无双不吭声了,京城的雪是美,可是,京城的雪都是红色的,她很不安。所以,她宁可回渝州,和萧君奕去看那漫天飞花的假雪。

“怎么不说话呢?”萧君奕低头问,突然肩头一痛,他吃痛的叫了一声,“沐无双,你又咬我!”

“咬你怎么呢,你咬我这么多下,我咬你一下就嚷嚷!”无双钻进被子里捣乱,轻咬了他的肩几下,却很快,被钻进被子里的他反“咬”回来。

两人不在一处的时候,显得是那样的冷漠沉稳,可是一见面,所有的冰山都开始融化,嬉闹得不像成人,更像孩子似的。

一夜,已然无法准确定义到底是缠绵还是疯闹了。只知道,一夜,转眼即逝。

人就是不能想太远的事情,想得多,却不做,一丁点用都没有。

无双帮不上任何忙,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回来。她信他,离芍药开花真的很快了,还没分离,她就已然开始期盼再见。

黑夜渐渐散去,纵使不想,天终究还是亮了。

萧君奕一夜未眠,胳膊都给无双枕麻了,如意已经在门外小声道,“将军,陈副将来了。”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催了,萧君奕低眸看着怀中的无双,睡得多么恬静多么安详,他就想给她安稳的日子,这是最后一次分离,以后再也不会了。

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臂,将她放在床上,又盖好被子,才下床开始穿自己的衣服。

很快,衣服就穿好了,无双仍是未醒,他反而安心了,在睡梦中离开,也就没有离别的伤感了。

拿过桌上的佩剑,双花结依旧,它们,终于都又回到自己身边。

成为将军,这失去的一切,皇上再次归还给他了。

权利,不争,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失去。

他再也不想失去了,不管是无双,还是这佩剑、双花结……哪一样他都不想失去!

走至门口,要开门而出的人,终是回来吻了吻无双的额头,他不敢太重,生怕弄醒了她,最后想摸一下她的念头也被打消了,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将心中所有的儿女情长放下,决然而去。

门外,如意恭敬的候着,萧君奕小声道,“夫人回了,让她多睡会儿。”

如意有些意外,瞥了瞥屋里,恭敬的点了点头。

陈南道,“将军,已经整装待发了,只待您发号施令出发!”

萧君奕随陈南走出萧府,途遇老夫人和秋容,万分不放心的和他话别后,只能放手让他去。

门外,所有出征将士整装待发,萧君奕毫不迟疑,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出发!”

“是。”陈南示意,紧随萧君奕的马匹之后,所有的士兵整齐划一的跟上。

长长的队伍出发了,走过京城的闹街,所有人都退在一旁,让士兵们过。

这一次,皇上没有践行,只说等萧君奕回来,再行庆功宴。

从镇北将军到大将军,这一路走了太久太久,沉寂了大半年之久,终于可以再度骑上战马,驰骋沙场了。

开弓就没有回� �箭,将士也是一样,带着满腔士气而去,不完胜决不后退。

萧君奕一直没有回头,队伍那样长,他亦不会知道,无双早就醒了,就这么一路跟着队伍,远远的看着他。

上次出征,她虽然担心,可是,没有现在这么在意、这么紧张。

从萧府到出城,她就这么一路跟着队伍,她想上去真正和萧君奕告个别,可是,除了徒增离别之愁,又能给他些什么呢?

既然留不住,还不如让他安安心心的去。

这一路,无双真想跟到西北去,可是,显然士兵的脚步比她快,她越来越跟不上了,最后,除了漫漫黄土,什么都不剩。

她追着跑着,这一幕幕,让她想起娘走的那一天,他们离开了,她以为就算和萧君奕不是夫妻,也还是可以遥遥相望的,如今,连这一点希望也给剥夺了。

她觉得好孤单,真的,只剩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人跟她说,别怕还有我,再也没有人会在她无助的时候紧紧的抱着她……

再也没有了,再也不会有!

她答应萧君奕不再让他孤单,可是,萧君奕呢,你答应我什么?为什么总让我觉得孤单?!

队伍出城加快步伐,无双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最后,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

她又累又无望的站在城门口,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动,哪怕那里早已没了他们的身影。

身边最后的一个人,走了……

也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无双才失魂落魄的知道回去,一转身,萧玄钰就在不远处,坐在轮椅上,晨光将原本就俊美无邪的他照得仿若天神一般。

无双上前,微微屈膝,“见过恒王殿下。”

“他走了……”萧玄钰好似叹息一般,看着城门外。

“是啊。”无双也不由自主的再次望过去。

“曾经,我最渴望的事就是和萧君奕一起并肩作战,真正的驰骋沙场一回。”萧玄钰说着,面容柔和,好似在缅怀过去的美好一般。

无双有些动容,其实她很怕听“曾经”,因为下面的现实,总是让那些曾经成为讽刺。

曾经,是渴望并肩作战。而现在,是要刀剑相对。

“走吧!”须臾萧玄钰道,“一起回宫吧!”

“我想一个人走走。”她拒绝。

“以后你一个人走的机会多着呢,现在,一起吧!”

“王爷什么意思?”无双不安。

“十四,本王有事要进宫,送我去!”他居然吩咐起她了,可是,她是宫婢,只能顺从,“是。”

轮椅被推动了,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萧玄钰无奈的瞧了瞧自己的腿,其实,他多想和她一起并肩走,多想好好说说话,为什么,他们之间一定只有命令和服从呢?

作者题外话:卷二“君臣夺爱”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很快是结局卷:醉在君王怀,结局卷不长,我争取早日结文,也快过年了,O(∩_∩)O哈哈~

各位周末愉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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