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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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嘈杂声不但没有减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最后竟然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风徽宁放下茶杯,安抚地看了言暖一眼,“我去看看,你和岚岚在车上休息吧。”说着他优雅地下了车,跟元翔一起往队伍前面走去。

风徽宁渐渐走近车队前方,那里围着很多人,但是喧闹声已经停止了,人群之中一个欣长的藏蓝色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制止的举动,单单是站在那里,就给人带来无穷的压力,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那是王者之气,是久居上位的威仪。风徽宁注视他,那个男子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身也看着风徽宁。

四目相交,两人都打量着对方,脸上带着笑意,犀利的目光却一寸寸地审视着对方。“周皇,多年不见,陛下风采依旧。”风徽宁略施一礼,卫绍峥是北周的皇帝,他是南越的王爷,论地位他稍逊一筹。

卫绍峥脸上带着雍容的笑意,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他们曾在幼时见过,那时他是北周不得宠的太子,他是南越不起眼的皇子,时隔十多年再见,已经今非昔比了。当日脸色灰败的皇子,今日已是仪容俊雅的王爷,一身白衣广袖,衣带当风,真正是光风霁月的君子。“宁王爷,过奖了。”他的目光越过风徽宁,似有意无意地看向车队中央的那辆最大的马车,神情间有一瞬的恍惚,稍纵即逝。

“今日能同时到达繁城为西凉皇贺寿,也是北周和我南越的缘分,既如此,还请周皇先过。”两支车队都庞大得令人咂舌,同时堵在城门口其他人根本无法进出。在这种无谓小事上,风徽宁并不想计较。谁先进城门代表不了什么,两国的国力相当,皆是当今大陆的强国,为进出先后顺序争吵,倒是失了大国风范。

卫绍峥淡淡扫了南越车队一眼,语调依旧保持着谦和。“宁王爷此言不差,但朕的皇贵妃是西凉人,朕也算是西凉的女婿,西凉国也算是朕的家。岂有到了家门先自己进去,让客人在外等候的道理,宁王爷先请。”

卫绍峥话说得客气,但是风徽宁却从中隐隐探得他近西凉而远南越的意思。风徽宁漆黑的眸子顿时变得幽深,好似光线照到他眸中都被那黑色吸收了。他看着卫绍峥谦和的态度,也温和地笑着,但两人之间的暗潮却异常汹涌地波动着。

相对而立的两人,一个看似谦和,一个看似温雅,本该是最谐调的画面。但是谁都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两人间好似有一股庞大的气流在你进我退,争斗胶着。明明是初春时节,西凉的天气也很温暖,在场的人却感觉背后有冷汗留下。

“贵客们莅临本国,是我西凉的荣幸,本王迎接来迟,还往周皇和宁王爷见谅。”一个中年男子从城门内骑马疾奔而至,在城门口看到两只车队立时翻身下马,拱手致歉。此人正是北周皇贵妃陆盼卿的爹瑞王爷,他奉命接待各国贺寿的贵客。刚刚楼兰国的太子到了,他还未安顿好太子的住行,就听下属回报说周皇和宁王爷提前到了,在城门口遇上了。两国皆是大国,任何一个西凉都得罪不起。此刻他只恨城门怎么只建了一个“周皇和宁王爷不必谦让,城门还算宽阔,不如两只车队同时进城吧。”

卫绍峥和风徽宁相视点头,同时进城虽然会慢些,却解决了问题。立时两支车队精简了排数,加长了列数,浩浩荡荡地进了繁城。

五十岁大寿在平常人家也是件大事,在皇家更是个极隆重的事。早在一年前西凉就为此次的大寿做好了准备,皇宫东面建了庞大的别院,共分成大小六个院落,来招待前来贺寿的大小国家和属地藩国的贵客。北周和南越是最大的两个国家,被安置到了最大的院落。说是院落,但其规模却与一般皇室宫殿无二,前庭后院、曲折回廊一应俱全。

风徽宁和言暖下了马车在所属的院落里安置下来,望着言暖略显苍白的脸,风徽宁有些担心。“你没事吧,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参加晚上的宴会了?”

言暖摇摇头,三年来那个人就像是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以为她已经不在乎了,可是当真的要见面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保持平静。曾经湮没在记忆中的那些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上心头,鲜亮如新,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暴晒而褪色。

风徽宁没有再劝,他上前牵起她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柔和的目光带着包容,那是一种海纳百川的包容,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给予她温暖。

春日午后的风带着令人微醺的暖意,小睡醒来之后言暖见风徽宁和元翔在谈事情,就带着风岚在院落里散步。对于新的环境,小孩子总是充满了好奇和兴奋,风岚本就活泼好动,现下更是到处戏耍。他们所属的院落让她转遍了,又跑出门去,想到别处去玩。

“岚岚,快回来,不准跑到院落外。”言暖闪神间风岚已经跑出院落很远了,在墙角处转个弯就不见了。这里不比王府,四周都是别国的人,安全的保障不高。此刻他们带来的人都在整顿,她本就是想随意走走,所以身边也没带什么人,如果真出什么事就糟了。

她焦急地追着风岚的身影,待转过墙角看到眼前的情景时,言暖停下了脚步。风岚疾跑之下撞到了一个人怀里,那人穿着藏蓝色衣袍,仪容气度皆是带着王者的霸气。他肩膀宽阔挡住了背后的阳光,身姿的影子把风岚幼小的身体笼罩其中。风岚感受了一种无形的压力,那种压力有些熟悉,有时候站在她爹身旁也会有这种感觉。熟悉中又带着陌生,爹带给人的压力是柔和的湮灭,而这个人带给人的压力是锐利的摧毁。

风岚虽然害怕,却没有像在王府的时候一样大声哭闹。在外人面前她始终记得自己是王府郡主,要有郡主的气度,不能给爹和娘丢脸。她似乎使尽了气力才转过身,冲着言暖低低叫了一声。“娘……”

初见到此情此景言暖有些怔忡,但是随即就镇定下来。她慢慢走上前,牵起了风岚的手。“走吧,咱们回去。”她正要转身,却被一只白皙宽大的手掌挡住。言暖抬起头,视线对上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人。“周皇有事吗?”

卫绍峥泰然自若的神情有一丝晃动,但也只是一丝而已。“别来无恙啊,言暖!”周皇?真是个听了让人不悦的称呼,他的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闷。三年不见,她变了很多,若不是对她的样子太过熟稔,他也许会认为自己看到是长得想象的两人,而不是当初那个放火烧了冷宫脱身的人。他已经对外宣称静妃在火中身亡,也为她做了下葬,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真的死了,只有他清楚她是离开了,因为离开得高明,他一时找不到证据,只能如此应对。

“还好。”来之前就做好了被认出的准备,现下四处无人,言暖也不准备跟他装糊涂。彼此都过太熟悉对方,狡辩伪饰都是徒劳的,反而不如坦诚以对。她所依仗的是她现在的身份,在外人眼里她是南越宁王爷的人,卫绍峥即使想做什么,也要考虑后果。

“三年不见,你变了很多。”再次相见他以为她或许会激动,或许会怨恨,他想过了多少种她会有的情绪,却独独没有她现在脸上的这种神情。宁静平和,锐意不发,含而不露,那是一种经过洗练后的沉淀。这三年竟让她变化这样大,她身上淡雅沉稳的气质竟然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卫绍峥打量言暖的时候,她也同样审视着他。三年的岁月并没有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轮廓深邃的五官因为深沉的气质而更加迷人,他本就擅长隐藏喜怒,经过岁月的沉淀,现在的他更是让人难以琢磨。她难以了解他,过去是,现在更是。“周皇不是也变了吗?三年的时间,又有谁能保持不变呢?”永恒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那一句句周皇让卫绍峥眉梢轻轻蹙起,“叫我名字就好。”鬼使神差般,他竟然会对一个称呼这样在意。

言暖轻笑,把风岚抱了起来,准备回她们的院落。“一个称呼而已,何况我们大概没有再交谈的机会了吧。”今夜的欢迎宴会和明天的贺寿都不需要她出头,虽然风徽宁带着她,但也只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并没有让她涉入各国高层的意思。

“她刚才叫你娘?”见言暖要走,卫绍峥移了下脚步,巧妙地挡住了言暖的去路。小女孩刚才的叫声很低,但是他还是听见了。那清晰的一声“娘”仿佛砸在他的心上,让他耿耿于怀。

言暖不解地看着他,他武功极高耳力比一般人都要好,不可能听不清楚。多此一举的问话,又是什么意图?“是。”

这一声清脆利落的“是”让卫绍峥的心情晦暗了几分,没有犹豫,没有愧疚,她甚至是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是风徽宁的女儿?”

“你看不出来吗?”言暖有几分不耐,风岚的眉眼跟风徽宁很像,只要是见过他们二人的,都会联想到他们是父女。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风徽宁和元翔也该谈完事情了,没见到她和风岚,他一定会担心,她该早点回去。

言暖眉心的不耐之色让卫绍峥升起了淡淡的怒意,再相见期待的人只有他一个吗?如果不是为了见她一面,他何必亲自来参加陆盛川的五十大寿;如果不是为了见她一面,他怎么会发神经似地在南越国的院落外“散步”。“想不到你现在竟堕落至此,好好的北周妃子不做,倒去别国给人做侍妾。”

“你说什么?”言暖陡地抬高了音调,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卫绍峥口中说出。

“难道不是吗?我怎么不记得风徽宁什么时候立过王妃,好像连侧妃都没有吧。那你不是侍妾是什么?丫鬟?”他满不在乎地扫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卫绍峥,你……”言暖气结,她从没想过这样恶毒的话会从他口里说出,而且还是在他们三年见面后。她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带着莲花香气的男人,心里的怒火一点点消散下去。待她张开眼时,眸中已是平静如水。“只要呆在他身边,我不在乎名分。既然你说是侍妾,那就是好了。”

言暖的话对卫绍峥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是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回答。是因为爱那个男人吗?所以不计较名分,这个认知让他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这个孩子既然不是你亲生的,你还让她叫你娘。居然连给别人养孩子的事情都做了,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为什么不是我亲生的,你怎么如此肯定?”言暖不在意他口中的讽刺,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语病。按风岚的年纪推算是她亲生的也说得过去,他怎么会这样肯定就不是她的孩子。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卫绍峥一怔,琥珀色的眸子变得幽深,暗沉的漩涡在他眼睛里扩散。半晌,他才缓缓开口。“看她的年纪也该三岁左右,你不可能在离开北周之后,立即就……”

“立即就什么,别拿旁的事来糊弄我,卫绍峥,你看着我。”言暖放下风岚走到卫绍峥身前,他们的距离只有一尺之隔,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眼神表情的每一个细小变幻。“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卫绍峥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在言暖的对视下,目光也没有移开。他没有开口,唇角紧紧地抿着。只有手指不停地抚弄着扳指,暴露了他的心情。

言暖眼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他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她今天就要跟他这么耗下去。阳光渐渐变暗,两人的影子一点点往西倾斜,谁也没有动。

“爹,娘,爹来了。”风岚的声音唤回了僵持中的两人。

言暖转过头,看着风徽宁向她走来。夕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映衬着他俊逸儒雅的身姿。那漂浮在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莲花香气,让言暖浮躁的心情慢慢淡去。

“天色晚了,一会还要参加晚宴,回去吧。”风徽宁走到言暖身边,一手牵着风岚,一手伸向她。

言暖望着风徽宁伸向她的手,一种温馨的感觉回荡在心里。她把手放在他手心,脸上扬起宁和的笑容。“走吧,回去。”

两人点头向卫绍峥致意,随后离开。

卫绍峥站在原地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夕阳把他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家三口牵着手回去,多么温馨的画面,曾经他也有机会拥有的。卫绍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惆怅已经悉数敛去。他转过身,坚定地往回走,不带一丝留恋。

夜幕低垂,西凉的皇宫里一派灯火通明。火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从皇宫正门口一直绵延到晚宴的举办地藻宫。再以藻宫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去。高挂的烛火把黑暗映得好似白昼,相比之下连天上的星光都暗淡了几分。

藻宫内此刻人头攒动,宫殿两侧排好了座位,早到的人有的已经入席,更多的是相互攀谈。各国齐聚机会难得,西凉皇五十大寿虽然隆重,但是谁也没想到竟能请到这么多国家的权贵。尤其是北周和南越,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派使者来,而是皇帝和王爷亲自前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殿内已经渐渐坐满了人。宴席开始的时间将至,众人在席上也只能临近的人交谈。中间的大厅里,舞娘扭动着柔曼的身姿,身上的薄纱让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裙子上的开叉随着舞步的起伏开合,露出舞娘白皙滑腻的大腿。众人的视线渐渐集中在舞娘身上,只有少数人开始频频地往门口瞧看。

“北周皇到。”宫人高声通报。

众人都站了起来,视线齐齐集中到门口。西凉皇陆盛川从上首走了下来,矍铄的脸上带着满面的红光。“寡人何德何能,竟能劳烦周皇亲自来参加我的大寿。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周皇陛下海涵。”

卫绍峥气度从容,隐含霸气,他身后跟着常清和陆盼卿。三人只是往门口一站,便似吸走了殿内的所有光华。“陛下严重了,盼卿是西凉人,说起来朕也算是西凉的女婿,陛下五十大寿,朕岂有不来之礼。”

说话间,又有宫人高声通报。“南越宁王爷到。”

站在门口的三人齐齐转身,目光正对上相携而来的两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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