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与帆说的要把不利变成有利,指的就是委屈他自己。拉着他的手,我始终不肯踏进宁家的大宅。
“与帆,我不想因为我和小朗,让你为难。”
他笑笑,轻拍我手:“不过是来看看我爸爸,有什么为难的?”
“真的只是来看看他吗?你昨天没有看过?”倒是真的忘记问他昨天在宁家门口等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宁浩然,不过事实上,这种可能性也不高,因为,我们在茶山五年,他竟从来没有提过要回来见他这个父亲。
歪着头,做沉思状:“嗯!也许,我还可以和他谈谈别的。”
“与帆,我不要你这么委屈自己,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不是吗?”没错,与帆身上是有很多的毛病,可他最大的毛病就是什么都以我为中心,什么都为我着想,我甚至一度以为,与帆的整人围绕的中心点,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人。
外人说他没有上进心,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累了,倦了,对这种所谓的豪门那般的憎恨。所以他不想涉足,宁愿和我一起过那种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普通日子,只是,司睿的逼迫,终于还是要将他逼回宁家了吗?
我不想这样,可是,与帆的眼神也同样的执着,一如当年,他那般执着的要和我结婚,一如当年,他什么也不问的护在我身前。
“你现在,只要相信我就好,什么也不要多问,什么也不要多说。”从戒毒所出来,不过才一天的时间,我却发现与帆完全变了,从当年的大男孩,似乎一夜之间,长成了一个大人。那般的镇定,那般的淡然。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我对不起的人似乎真的很多,可是,这一刻,我心疼,我知道与帆以前过着什么样行尸走肉的日子,他是和我在一起后,才变得开朗起来,可是现在,我竟然要亲手送他回到原来的牢笼之中,我真的好害怕。
“怎么又忘了?不许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他还是那般的笑着,让我倍感安心,慌乱的心境,渐渐平复,似乎真的有一种魔力,让我心平气和。
没有说话,我只是静静的点头,如果说真的只有这么路可以走,一路上有我的陪伴,我相信,与帆也一定不会寂寞。
按响了门铃,开门的佣人很兴奋的看着与帆叫了起来:“大少爷,你回来了?”看样子他昨天真的任何人都没有惊动呢,家里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回来的事情。佣人打开大铁门,放我们进去,一路笑嘻嘻的带着我们进屋,过去了这么久,没想到,这些老佣人还记得与帆的好,居然比宁家的任何人都要热情。
“大少爷,少奶奶你们还好吗?”
“张妈,我们很好。”带路的张妈是从小看着与帆长大的,一直对与帆很好。
她憨厚的笑着:“大少爷也真是的,几年不回来了,我们都怪想你的。”
“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我也很想张妈啊。”与帆又露出那种杀伤力十足的笑容,真正的老少通杀的那种,马上就电得张妈喜笑颜开,只差没有红了老脸了。
“大少爷真会说笑,怎么会想我一个老太婆,对了,大少爷是来看老爷的吗?”张妈也是个明白人,一猜就猜到了重点,不过正因为猜中了,所以我才更奇怪,与帆和宁浩然的关系根本就不好,为什么张妈却能猜到与帆回来是专门找宁浩然的呢?
“是啊,爸在家吗?”
“当然在啊,什么时候不在都可以,今天不可能不在的。”张妈的话说完,我更奇怪了,什么叫今天不可能不在?难道说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与帆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对张妈说:“我自己进去好了,您忙去吧。”
张妈嘿嘿一笑,开开心心的去了,我看着张妈离去的身影,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虽然很久没有在这里住了,但是,我还记得与帆带我去的方向,那不是原来我们住过的房间吗?与帆来找宁浩然,怎么会去那里?越觉得奇怪,就越想知道,直到与帆真的在我猜测的那间房门口停了下来,我终于奇怪的摇了摇他的手:“你爸爸会在这里?”
他淡淡一笑:“是啊,在这里。”
没有敲门,他直接打开了房门,带着我走了进去,和他说的一样,宁浩然果然在这里,神情很安祥的坐在床上发呆。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与帆的手,有些害怕这个样子的宁浩然,虽然和我想的不一样,可是,这么安静的表情,却让我生也一种惊悚的感觉,特别的诡异。
“回来了?”
没等我们开口,宁浩然已主动出声,我瞅了一眼与帆,却发现他的脸上,已不再有笑容。
“是啊,回来了。”
“你不是说,再也不回这个家了吗?”宁浩然虽然还关心与帆,可是对当年与帆带着我出走后,一直对家里不闻不问的事情,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与帆松开我的手,静静的朝宁浩然走去,慢慢的在他身边坐下后,这才又开口道:“听说你病了。”
“死不了。”很难以想象,这是两父子间的对话,不过,宁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奇怪的,所以,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并不觉得特别奇怪。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不回来看看总是不放心。”他这话在我听来,应该是在关心他的父亲,可是在宁浩然听来,似乎变了另一种味道,因为他突然有些生气的站了起来:“你回来就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然后看看能分到多少钱吗?”
与帆无所谓的笑笑,一本正经的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老爸,你为什么一定要往坏的方面想,其实就算是事实真的是这样,你想开点,也会很开心啊!怎么你不希望儿子都陪在你身边吗?特别是你现在生病了的时候?”
他越说越有点不对味,可宁浩然却是重重的拍了他一下后,骂道:“臭小子,你就是专门回来气我的,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
“我说了啊,是爸你不相信而已。”这就是他们相处的方式,似乎在吵架,似乎又在谈判,但更多的时候,又像是一种另类的父子情意,我一直以为与帆是恨宁浩然的,至少他就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骂他是个老糊涂。
可是现在,我却有点懂了,其实不是不爱,只是因为太爱,所以才会太失望,太失望了,所以才会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恨意。只是,宁浩然也是这样的吗?他真的不会更爱宁与哲多一点吗?他甚至把公司的经营权都交到了宁与哲的手里。
宁浩然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又把眼光调到与帆的身上。
“爸,是我让筱冰一起来看您的,要不是小朗身体不好在医院里,我会带儿子一起来看您的。”仿佛看不懂人的脸色,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说着说着,宁浩然的脸色又变了。
“把她给我带走,要是你还认我这个爸的话,马上给我离了。”果然够直接,宁浩然甚至想也没有想,就说了出来,一点也没有给我面子的意思。
与帆笑笑的拉他坐下:“爸,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的人。怎么脾气也这么坏呢?她是我老婆,又不是您老婆,不可能您不喜欢我就离啊?那像话吗?”
“你连老爸的话也不听了,这像话吗?”
“我早就过了十八岁了,能自己做主了是不是,我的监护人老爸。”我一直以为与帆的嘻皮笑脸是对着女人有用的,可没想到,同样的对男人也有效果。只是,这简短的对话,让我看到了另一面不为人知的与帆,可是,这样的他和这样的宁浩然,为什么又会僵成那样呢?
宁浩然为什么又对与帆放任不管呢?
我一直没有吭声,可这也惹得他不高兴,他指着我就说:“你不懂礼貌的吗?见到长辈不知道打招呼的吗?”无语的看着他,我非常想不明白,我不打招呼是不对,可是他当着我的面让与帆和我离婚不是更过份吗?
“爸,是我不对。”虽然生气,可我和与帆来这里是有目的的,我虽然帮不了与帆,但也不想搞破坏,只能乖乖的认错。
宁浩然见我态度不错,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只是看着与帆时,又多了一些不满,与帆也不看他的眼神,只笑笑的说:“爸,要不,谈谈?”
“谈谈?这五年多也没见你想和我谈什么,现在怎么想起来了?”说到这里,他又瞅了我一眼,想必也猜到了与帆要谈的事,和我有关。看着宁浩然的眼神,我心里也没底,正琢磨着找个机会出去,让他们单独聊,手机却十分合作的响了起来,我尴尬的笑笑,抱着手机就出了房。
看到显示名是司睿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但马上又紧张了起来,他不是这么急着要和我谈小朗的事吧?
犹豫了好半天,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
话才刚出口,司睿近乎抓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什么也别说了,快来医院,我妈和你舅舅打起来了。”张大了嘴半天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听到司睿在那边无奈的大喊:“算了妈,算了妈,唉呀!妈你打到我了,唉………………”
心惊肉跳的听着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语,我整颗心都飞了,手脚发软几乎站不稳要摔倒在地上。急急的闯进房,在与帆和宁浩然目瞪口呆之下,我结结巴巴的说:“医院,医院出事了。”
与帆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沉吟了一下,终于说:“你先去,我一会就来。”
与帆也是不打没把握仗的人,他能找宁浩然谈判,一定有自己的胜算,所以,他才会让我一个人先走。我点点头:“来的时候,给我电话吧。”
“嗯。”
我歉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宁浩然说:“爸,我先走了。”
“早该早了。”他不喜欢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自从误会与帆染上毒瘾是我的原因后,就变成现在这样,直接的攻击了。反正也对他没有期待,我自然不会介意,只是苦笑一声后,转身离开。
******************再嫁豪门**********************
宁与帆挪了挪身子,起了身,朝阳台走去,等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神线范围里,这才转过身来,重新微笑着说:“爸,刚才说到哪儿了?”
“你快点把那个女人给我赶走,要不然,我和你没话可说。”宁浩然这一次是铁了心了,要是说以前是放任,但看着儿子受到伤害,他决定不再坐视不理。
“爸,理由呢?”
“这还要问?要不是她,你能染上那种东西?”如果这真的是理由的话,这个理由真的很充分,可事实上,这些所谓的事实,根本就不是真的,所以宁与帆也绝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
淡淡的开口解释:“不是她。”
“你还想帮她说话吗?”宁浩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宁与帆,仿佛这个儿子多么的让他心痛与惋惜一般。
“我说不是她,就不是她,从小到大我虽然没做过什么爸您喜欢的事,但至少有一点,您应该清楚,我从来不骗您,如果真的是筱冰的原因,就算是您反对,我也敢承认,因为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事实上不是她的原因,我吸毒的那件事,和筱冰无关。”
宁与帆很少这么正色的和父亲说话,很多年前也许有过,可是现在的他,真的很难和父亲敞开心扉。
宁浩然沉默了,虽然不相信白筱冰的为人,但是这个儿子没有骗过他也是事实,宁与帆虽然让自己操过很多心,但是,就算是明知道会让他不高兴,但只是自己喜欢,他是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的,所以,宁浩然还是有些相信宁与帆的为人的。
“那是你自甘坠落吗?你怎么能和碰那种东西呢?”恨铁不成钢啊,每到这个时候,宁浩然就心痛到不行。
“不是故意的,有人给我一支烟,没在意就抽了,后来,抽的次数多了,才发现中了套。”事实并不是不能说出来,只那个人不能说出来而已。
“谁?是谁敢这么害你?”敢欺负他宁浩然的儿子,这样的人,在他看来,是得给点教训的。
“算了爸,找不到人的,反正我都戒了不是吗?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以后再不惹您不高兴就行了。”一半真心,一半假意,不过,目的只有一个,要重新回到宁家,为了小朗,该争的财产,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以后不惹我了?怎么想通了要回来了?还是为了那对母子,你才想回来的?”宁浩然也不是什么愚蠢的人,虽然在宁与帆的眼中有些糊涂,但也仅限于家事的糊涂,在其它方面,他的精明程度,也堪称老狐狸。
他笑笑点头,正如他也言,在宁浩然的面前,他从不说谎,要么不说,要说就是真话:“爸您真厉害,这也让您猜到了。”
“混小子,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来我听听,说你自己想回来住的不行吗?骗我一下也不肯?”这话才刚说完,宁浩然马上想到了不对的地方,又干咳了几声说:“算了,还是不要骗了,说实话虽然伤人,但比说假话要来得实在。不过,我还是有权利反对的不是吗?想要回家,首先把那对母子解决了,我是不会再接纳她们了。”
宁与帆耐心的解释着:“爸,我都说了,这些事与筱冰无关。”
“那孩子的事呢?你别告诉我,那孩子是你的儿子?”有些事,只要动手去查,就没有查不到真相的可能,所以,宁浩然也在第一时间就查过了关于白筱冰和小朗的一切,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小朗不是宁与帆的儿子。
点点头,宁与帆也同样没有否认:“是,小朗不是我的儿子,既然爸您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可是,小朗是谁的儿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最重要的不是我和您的关系吗?我是您的儿子这是正确的不就行了吗?小朗是谁的儿子,和您也没多大关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和我没关系,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宁浩然听到这话,似乎是应该生气的,可是他也没有表现出很夸张的情绪,只是反问着宁与帆。
他只是笑,也同样反问道:“害怕宁家的钱给了别人家的儿子?那爸你有想过,几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吗?假如,我是说假如,那一天这个儿子成气候了,而我这个老子又不争气了,说不谁是我养他还是他养我呢?”
“再换个角度说,就算现在我为了讨你欢心,和筱冰分开了,我也可以暗流成仓的不是吗?偷偷和她们在一起,您也阻止不了我,再说得简单一点,钱多了给他一点也没什么,不给他也不差那几个,只是,爸,您真的觉得离开她们母子我就能过得比现在还好吗?难道您不觉得我和她们在一起后,比以前要好很多吗?”
“所以,现在就担心以后的事情有些太多余,如果你是觉得想要个亲孙子,筱冰也可以再生,您要是不想要筱冰生,那就让小哲找一个女人给您生个孙子,到时候,我只要我就得的一丁点就够了,多的您给儿子给孙子,我都没有意见。”
宁与帆的计划,很简单,哪怕只有10%,足够能在打官司的时候,在钱上面压倒对方也不错,所以,所谓的一半,那都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过,今天他的目的,是说服父亲让他重新做回宁家的人,只有这样,小朗的抚养权才会有胜算。
“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啊,这一天说的话,比这五年还要多。”宁浩然语带不满的说着,虽然已经有些心动,但还是不想这么便宜那些欺骗过他的人。
“爸,如果您和小朗呆上一阵子,您一定会改变自己的想法,那孩子很可爱,也很懂事。”对待像宁浩然这样的成功人士,来硬的是没有用的,他们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任何的威胁也吓不到他们,而唯一能让他们改变态度的,只有攻心。
对一个老人,再成功的老人,到了晚年,对工作已力不从心之时,还有什么能让他觉得幸福和快乐呢?除了身体的健康,想必也只有含饴弄孙了。
“再好也不是我的孙子。”
面对着父亲略显孩子气的说法,宁与帆淡淡一笑:“急什么,等我身体养好了,再给您生一个足球队好了。”
只一句话,就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缓和了下来,宁浩然要笑不笑的看着这个儿了,心内也是百味陈杂,最爱的女人生的最不争气的儿子,爱有多深,痛就有多痛啊。
******************再嫁豪门**********************
与帆的车子,我自己先开走了,可是越着急就越出事,车开到离医院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居然遇上大堵车,心急如焚的我,喇叭都要按烂了,可车就是动不了,眼看着这不是一两个小时内搞得定的事,我终于狠狠心下了车,脱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地面上,打算来个赤脚一千米。
当我提着高跟鞋,冲到医院里时,那混乱的场面也吓坏了我,五年前,那场无妄之灾还历历在目,而现在,战争还在升级,霍珍珠竟然和沈丽年一起,把我舅舅按在地上开打了。
舅舅是个老实人,当年的事,本就是意外,现在面对着两个泼妇一般的女人,肯定也不好还手,只能结结实实的挨打,我看得心疼,脑门一冲血就冲了上去,扯开骑在舅舅身上的沈丽年,反手又将霍珍珠推开好远。舅舅是男人不好动手,我可不是,任她们欺负舅舅的事,我不可能当做没看见。
“你们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做这样的事,不怕人笑话吗?”我大吼出声,许是因为我的火气冲天吓到她们,许是因为越来越多真的看笑话的人,霍珍珠和沈丽年都没有再扑上来,只是冷冷的盯着我。
我恨得咬牙,却是继续大吼道:“沈司睿呢?他死到哪里去了?”
还在地上躺着的舅舅虚弱的扯了我一下:“筱冰,他受伤了,被医生拉去缝针去了。”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什么?舅舅,是你打的?”
舅舅无语的望着我苦笑:“你舅舅我能打得过他?”说完这话,舅舅抻出手要我拉他起来,看着舅舅脸上一道道的红痕,我心疼极了,不由得又狠狠剜了她们几眼。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两个打晕了头的女人在听说司睿在缝针时,也慌了神:“什么?司睿受伤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我无语的看着她们,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形容我对她们的鄙视,拍拍舅舅身上的灰尘,我扶起舅舅想找个护士帮包扎一下,舅舅的身上有多处被她们的长指甲划伤了。
见舅舅要走,霍珍珠又拦了上来:“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许走,你敢快说,你怎么伤了我儿子?”
舅舅气得鼻子冒烟,虽然本着好男不和女斗的格言,但说话的权利还是有的:“我伤的?是你自己伤的不记得了吗?”
许是舅舅理直气壮的表情也震到了霍珍珠,她愣了一下,马上又凶了起来:“我,我怎么可能伤我儿子?”
“是不是你大家都看着呢,像你这样的女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舅舅也是气极了,这算是他骂人最重的一句了吧,虽然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对于从不骂人的舅舅来说,已经很让我吃惊了。
听到舅舅的话,霍珍珠更加不满了,眼看着又要发火,我们身后却及时的传来了司睿的声音:“妈,您还要闹下去吗?”
迅速的转身,却在看清司睿的模样时,我也吓了一大跳,他左腿的的西裤已被剪开了很高,在膝盖下露出缠着层层纱布的伤腿。扶着他的丁雪儿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的样子。
“儿子,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唉呀,这个老东西,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霍……”霍珍珠还在咒骂着舅舅,可司睿却已不耐烦的阻止了她的絮絮叨叨:“妈,怪人家干嘛?不是您伤了我吗?”
“啊?”
一句话,让她的怒火彻底消于无形,舅舅的话她不信,司睿的话,她没有理由不信,而且,丁雪儿看向她的眼神也明显的带着埋怨的神色。
“我,我哪里有伤你?”
“妈,您是没有故意伤着司睿,只是抢过护士手里的剪刀扔别人的时候,误扔到司睿的腿上了。”虽然不是故意帮我和舅舅解围,可丁雪儿这番解释,却也正好帮舅舅洗脱了伤人的罪名。
我看着司睿的腿,心很痛,却仍旧没有上前表示关心,事实上,我是气他的,要不是他要抢小朗,要不是他带着他妈妈来这里,怎么会有今天这一曲?堵气般的扯着舅舅就要走,丁雪儿却出声阻止:“白筱冰,谈一下怎么样?”
“我没什么和你们可谈的。”拒绝,除了拒绝我完全没有第二个念头,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可让我觉得好谈的,特别是关于今天的这件事,我没有怪他们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真的没什么可谈的,你逃什么呢?”丁雪儿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隐隐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定,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执着,但事实上,司睿的这一家子人,着实让我很头疼,一点也不想再和她们沾上什么关系。
“逃什么?还用问吗?逃你们呗,你们这一家子人,和吸血鬼一样,阴魂不散的缠着人,让人喘不过气来,我要是不逃,不但是我,就连我的家人也快要遭秧了。”第二次撕破脸的感觉还真是不爽,可是,就算是司睿在我面前,就算是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越来越可恶,可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现在是因为小朗在层流仓没有出来,所以是舅舅被打。要是小朗出来了,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筱冰,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今天会搞成这样。”司睿抱歉的看着我说,虽然他昨夜才放过狠话,可是,面对我时,他似乎永远也是那样一幅硬不下心肠的样子,我没有看他,只淡淡的说:“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再也不要来打扰我和我的家人。”
我的话,似乎又刺激到了司睿,他压低了声音道:“你的家人,难道这不是我的家人吗?小朗是你一个人的吗?”
“不是吗?”我反问,带泪的双眸,定定看向他黑瞳深处:“好,既然你们要谈谈,行,那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说完这话,我转脸看向舅舅:“您一会儿找个护士把伤口处理一下,我去去就来。”
舅舅摇头:“你的事就是舅舅的事,这家人最喜欢人多欺负人少,舅舅要陪着你一起。”舅舅的话,说得我心里直泛酸,点点头,冲舅舅勉强微笑:“好。”
狠狠的抹去脸上的泪水,我坚定的看着他们说:“如果不想继续在这里让人家看笑话的话,就跟着来吧。”当然不可能就在医院里说,虽然不想和他们这样谈小朗的事,但逼到眼前的事,不做也得做了。
医院附近的咖啡馆里,我们两家人坐下来准备谈判,说是两家人,其实我这边也就我和舅舅两人,司睿那边四个人也都到场了,不想让人听到这些事情,我们找了一间较大的包间,反正是他们出钱,我也没必要帮他们节约。
“长话短说,废话少说,咱们直接进入重点,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很清楚,不过,我也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答应的,任何人也休想把小朗从我的身边夺走。”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挺有气势,早先如果就这么凶悍,会不会就不至于让霍珍珠捏着我玩?不过,那些过去的事情,再去想已没有意义,现在,我能做的只是守护我最珍贵的儿子。
“你终于肯承认了是吗?小朗是我的儿子。”说这话的时候,司睿的眼睛弯弯的,似乎在笑,似乎又没有笑,但心情看上去真的不错。
“是又怎么样?在小朗的眼里,你不过是他的帅叔叔,他的爸爸永远是与帆。”不想这么和司睿说话,但,在现实的面前,我和他永远也做不到心平气和的说话,似乎永远就是在不停的争吵和互相折磨中度过。
腾的一声,司睿站了起来,猛地拍着桌子:“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你一定要拿宁与帆出来刺激我吗?”
“…………”
“是谁造成现在的局面的?不是你自己吗?你要是不离开,你要是告诉我你有了小朗,我会放任你不管吗?我会只能做今天的帅叔叔吗?”他是真的火了,小朗的事也好,我的话也好,每一条在他看来都是一种十分的不信任。
我茫然的看着他,有些伤心的问:“你一定要抢走小朗让我一辈子都不开心吗?”
“…………”他也不再说话,眼中流露出一种让人难以解释的伤感情绪,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我承认我很没用,可我实在不敢想象让小朗和他这样的一家子人生活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就当你什么也不知道好不好?与帆一直对小朗很好,他的家境也亏待不了孩子,等到孩子大了,能自己处理自己的情绪,我会告诉他关于你的事情,这样……”
“绝对不可以。”话又被打断了,霍珍珠激动的站了起来:“白筱冰你还真是自私啊,你以为小朗是你一个人的吗?那是我沈家的孙子,你休想弄到宁家去,宁家是有钱,但我沈家也绝不至于会让孩子比别人过得差。”
我能理解霍珍珠的心情,但是,小朗于我是块心头肉,生生割下是有多痛,她是不会懂的。知道自己的要求也很无理,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我不会同意的。”
“你一定要弄到法庭上大家都不好看才行是吗?”司睿是咬着牙说出这样的话的,可是他怎么就一定要这么固执呢?难道他不懂这样会伤害到孩子的吗?
腾的一下,我也站了起来:“你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小朗从小就和我生活在一起,你能保证你会照顾得比我好?你能保证小朗跟了你就会真的开心,为什么你现在要这样?为了大人们的恩恩怨怨,一定让赔上小朗的童年甚至一生你才满意是吗?”
“你还要闹法庭是吗?你闹吧,现在谁不知道我在你的公司上班,是你力捧的新设计师,你想马上上头版头条我也不反对,难道我赤脚的还怕你穿鞋的?大不了,我们娘儿俩就陪着你一起死。”
说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多年来的委屈让我瞬间崩溃,为什么一定要经历这么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眼看着幸福就要来到身边,总是会有意外出现,一切的一切,总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我还是不甘心,一边哭一边说:“小朗是你儿子又怎么样?你缺这一个儿子吗?这么多年了,你没有他一样过得很舒心,现在就缺了他不可了吗?你要儿子就自己生一个不行吗?生多少还不是由你们自己定?”
他似乎被我的眼泪弄得有点手足无措,却硬是冷下冷来说:“你不是也能生吗?既然要和宁与帆在一起,就好好的给他生几个孩子啊?小朗就给我不行吗?”
“…………”
这话让我也一时无言,哽咽着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说的也对,可是为什么我们总是在这样的问题是纠缠不清。说到底,保持原状其实对孩子的成长最有利,我是自私的想把孩子留在身边,可是,最重要的还是孩子的心情,假如生生让小朗和我分开,这和家庭破碎的那种孩子有什么区别?
“没话说了吧?其实你找了这么多理由,只不过是因为你自私不是吗?”他的话一字字落在我心头,那般的让人伤心欲绝,我凄凄切切的流着泪,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话能说,不是我没有理由,只是,我的理由他都听不进去。
舅舅终于站了起来,带伤的脸看上去那般的严肃:“都别争了,我来说几句吧。”
“你算老几,凭什么要听你说?”霍珍珠站起来就呛了舅舅一句,舅舅把眼一横,直直的盯着她化得精致无比的脸:“谁都有资格说什么,只有你没有。”
“你说什么?你敢这么说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看他又要撒泼,舅舅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想不想解决问题了?啊?啊?”
这是舅舅第一次发火,连我都吓得闭嘴了嘴不敢说话,舅舅收了手坐了下来唉声叹气的说:“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吗?沈老夫人?你还要闹下去的话,没有人会幸福的。当年,要是你同意了筱冰和司睿的婚事,这孙子谁抢得走?不是你门心思的要赶走我的筱冰,让这位市长千金做媳妇儿吗?现在你这么做是后悔了吗?啊?”
“我的筱冰没有努力过吗?她去没去过你们家,你们有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不过是再给她重重的捅了一刀而已。不也是你的精心设计,让你的儿子和我的筱冰彻底的翻了脸吗?听说还拍了不少见不得人的照片,真是的,这样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啊?”
“好,当年的事咱也不说了,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说也没有意思,只是让人更寒心而已。就说现在的事,不也是你做得让人寒透了心吗?小朗的手术,要不是司睿凭着良心硬是帮小朗做了,今天要是小朗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这个做奶奶的还有脸来这里大吵大闹着说是小朗的亲奶奶?你差一点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孙子,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啊?”
“你知道小朗的病找了多少人,花了多少时间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吗?你知道小朗知道你不让司睿给他做手术后,他都怎么称呼你吗?是老巫婆,你在他眼中,就跟那些长得像丑八怪一样的老巫婆一样可恨,你还不懂吗?啊?”
“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拦在那走道上,宁可让你打死也不让你见小朗,因为小朗不想见你,因为他怕你,因为你的出现代表着筱冰要伤心,小朗可能会失去生存下去的唯一机会,虽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可是,孩子记在心里呢,那是伤,那是一道伤啊。”
说到这里,舅舅泪如雨下,我也站起身抱着舅舅的手臂泣不成声,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是舅舅帮我说了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特别是霍珍珠,我知道舅舅戳到了她的痛处,有什么比这样的情形更伤人了呢?
哆嗦着,霍珍珠的声音轻飘飘的又传了出来:“我不知道小朗是我的孙子,要是知道,我一定不会不同意的。”
我当然知道她拒绝的时候,是因为以为小朗不是沈家的孙子,可是就算不是沈家的孙子,就可以不顾一条 生命吗?我不想说她恶毒,但她确实是个狠心的女人,为了报复,她会失去理智,为了报复,她甚至可以决定不救一条命,这样的奶奶,我不知道小朗是否能接受。但我明白自己的心意,我最最担心的就是,小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长大后会不会也变得心理扭曲。
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我定定看向她:“就算是别人家的孩子,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不是吗?”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以往的凶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看着她又紧紧的抿起了嘴,一言不发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小朗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护着孩子的周全,哪怕是要我重伤任何人,我也绝不会口下留情。
司睿终于伸手拉了她一把,两人一齐坐下后,霍珍珠也落下了悔恨的泪水。司睿安慰似的轻拍着母亲的手,只是却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双眼如炬,一直落在我身上,灼得我生生的疼。
就在我开心的想,也许他们还是可以被说服的时候,丁雪儿却站了起来,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在发现她也满脸是泪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她,这是怎么了?
“那么,也容我说几句好吗?听完我的话,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能把小朗交给我们的话,我们就放弃。”她说话的时候,眼泪一直没有干过,是那种出自真的心的痛哭,没有哭声,只有泪水。
我看得震惊,却只能张大了嘴望着她,甚至开始有些害怕她既将要说出口的那些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