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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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言暖的担忧中夏日里最热的时光过去了,早晚的凉爽微风让人感觉格外惬意。舒爽的天气并没有让言暖精神百倍,反而更加疲倦,每日不睡上五、六个时辰就觉得浑身无力。从宸乾殿回来已经过去近一个月时间了,她的伤势在太医的精心调养下早已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白色条纹,像孩子随意画下的线条。

日子平淡如水,在这小小的景知宫,每日看书养花就是她全部的生活了。卫绍峥说不想再见到她,就真的一直没再见她。午后无事发呆时,她常常会想到那天他颓然的样子,心会不由自主地疼痛。明明是他的错,明明是他伤害她,为什么最后反倒似她做错了?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景知宫的宁静,“圣上有旨,景知宫静妃跪迎接旨。”太监拖长的嗓音在门外响起,龄菊忙开了门。

言暖跪地听太监宣读完旨意,双手高举接过圣旨。宣旨太监得了赏钱离去,景知宫又恢复了宁静。

“娘娘,祭祖大典皇上让你去,是不是预示着要恢复你的皇后之位啊?”龄菊兴奋地绕着言暖走来走去,大周的祭祖大典是由帝后共同参加的,皇上这次下旨让娘娘也去必是有另有深意。

言暖笑着摇头不语,废后立后都是足已震动朝野、举足轻重的大事,岂可儿戏。她刚被废不到两个月,既没有对大周做出什么不得了的贡献,也没有生下皇子获得皇帝的青睐,卫绍峥凭什么恢复她的后位。言暖拿着圣旨微微出神,何况他还说了那样的话。可是,既然说了不想再见到她,为什么又要她参加祭祖大典呢?

言暖对此事疑虑重重,想找卫绍峥问个清楚他却不肯见她。失望之余她不禁想起天少的话,“最近不要外出,否则会对你很不利。”她是不想出去,可是卫绍峥下了圣旨,她不得不遵从。

出发的当天皇宫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最前面是禁军开道,紧接着是皇上的乘舆,其后是皇后的金顶凤舆,再往后就是王公大臣的车马。因为没有其他妃嫔也跟从的先例,言暖的车马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最末尾。小小的青布马车在华丽的队伍中显得格外寒酸凄凉,言暖站在马车旁等待着准备出发的命令。遥遥看着前头凤舆边站着一个女子,她头戴八宝朝冠,身着明黄色朝服,威仪尽显。在大周朝金顶凤舆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乘坐的,即使尊贵如太后太后、皇太后也只能乘坐一般凤舆,决不可逾越乘坐金顶凤舆。是谁竟然得到了卫绍峥的首肯,坐上了那象征着女性至高权利的凤舆?

太阳渐渐升起,女子的轮廓清晰起来。言暖定睛一看,心头猛地一缩,那人不别人,正是陷害她的新册封皇贵妃常清!

卫绍峥,你何其残忍,当她是贵妃的时候,你就夺了我的凤印给她。当她陷害我的时候,你不问事实不相信我的解释,就废了我的后位,却把她扶上了后宫的至高地位。现在,你竟然还要坐上那原属于我的金顶凤舆,彻底的取代我!你让我来,就是想让我亲眼看看我今日的颓败,和她的辉煌吗?

一瞬间言暖只觉得心口绞痛,呼吸困难。龄菊还乐观地以为卫绍峥让她参加祭祖大典是要恢复她的后位,而事实上却是常清以皇贵妃之位行皇后职责。他从来就没想过再给她机会,他想要的是让她亲眼看看,看看他真爱的那个女子是如何一步步取代她走上那最高的位置,他是要她亲眼看清谁才是在他心中的最重要的那个人!

怒火夹杂着一丝似有若无妒火,在言暖的胸腔里燃烧,羸弱的身体似乎承担不起这强烈的激愤,心口的绞痛突然厉害起来,肚子也跟着疼痛起来,她摇晃了两下,身后有一双手扶住了她。言暖一回头,发现扶住自己的不是龄菊,而是办完事情路过的李公公。“谢谢公公。”

“娘娘不必客气。”李公公躬身回礼,站在言暖身旁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言暖忍着不适,微笑地看着他。“李公公不用担心我,皇上和皇贵妃那里还需要公公随侍呢。”说她虚伪也罢,好强也罢,她的凄惨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即使这同情是善意的也让她难以忍受。

“唉,”李公公悠长地叹了口气,神色间颇有些犹豫。“娘娘这又是何必呢,皇上他也是……”

“公公不必再说了,我都知道,谢谢公公的挂念了。”他的好意她心领了,但是卫绍峥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言语间的任何掩饰都是徒劳的,掩盖不了她看见的事实。

李公公翕动了下嘴唇,摇了摇头走开了。

在马车中摇晃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太庙。大周的太庙在洛城的左侧,为了突出祭祖的主旨,太庙四周围以三道红墙及层层松柏,衬托起金壁辉煌、错落有序的建筑,营造出一种神秘肃穆的气氛。以言暖的目光来看,大周的太庙设计与明清的太庙建造有几分相似。

她随着众人一起进了斋宫,到了斋宫之后王公大臣去了东配殿休息,而卫绍峥和常清在宫侍的簇拥下到了主殿。言暖站在原地,不知该去哪里?去主殿,那是帝后休息的地方,而她已不是后宫之主。而且她也不想看见殿内那两个人。去东配殿,那是王公大臣休息的地方,她更算不上。尴尬的地位让言暖愣在原地,踯躅着。

斋宫的殿前月台由人满为患到门可罗雀,言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茫然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感觉就好似初到古代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样,无论周围有多少人,都跟她无关,她不属于那里,不管她怎么尽力融入其中,最终融入的也只是她的人,而心却游离在外。

“怎么愣在这里?今天风大,小心着凉。”温暖如春风的话拉回了言暖的思绪,她转过头,看见慕雅枫站在她身后。今天他穿着戎装,闪亮的盔甲让他显得英姿飒爽,头盔顶部的大红璎珞给他淡淡的唇色添了几分红润。

“慕将军兼任了禁军统领一职?恭喜将军!”他身上穿的的是禁军铠甲,在平叛安家之后禁军统领方白和副统领安祈都被处置了。而禁军统领的特殊性决定了卫绍峥不会草率任命这个职位,言暖没想到他最后居然任命了慕雅枫兼任。任贤不避“仇”,卫绍峥的度量确实是帝王风范。

“只是暂时兼任,等有了合适的人选我就会向皇上请辞的,军中的事情也不少,两边都是要职,我总怕顾此失彼。”慕雅枫侧身挡在了风口,儒雅清隽的面容上带着暖暖的笑意。那笑意如和煦的阳光,纯净如海洋,让言暖不由得也跟着展开笑颜。

“娘娘,皇上传你进殿。”李公公从主殿走了出来,传话时看着慕雅枫的眼神竟带了一丝厌恶。

言暖低下头,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眸子,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绪。“那我就先进去了,不耽误慕将军了。”她扬起笑颜,跟慕雅枫挥手道别,跟着李德庸一起往主殿的方向走去。

主殿空间深广,门窗都不大。卫绍峥和常清坐在殿内喝茶休息,两人的表情皆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出喜怒。言暖走进门,脚步声让坐在殿内的两人齐齐抬起头看着她。

“皇后姐姐也过来了,皇上也真是的,怎么不跟臣妾说一声,也好有个照应?”常清放下茶杯,话虽然是对着言暖说的,眼睛却看着卫绍峥。

“清儿,朕什么时候立的皇后?朕怎么不知道。”卫绍峥呷了口茶,语气平淡。看似责怪常清的失言,瞟向言暖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嘲讽。

“臣妾该死,一时间竟忘了改口,请皇上恕罪。”常清站了起来,低着头怯怯地看着卫绍峥。

“罢了,你呀,就是善良,被人欺负了还……算了,不说了,坐吧。”卫绍峥欲言又止,怜惜地扶着常清坐下。

善良?言暖不禁在心中冷笑,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她抬起头正欲反驳,却看见常清勾起唇角看着她,那目光中蕴含了许多内容,让言暖一时间竟辨不出她的寓意。

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常清也端起了茶杯,她和卫绍峥不再看彼此,都凝视着手中的茶杯,仿佛茶水中暗含着什么玄机,等待着他们禅悟。

在殿中言暖品级最低,座上的两人没有开口赐座,她就只能站着。按规矩在斋宫休息的时间是半个时辰,然后正式举行祭祖大典。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疲惫感再次上涌,言暖觉得小腿打颤,眩晕感一波接着一波袭来,让她时不时晃动几下。站着的每一分钟都好似一场漫长的煎熬,而能终止这煎熬的人却始终不发话。

“皇上,静妃娘娘她……”李德庸不忍,欲出言解围却被卫绍峥横了一眼,把他的话都堵了回去。

卫绍峥瞟了言暖一眼,心疼的神色一闪而过,快得犹如流星。就在言暖以为自己撑不住要倒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礼部尚书求见的通报。

“时辰已到,皇上、皇贵妃请移驾享殿。”礼部尚书进殿奏请。

伴随着礼乐,言暖和众人走上了丹陛桥,长长的丹陛桥尽头就是享殿,祭祖大典就是在享殿完成。走进了看到享殿前已经摆好了香案,袅袅的香烟给太庙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身为一般妃嫔,言暖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她来也没有任何人告知她该做什么。祈福、献祭、祭拜先祖这都不需要她来做,她来也许只是见证另一个女人的辉煌。

卫绍峥和常清已经在香案前站定,神情肃穆。言暖跟在众人身后准备走向香案两端,一切都按照规矩来。但她走到队伍分叉的地方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身体就要跌下去。

“娘娘,小心啊。”她身前的一个官员回身急切地拉住她,似乎想拉住她,可是手上使力的方向却是是向外推她。

又是这种把戏!当初常清落水就是用这种把戏来陷害她的,现在又要用同样的方法来害她。言暖想喊,喉咙却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喊不出来。手腕拼命挣脱那人的钳制,却撼动不了他半分,队伍末尾人本来就不多,想用眼神向其他人求救都办不到。

她的身体以半弧形跌了出去,耳畔是呼呼的风声,身下是没有围栏的丹陛桥,而自己跌倒的方向正是桥下!丹陛桥五丈高,桥下并不是流水,而是石阶,如果跌下去必死无疑。

“绍峥救我!”言暖下意识地高喊,脱口之后却是无声。她急速地跌下桥去,身影瞬间消失在丹陛桥上。

“暖暖!”

“暖暖!”

两道惊呼同时响彻太庙上空,两个身影一黄一白同时奔向言暖。

失重的身子很快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怀抱带着淡淡的花草香味,却不是她熟悉的气息。言暖抬头,目光正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子,那眸子里盛满了担忧和害怕。“暖暖,别怕,有我在你不会受伤的。”

这句话多么熟悉,曾经也有个人说过同样的话,可是最终却没有做到。言暖别过头,失落的神情一闪而过。承诺还是不要随便相信的好,太过美好的承诺总是让人沉醉其中,以为那会是真的,却忘了这世间本就不允许太过美好的东西存在。即使真的存在,也是如烟火般霎时绽放,然后永远消失。只有永恒的背弃,没有永远的承诺。

慕雅枫带着她飞上了丹陛桥,在卫绍峥面前放下了她。“皇上,娘娘安好。”

卫绍峥点点头,上下看了看言暖才道。“没事就好,下次小心些。静妃受了惊,大典就别参加了,下去休息吧。”

“是。”言暖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卫绍峥,低下了头。没有惊慌,没有庆幸,就好像刚才没发生什么能让他情绪起伏的事。在她跌落的时候听到的那两声呼喊中,明明有一声是他发出的,她太熟悉他的声音了,即使在危险中也绝不会听错。他是在意她、紧张她的,可是为什么又要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呢?

“皇上,臣请求送静妃娘娘去休息。”慕雅枫担忧地看着言暖,恳切地请求卫绍峥的同意。

在得到卫绍峥的首肯后。两人随即离去,祭祖大典继续进行,谁也没有看到卫绍峥的袖端已经被攥得布满了皱纹,上面似乎还有被汗水浸透的痕迹。

到了斋宫,慕雅枫带着言暖去了主殿,却发现主殿和西配殿已经落了锁,殿内空无一人。

“发生什么事了,大人怎么回来了?”一个小太监路过,看到他们有些奇怪。

慕雅枫上前一步,“主殿和西配殿怎么都锁了?人都哪去了?”即使是都忙着享殿那里的祭祖大殿,这里也不会没有一人留守。

“大人有所不知,前两日享殿的太监吃酒闹事,太庙总管把他们都撵出去受罚了,今天大典人手不足,就把各处的人都调了过去。”小太监说完有些着急地看着他,“大人要是没事吩咐,奴才还要赶过去,晚了总管要责罚的。”

慕雅枫挥挥手,那小太监随即快步走了。

“要不就去西配殿休息下吧,只是委屈娘娘了。”慕雅枫犹豫地说,神情间有些为难。西配殿是下人休息,预备茶点的地方,有些脏乱。

“走吧,也没有别处了去了,不是吗?”经历了这些变故,还有什么地方是能委屈她的。

西配殿里依然是空的,几个用旧的榻,几套桌椅就是西配殿的全部了。看得出宫人们只休息了一会就被叫走干活去了,熄灭了的炉火上还放着茶水。

“要不要喝点茶润润喉?”慕雅枫一直记得言暖喉咙的伤,那次受伤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到几乎一生都难以忘记。

“好。”从宫里出来之后她就没喝一口水,喉咙仿佛要着火了一般干渴。

慕雅枫给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正准备喝时却被言暖抬手制止。她从头上拔了一根银钗在杯中试了试,银钗没有变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银子不能试出所有的毒,但聊胜于无,多少能防范点。”在这有些反常的斋宫里,她小心些总是好的。

两人边喝茶水边聊天,闲聊中言暖发现慕雅枫不但精通兵法,还对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两人的见解常常不谋而合,愉悦的谈论中时间渐渐过去。

“你有没有觉得天好像热起来了?”言暖用手做扇子,给自己扇风。不知为何她觉得周身的温度开始上升,燥热的好似被扔在沙漠的正午阳光下炙烤。热,每一个毛孔都好像要喷火了一般。而当她不经意间碰到慕雅枫的时候,竟感觉无比清凉。

该死,她那么小心结果还是着了道。“慕将军,你快点离开。”忍着扑向他的冲动,言暖趁着自己还尚存一丝理智的时候赶他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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