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喉咙腥甜,姬云姒张口便吐出了一大滩鲜血。
是她估计错了,原以为宁方遒只是一个普通男子,不想却身怀武功,更甚者,他的武功在张姓男子和李姓男子之上。
抬手,揩了一下残留在嘴角的鲜血,姬云姒感觉全身都在疼,哪怕连呼吸,也是疼的。
撑着手臂,摇摇晃晃的站起,目光看见宁方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睇了一眼姬云姒,宁方遒目光微移,视线又落在黑衣粗衣男人和银色面具的男人身上,开口:“把这些大逆不道的刺客全部给我拿下!”
护卫低头,躬身,整齐有素的道:“是。”
刹那间,连姬云姒在内,宁府的护卫,将黑色粗衣男人、银色面具男人,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任谁也别想逃出去。
这时, 姬云姒方看见宁方遒口中他们的‘同伙’。
男人用半张银色面具遮脸,似是不想让人窥见真实身份,不知为何,在看见银色面具的男人那一刻,姬云姒心底那种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就如石子落入湖面一般,原本沉静的表面,忽然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收回目光,姬云姒只觉伤口很痛,痛的她快疯。
“上!”
不知谁喊了一声,倏而,宁府的护卫全都涌了上来,人影憧憧。
刀光见影间,姬云姒看见陌绯夜出了来,目光紧紧盯着她。
似乎要朝她这边过来,然而宁方遒却突然阻隔,即而,陌绯夜便和宁方遒缠斗了起来,两人身影均快如鬼魅,最后化做二道暗影,分不清谁是陌绯夜,谁又是宁方遒。
视线急急收回,身后一个护卫执刀朝着姬云姒劈了过来,人的求生愈真是固执的可怕,哪怕此时姬云姒已经痛的快喘不过气来,身体的本能却还是让她避过,只不过这一避,已经耗废掉了她全身的力气。
到了此时,似乎连好好站着,也是一种奢侈。
“爷……”那边,黑色粗衣的男人喊了一声。
姬云姒转过目光,只见银色面具的男人手腕边血迹斑驳,似乎是受了伤。
眸光闪了闪,姬云姒正要收回目光,却忽然发现了什么。
藏在男人衣袖下的一道拇指大小的伤疤在姬云姒发底一掠而过,男人藏的好,到底还是被姬云姒发现了。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的手腕边也有一道拇指大小的伤疤。
东方冥!
下意识的,姬云姒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瞬间,身上伤口带来的痛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她只想朝着他过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东方冥。
心不动,则不痛。
也许比起身上的伤口更加疼的,是藏在心底的那道溃烂不堪的伤疤,它腐臭、它变质、最后紧紧依附着恨意生长,蔓延过她身体的每条骨骼脉络。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支撑着她发疯了的走向他,最终,她站在了他的面前。
手脚全在发抖,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脸上是另一个人的相貌,即使她站在他的面前,他也认不得她。
“你……”黑色粗衣的男人防备的看着姬云姒。
姬云姒不理会黑色粗衣的男人,径自抬手去摸男人脸上的面具,出奇的,男人深睇着姬云姒,没有阻止,亦没出声。
就在姬云姒要碰上他面具的那一刹那,一个护卫猛然提刀朝着姬云姒的肩胛砍了过去。
姬云姒一直盯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她听不见,也看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站在她的面前。
没有防备,肩胛一痛,那手颓然从他银色面具边缘跌落,而后,她闭上眼睛,倒在了他的身上,晕了过去。
“爷,她……”黑色粗衣的男人脸色难看的瞧着姬云姒,本愈脱口而出在话却在瞧见男人的脸色后咽了回去。
那边,陌绯夜和宁方遒不分上下,眼底一寒,陌绯夜以指凝剑,寒光流转,只听嘶啦一声,宁方遒胸前的衣物划开一条口子,随后,鲜红的颜色从宁方遒的胸口前浸透出来。
他受伤了——
余光分明的看见姬云姒躺在一个戴着银色面具陌生男人怀里,第一次,有怒气在从心底窜出,看到姬云姒被另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他只想剁了那男人的手,然后再告诉姬云姒,什么男人能抱她,什么男人不能抱她。
宁方遒低眼看着胸前的伤口,眼见陌绯夜朝着姬云姒那边掠去,他也不再阻止,只是那从的来温文清雅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冬日里的寒色。
“爷,来不及了,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黑色粗衣的男人急急张口,包围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且现在银色面具的男人受了伤,恐再迟一步,想离开这里都不可能。
“嗯……”只听男人轻嗯一声,随后手上剑风呼啸,那围在男人周身的护卫只觉沙尘迷眼,只待沙尘消落,护卫们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男人的影子。
明明只差一步就到,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陌绯夜到达刚才男人站定的地方时,只剩下空空一片,男人将姬云姒带走了。
想到此,心中卷裹着的怒气在眼底形成一道道暗芒,暗芒如刀,令人不寒而栗,仿佛置身在阴寒的地狱间。
“姬云姒……”淡淡的,陌绯夜从口中吐出这一句来。
月下清光寂冷,没有一丝温度,继而红光乍起,斑驳红莲在青灰色的大理石表面绽出,有如暗夜里的修罗。
不到片刻,陌绯夜将周身的护卫全都杀了,没有人看清陌绯夜是怎么动的手,当护卫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只感觉脖颈一凉,即而温热的血液从脖颈的大动脉里溅出,将地上的青灰色大理石染成绝艳的暗红。
最后一个护卫倒下,他瞪大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陌绯夜,那目光颤栗而又害怕,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害怕了,因为在下一刻,他就断了气。
身形一逸,陌绯夜朝着银色面具男人离开的方向而去,身后传来雁青萝的呼喊声,目光沉的就似这个薄凉而又漆寂的深夜,听着雁青萝的呼喊,陌绯夜的眼底掀不起一丝情绪,最终,他将雁青萝扔下,离开了宁府。
夜,肃穆,寒凉如水。
带着姬云姒,银色面具的男人和黑衣粗布的男人离开宁府后,直接丰都东郊。
“爷,您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女人?”途中,黑衣粗布的男人问道。
男人叫萧进,此次来丰都,是银色面具男人亲自挑选的。
银色面具男人不出声,藏在面具下的一双墨眸深沉似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双手环着姬云姒,眼前这个女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在她倒在他胸膛上的那一刻,他几乎想都没想便带着她一起过了来。
夜风簌簌,吹动树梢沙沙作响,很快,萧进就和银色面具男人到了东郊。
东郊偏隅的巷子之后,有一个安静的宅院伫立在那里,站在宅院前,银色面具的男人和萧进推门进了去。
一进去,便有几人迎了上来,看见银色面具男人身上的伤口,几人目光一缩,随即愣了愣,喊道:“爷,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回答,银色面具的男人转而吩咐身旁的两人将姬云姒抬去治伤。
“是。”两人躬身,随即将姬云姒抬去了治伤。
两人将姬云姒抬走后,其余几人立刻上前询问银色面具男人的伤势。
抬手,银色面具男人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拿开,露出了东方冥那张轮廓深邃的脸,沉了沉,东方道:“我没事……”
其余几人见东方冥如此说,便放心了,随后又道:“皇上可曾查到什么?”
东方冥没开口,反而是萧进出了声,“什么都没查到,宁方遒那老家伙实在藏的太深,倒是宁府里的护卫有些不同寻常。”
几人听见萧进的话均沉思了起来,连同东方冥在内,均神色凝重。
……
痛,浑身都在痛,全身的骨骼好像开裂了一般,没有什么地方是不痛的。
姬云姒紧锁着眉头,身体好像被人抛进了大海里,胸腔窒闷,有些喘不气来。
呼的一声,姬云姒猛的睁开眼睛,口唇干涩。
“姑娘醒了?”有声音在耳畔响起,姬云姒转头看去,只瞧见一个长相水灵的丫鬟站在床边不远处,手里拧着一块毛巾,像是要过来为她擦汗。
“这里是哪里?”姬云姒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这里是东郊外的一处偏宅。”小丫鬟将见姬云姒醒了,便将手中的毛巾搁下,答道。
“是谁将我弄过来的?”姬云姒分明记得自己在宁府,且肩胛被人砍了一下,最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最重要的是,她仿佛看见了东方冥——
“是我们方爷……”小丫鬟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呀,方爷说姑娘要是醒了,要告诉他的。”
“我这就去告诉方爷……”小丫鬟自顾说着话走了,姬云姒看着小丫鬟离开的背影,皱眉,方爷……莫不是那个戴银色面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