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亭内,微风拂面,萧君奕和无双都是心事重重,忽闻此乐,竟心情舒缓不少。
他们面面相觑,牵手走下凉亭,寻那琴声而去。
走出御花园,竟在一处回廊的尽头看见了那青衣玉带的男子,二十五六的样子,广袖长袍,眉宇间透着分贵气和谦和。
无双不解的看了看萧君奕,实在不知道此人是谁,倒是萧君奕示意她看向回廊附近的竹林。
只见提着东西而过的香芸也被这琴声吸引,驻足耳听。
许是听得太出神,香芸手中拧着的锦盒坠地,惊到了回廊中抚琴之人。那人回眸一望,只见一湖色长裙身形略显柔弱的女子手忙脚乱的捡着地上的东西。
他认得她,是和皇帝一起进入这齐国的香芸姑娘。
他想都没想走了过去,俯身帮香芸捡着锦盒里倒出的东西,却不想在捡一个丝绢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一时心头猛颤。
香芸也是触电般猛地收回手,再抬头看那男子,他已是面颊微红。她心下慌乱,只因有那么一瞬,他眉眼间神似萧君奕。更因为,多年了,她未见过如此单纯的人儿,竟会这么容易脸红。
男子拾起绢帕欲递给香芸,香芸却早一步不知所措的跑开。然而,不巧撞上萧君奕和无双,他俩站在那桂树底下,正值金桂飘香的时候,扑鼻的香味。
自打无双进了这后宫,他俩出双入对,香芸见了不知多少次。最初对无双的嫉妒,在那些越来越大的差距里,终于变成了羡慕。
她倏地明白,或许此生,她真的无望了。
“香芸姑娘,你的手绢!”男子追了过来,递过手绢。
香芸夹在他们之间,莫名的心慌。她知道这男子是谁,他比她想象中的优秀。她一直以为他贵为宰相质子会是个纨绔子弟,却不想他也懂琴,还能弹得那么好听,这,或许可以弥补她终身不能再弹古筝的遗憾吧!
香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萧君奕和无双,终是没有去接丝绢而是夺路而逃。
萧君奕和无双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怎么呢。
那男子俯身道,“薛云参见皇上、皇后!”
“免礼。”萧君奕说着,牵着无双欲走,薛云追上来道,“麻烦皇上帮草民将这个还给香芸姑娘。”
萧君奕一愣,无双却道,“还是薛公子自己还吧,香芸姑娘和太后住在一起,皇上也不常见的。”
听无双一句话,薛云心中的顾虑彻底没有了。最初,他还以为香芸是皇上的女人,就算没有受封也是。可是,皇后的话,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不是!
“谢皇后娘娘!”薛云说罢,俯身告退。
无双扭头问萧君奕,“这就是你想配给香芸的宰相之子?”
萧君奕点了点头,却又有些无奈道,“香芸不同意。”
无双失笑,“我看未必吧!”
“嗯?”
无双笑而不答,有些感情是很微妙的,你不知道它何时发生,更不会知道它何时结束。一切,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我打算给他们赐婚。”萧君奕说罢,无双问,“这个你和薛公子说了吗,他私下什么心态?”
“没有,我虽传召过他,却只是谈论了下时局,并不曾谈论赐婚之事。不过说起这,薛云年轻有为,见解也颇为独特和新颖,此等人才不能为朝廷所用,岂不是一大损失?所以,除却赐婚,我还想让他去军机处任职。”
无双听罢,点了点头。
以前她老埋怨萧君奕什么事都不和她说,政务总是自己烦心也不告与她。今时今日,她才彻底醒悟,告诉她又能如何,她确实不懂啊!
不过赐婚的话……
无双道,“既然薛公子还不知道皇上有此意,那皇上就等着吧,等他来请旨赐婚。”
“会吗?”
“怎么会不会?我看那薛公子刚刚连看香芸都不敢,脸红彤彤的,那羞怯紧张模样不是喜欢香芸是什么?而香芸呢,至少是不讨厌薛公子,你就让他们自由发展,别强行赐婚,免得弄巧成拙。香芸那性子你也知道,外表柔弱,可是,有时候执拗得很,可是吃软不吃硬的。”无双和萧君奕谈论着香芸,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谈论她曾嫉妒的女子,竟如此平静,平静到只当她是朋友。
萧君奕也意外,取笑道,“怎么不吃醋呢?”
无双笑而不答,只是问,“你真舍得让香芸嫁给别人?你现在对香芸……”
“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跟着我没有结果,为什么不能放手让她过得好?我对香芸……认识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怎么会没有感情,只是这感情更像一种亲情。她和娘住在一起,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现在只是想她过得好,不再这样一个人下去……”
“妹妹?”无双暗暗掐了下他,撇嘴道,“你们男人啊,推卸感情的时候,都喜欢说妹妹,哪来那么多妹妹。还有千雪……”
无双一时失口,忙住嘴,她不想提及大梁,甚至大梁里的任何人,却不想又提到了千雪。
那个执拗的女子,在梁国并没有嫁人。
她……无双不知道怎么评价,只记得初遇她时那样的张扬跋扈……
“她是我妹妹。”萧君奕脸上冷峻不已。
无双无奈,“你又来了,会不会将来,我也成了你妹妹?”
萧君奕却没有被她嬉皮笑脸的话逗乐,而是倏地搂过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他在不安,他在害怕,她是如此的了解他,竟能读懂他的一切。
无双紧紧的抱着他,那是一种力量给他安抚,“不许有那么多妹妹,我真吃醋了!”
萧君奕失笑,摸了摸她的长发,无双却喉咙忽而干涩作呕,好难受。
“怎么呢?”萧君奕忙放开她,无双只顾干呕,哪里还回答得上。须臾,好了一些,萧君奕急急忙忙的抱起她,吩咐不远处的宫女道,“快宣太医——”
“不用、不用……”无双在他怀里道,“你放我下来,我没事。”
“怎么没事,脸都白了。是不是很难受,没事的,一会儿就回宫了。”萧君奕说着,抱着无双急忙忙的往华隆宫赶去。
宫女们也纷纷听令去请太医。
瞧着他着急的模样,无双搂着他的脖子,失笑的在他耳旁说,“傻子,人家没生病,只是怀孕了。”
萧君奕没会过意,继续抱着她小跑,却猛地想明白,驻足道,“你说什么?”
无双羞红了脸,“你要当爹了。”
萧君奕听罢,竟有些懵,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无双起初的喜悦和娇羞在他发呆的样子前,也开始不安,她拍着他的脸道,“你怎么呢?”
萧君奕回过神,愣愣的看着无双,又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无双没好气的咬了他脖子一下,“你逗我玩呢!人家都说了两次呢,还要我说!”
脖子上传来疼痛感,萧君奕却傻乎乎的笑道,“好痛,不是做梦,真不是做梦,我要当爹呢?我们的孩子,哈哈……”
无双翻了翻白眼,“傻样!”
萧君奕却开心得不能自抑,将无双紧紧抱在怀里又怕太紧伤到孩子,这样抱也不是松也不是,一下子心情复杂得不得了。但不管怎样复杂,都少不了那份开心,他和无双的孩子,只要一想到这,就满心的欢喜。
那日,他将无双抱回华隆宫,太医也到了,把脉后果然是有了身孕,一宫人大喜的给皇上、皇后贺喜。
太后也听到喜讯,赶忙跑到华隆宫,对无双嘘寒问暖,带了许多珍贵补品,还说要住在华隆宫方便照顾无双。
反正华隆宫寝室多,萧君奕也就答应了,他政务忙的时候,有老夫人照顾,他也会安心不少。
那一晚,他和老夫人真像孩子一般,竟高兴了一整晚。
他们没有机会和夭夭相见相处,如今好不容易再有了一个,怎能不让他们激动欢喜?
无双一怀孕就和“病入膏肓”似的,从此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躺在床上不能下来。一下来,太后就紧张得不得了,还亲自相扶。
无双特能理解老夫人盼孙子的心情,而在怀孕期间,一天天的相处,她和老夫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了。
而香芸,别人欢喜不关她半文钱的事。太后欢天喜地的搬去了华隆宫,整个太后寝宫就她一个人,常常会觉得命运不公平,她和无双有着相似的容貌,却有着天差地别的际遇和态度。
对方是皇后,马上就可以生太子了。本来老夫人还想劝萧君奕纳妃的,可是,现在无双都为她萧家添后了,估计纳妃的事也就没影了。
而自己呢,自己是什么?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死皮赖脸又不肯走的外人。
越这样想,香芸就越难过。
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歹心,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多是不甘心出口伤人罢了。亦或者,为了留在萧君奕的身边,编编小谎话、演演戏。
或许,这些都瞒不过萧君奕的眼睛,不过他从来没有揭穿。她把他给自己留面子留尊严,当成了喜欢,当成了在意。
一切,错的是自己,傻的是自己。
看着华隆宫欢声笑语,其实她也好想融入其中,她这一生都孤苦无依的,她也好想有个人来依靠,有个家来温暖。
只可惜,萧君奕给不了她这个家。
这些日子,她独居在太后寝宫,不知道是缘分还是故意,总能遇上那宰相之子薛云。
如今他已是军机处的一名官员了,常常出入宫闱,几次和香芸迎面撞上,她紧张不已,以为他会来还丝绢,可是,没有。他只是冲她点头微笑,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她莫名的觉得失落,转念一想,他也不是自己什么人,干嘛要失落。
但是,她习惯了,习惯了几乎是每日和他在那长廊处偶遇。那是她出太后宫去外面的必经之路,他有时弹琴有时静坐,慢慢的,她开始对他产生了好奇,但不管怎样好奇,她才不会去主动搭理他。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根本不是你所能掌控的。
最初,香芸就知道萧君奕有将她许给薛云的意思,心底对着个薛云就很是抵触。可是,没想到,后来,竟不知何时起这种抵触消失了,又或者说,根本从未有过。
她从来都是孤冷的,曾经离开父母跟在皇后身边也是如此,从没有人真心实意的待自己。或许这样说有些过分,毕竟曾经的萧君奕对她也是极好的,只是年少,她不知那是好,更不懂珍惜。
她和薛云就这样相处着,每日见面最多是笑笑,从不曾多语。她想要回自己的手绢,所以一直在等,等那该死的薛云给她换回来,抑或者是在等他给她只言片语......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什么都没有等到。
从此,她和薛云之间就这样在一日日的“朝夕相见”中竟也有了默契,仿若在必经之路看见他,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那一年,怀胎十月的皇后诞下齐国皇子,正值正午出生,皇上喜及,当即便昭告天下立皇后所生皇子萧之煊为太子。
煊,也通煖,有温暖明媚的寓意。
所在当初和萧君奕取名时,无双第一眼就瞧中了这个字。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温暖如阳光般的笑容,能一世平安幸福。
而随着无双生下太子,整个齐国也随着皇上的心情欢快起来,不但宫内大摆喜宴,宫外也是普天同庆。
为了庆祝齐国太子的降生,萧君奕下令不但减免农民赋税还要开展一系列的补助政策,改善他们的生活。
近年来,齐国积极开展外交,与边远大国外贸交流,融洽彼此关系。更在长期的交往中建立友谊,皆为盟国。
齐国一帆风顺,无双也生活无忧。整个齐国都沉静在喜悦之中,确实应了香芸的那句话,“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愁。”
在宫中忙着给太子九朝时,香芸一个人在太后宫里被所有人遗忘。太后的心理自始至终只有她的儿子、儿媳,现在又多了个孙子,从来就没有她香芸。
宫中能调动的下人都去华隆宫了,伺候刚生产的皇后和小皇子。
香芸在宫中无名无份这么久,暗地里宫女们怎么想她,她不是不知道。
遂,当管事嬷嬷调动太后宫侍女时,香芸将她们通通打发了,她不需要人伺候,她又不是当初的香芸郡主,更不是萧君奕的妃子,她哪里算什么主子,根本没资格自称主子。
本以为留在宫中,好好伺候太后,总有一天萧君奕会感动,会像过去一样再度喜欢上自己。可是,真如他所言,过去的事想要重新来过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
在太后宫无聊的时候,香芸就老想这话,想着想着,便也没有当初那么心酸心痛了。竟能在看见萧君奕扶着无双散步时,不再嫉妒不再不平衡了。
她慢慢习惯了,习惯这后宫的主人是无双。其实,老夫人也劝过她,说若换成别人得宠,或者再有妃嫔入宫,她香芸的日子或许还没现在这么好过。至少,无双当皇后从未为难过她。
香芸明白,只是有些事情就像一个坎横在心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跨过去。
直到那一天,也就是无双生产后不久......
所有的人都去了华隆宫围着皇后转,整个天后宫冷清得要命,香芸一个人这样行尸走肉般过着,没人关心、没人担心......宫中人都忘了这宫里还有一个人她,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她姓甚名谁了。
直到......直到那天她一觉醒来竟发着高烧起不来床,这样迷迷糊糊从早上躺到傍晚......脑中很是混乱,她什么都看不清,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记得有人冲进来惊慌的叫着她的名字又急急忙忙的去找太医来。
她一直浑浑噩噩之中,不甚清明,却又隐隐知道那是谁。仿若梦一般,第一次,她的梦里有了他,薛云。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床边伺候的是一个摸样乖巧的宫女,香芸看着她心底莫名的失落,“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不是,是薛大人。”
宫女的话刚说完,门就开了,香芸望去,只见那青衣男子端着汤药进来了,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进来,给他温沉的脸上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她蓦地想起第一次见他时所听的曲子,不由得心里一暖。
“醒了就起来先把药喝了再睡。”薛云说着,却瞧见香芸一直盯着自己,不解道,“在看什么?”
“你怎么浑身湿透呢,脸上都是水,下雨呢?”香芸诧异不已,倒是一旁的宫女笑道,“薛大人这是紧张的,您没瞧着他昨晚,太紧张姑娘连宫都没出,就守着您呢!”
“什么?”香芸一惊。
“姑娘你别担心,他就在宫门口,屋内是奴婢守着,什么事都没有。”宫女忙解释。
香芸这才放心一点,薛云倒是极尴尬,“失礼了,你把这药了,我就走。”
看着他满脸倦容和烫红的手,香芸心一动,“你煎的药?”
薛云点了点头,倒没说别的,只是将药碗递给宫女,见香芸喝完才放心离去。
“等等,”香芸急道,“你私留宫闱,会不会......”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请示过了皇后娘娘,是得到批准才能留下的,一直在门外,不敢有损姑娘清誉。你先休息吧,皇后很担心你,我还要去华隆宫一趟。”
“诶,等等......”香芸又喊,想说又不好意思,让宫女先退下,才开口道,“昨天......多谢你了。”
薛云笑着道,“你没事就好。”
很简单寻常的一句话,香芸却心头一紧,太久了、太久了没有人在这太后宫出入,没人关心她。
她小声问,“怎么会是你找的太医?你怎么知道我......”
“因为你昨天没有出现,所以我就找来了。”他答得坦诚。
“啊?”香芸有些意外,随即不以为意。“我又没和你约定。”
“可是我习惯了每天见到你。”
香芸脸立即通红,“薛云,你瞎说什么!”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薛云忽而开心的笑了,香芸被他笑得心里发毛,“知道又怎样,快把丝绢还我。”
“要丝绢干嘛?”
她突然发现他好胡搅蛮缠,不由得凶道,“要你管。”
“拭泪?”
“要你管!”
“我不许。”
“不许什么?不许我哭?诶,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丈夫!”
香芸傻眼了,“什么?”
“你昨晚拉着我说的话,不会这么快就忘呢?”薛云愁眉苦脸道,几分委屈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想有个家,想嫁给我呢!”
“我昨天病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说什么,你别瞎说。”
“如果不是瞎说呢,你愿意吗?”他突然一脸郑重。
“愿意什么?”
“嫁给我!”
“你疯了!”
“我认真的,你考虑考虑。”薛云确实一脸认真。
香芸呆呆的握着药碗,她才醒呢,还没洗脸漱口呢,怎么就有人向她求亲?还是京城少女趋之若鹜的薛云薛大人。
“你傻了吧?”香芸问着,心底却觉得是自己被吓傻。
他倒是还真回答了,“没有!”
“我们又不熟!”
“我们朝夕相处都快一年了,这还不熟,要怎样才熟?”薛云开始断章取义,从发呆的香芸手中拿过药碗,“只要你肯放手,人生处处都是幸福。香芸,我们成亲吧!”
因为薛云的这句话,香芸彻底傻掉,从此一傻再傻,竟在不久的将来,真“稀里糊涂”的嫁给了他。
她常常自嘲傻,可是,在无双心底,香芸是最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放手,知道如何把握未来!
无双和香芸的交往虽不多,可是,薛云却说她是媒人,香芸一直云里雾里,却也暗自揣测这薛云傻小子的幕后军师是无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受薛云的香芸,觉得生命有了新的开始,觉得很快乐,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开朗。
原来,有时候,放下,真的能幸福。
对无双,香芸确实没有敌意了。尤其是对方还如斯细心,怕她无父无母毫无背景可言,恐被人诟病或受了薛云欺负,遂认她为义姐,由皇上出面赐封为“香芸郡主”。
她又成了香芸郡主,从懵懂无知到现在的看透世事,她该感恩。生活并没有抛弃她,一再给她机会,她不能再不知珍惜了。
从遗落丝绢到和薛云喜结连理,他们之间走了整整一年。
那一日,香芸从皇宫出嫁,由太后热心的操办一切,自从秋容离去后,香芸成了她心中第二个秋容。
无双和萧君奕沉浸在郡主出嫁的喜庆里,近来,喜事连连。小皇子满月,郡主出嫁,皇宫里热闹不已。
香芸和薛云的事,无双确实暗中撮合了,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是白忙活。她也很高兴香芸能组建自己新的家庭,她不同意当初萧君奕下旨赐婚就是不想这里面有半点勉强。
同样身为女子,她比谁都明白香芸的心思。勉强的婚姻里,是极少会有真正的幸福的。
虽然如今萧君奕在自己身边,但无双深知,香芸于萧君奕而言并非毫无干系的,她是他的过去,他们有过回忆,无双会吃醋会有点不舒服,但她更明白,萧君奕希望香芸幸福,只有香芸幸福了,他们彼此才能真正放下过去。
香芸和薛云成亲那一日,无双和萧君奕都没有到场,太后却去了,也算是极为看重了。
那夜,烟花璀璨。
无双和萧君奕在那深夜里席地而坐,坐在高高的天坛上,看着下面长长的阶梯。想着过往的事事非非,忽而一瞬间,觉得这就是永远,他们能手挽手并肩坐着,这就是幸福。
时间就这样从指尖流逝,从初入齐国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如鱼得水。无双喜欢上了齐国,喜欢上了这个气候宜人的国度。
如今,他们又有了小皇子,如果夭夭在,那就是儿女成全。
夭夭......
无双想起这,心里一揪,扭头看着萧君奕。她从来没有在萧君奕面前提过夭夭,但她相信,他心里没有将她忘记。
其实,很多时候,她更想,更想他忘了,他们都忘了,从此平平安安的在齐国生活,平静的看着煊儿长大,看着身边的人都幸福平安着。
可是,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齐梁交战的一天。她好怕,一直希望时间慢点、再慢点......
可是,春去秋来,时间如白驹过隙。
“夜空真美......”无双感慨,萧君奕笑,“以后我们都这样并肩看夜景,看烟火!”
“恩。”无双点了点头,萧君奕扭头吻了下她的额头,“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在一起,不要有误会,不要有间隙!”
“好。”
“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无双扬嘴轻笑,目似春水比那月光还要柔和,萧君奕很珍惜她的笑容,很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很喜欢他们的孩子,很想念那从未见过面的女儿!
夜空下,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聊着过去,畅想着未来。
她说,年轻的时候为名为利争斗不休,如今为了百姓为了江山也不得闲。如果老了,就看开些,早早的退位,然后找个悠闲美丽的地方安度晚年。
萧君奕赞同,说那就去渝州,去你心心念念的渝州。
因为一句“渝州”,无双开心了许久,也想起了连晟,回忆里全是美好。她甚至希望煊儿快快长大,他们快快老去,然后自私的将江山重担交给他,他们俩老的,就可以回渝州回家了。
渝州,她的家!
带着这种期待,年复一年,无双觉得人生有了盼头似的,人家是怕老,她却在盼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有老了,才知道,他们的一生真的是携手走过的。
无双多想渝州,多想在自己垂垂老去之时,身边搀扶她的人,是萧君奕!
他们要在这乱世一步步走下去,她不怕,和他在一起,怎样的路,她都愿意。
兰妃说帝王之爱是遥不可及的,可是,无双却觉得帝王之爱是唯一的,是不可分享的。后宫三千独爱一人,这才是帝王之爱。
岁月流淌,时间飞逝,一转眼,三度春秋。
无双离开梁国已三年!
成为齐国皇后三载,看着这个国家一步步走向繁荣,看着萧君奕意气风发,看着身边的人安居乐业,无双这三年是幸福的、安稳的。虽然,她心底的最深处,是不安的,思恋的。
看着煊儿一天天长大,学会走路说话,喊着“父皇、母后”的时候,无双是既开心又难过。
她想起远在梁国的女儿,如今三年了,三岁的夭夭该是什么样的呢?还有司徒华,连晟的儿子,如今也是三岁多了,他又该是怎样的小人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