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人一早就知道有这个专访,还是经过他点头同意的。只是当时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响,他的原意是让她平平安安念完大学,日后进电视台也好,其他地方也罢,他只想她做幕后的工作...
因为B市的原因,他不想她爆露在公众视线中。
不高兴她的爆光之余,他还是挺以此为荣的,他的余满让他自豪了。
一拿到专访报刊,他的眼睛就被那两张照片牢牢抓住。
那是三个月前,她比现在还要瘦,眼睛显得更大,头发比现在更短,头上的伤疤比现在更明显。
然后才慢慢细看文章。
通篇阅读下来,以他的眼光来看,与其它的得奖作品相比通篇稚嫩的文笔,但胜在诚意十足,着力点非常好,特别是针对时下受过磨难,或一些胡乱爱美之士有强烈的引导作用。而这种引导,并不像其它文章那么的生硬或强行贯注某种思想,而是让专访人物默默散发折服人的力量。
看到里面她内心的痛苦剖白,贺大人还是心疼了。
她醒来后失忆,表面看着不惊不燥,行动刚好相反。为了求证自己不是废物,她着急地用完全没有力气的手削苹果,他看到了的,当时她手掌因为久不运动已经有点萎缩,别说削,连拿起刀子都困难。
醒来后的她完全信任他,像怀有稚鸟情节只信任他一个人。她看见陌生人会害怕,看到医生会不自觉想躲到他身后,却压抑着,因为他告诉她要看医生病才能好。看到欧豪也会怕,在他强调这个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后,她怯怯伸出手和他握手,谢谢他的帮忙。甚至于,她看到余恩都会害怕,那是她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啊,是她拼了半条命要救的人啊。在他把余恩放在她怀里时,他能感觉到她颤抖的身子,是害怕也可能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激动,毕竟血肉相连。
当时的她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人,也是最勇敢的人。
她没有安全感地弯曲着身子抱着枕头睡觉,甚至弯曲得如同虾米半夜抽搐,于是他只能抱住她,一遍一遍扫她瘦骨嶙峋的后背让她放松。
她会在洗水间和裤子上的绑带搏斗十多分钟只为绑上一个活结,然后出来后满头大汗向他炫耀,手指都被折腾着红了。
因为化验和点滴打太多了,她的手臂和脚上已经没有地方可以下针,在又一次护士扎错了两针后她痛哭出声,问他可不可以先不扎了,她痛。可一转身林学士叫她做复健时,她痛到全身抽搐却硬是忍了下来。
手术前她要求他买很多卡片回来,她一张一张在上面写字,用最大号的黑体笔,写下她对他,对余恩,对欧豪,对陈阿姨的感谢,字迹丑得让不忍直视。他看她写了几张后,又一次揉着右手腕时,叫她不要写了,手术后亲口对他们说。可她却抬头看他,问:"你真的觉得我会从手术室活着出来,对吗?万一呢?"
他没有她勇敢,他当下就流泪了。他不敢告诉她:若万一,他就陪她走,她去哪他去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