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宫灯铺洒下晕黄的光，照出言暖惨白的脸色。她步履漂浮摇晃了两下，死死地抓着龄菊的手臂才没有跌倒。“你说什么？”不是没有听到，只是不愿意相信。

龄菊扶着言暖，不忍重复，却又不能不让她知道事实。“常贵人有孕了，听太医说已经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了啊，”那是在平叛安家之前，她和卫绍峥还没有爱上彼此。这算不算卫绍峥没有“背叛”她，言暖自嘲笑笑。“那怎么现在才查出来有孕？”

“常贵人的月事一直不稳，所以侍候她的宫女也没在意。而且，她的品级……”龄菊没有说下去，言暖已经明白。常贵人的品级不高，之前碍着安家，卫绍峥也没有对她表现特别的宠爱，所以谁也不会去在意她。

“宫里的太医去了一半，都确认常贵人是有孕了，因为身子娇弱贫血才晕倒的。”她去的时候一大推太医都守在常贵人的清琦殿，等她知晓消息的时候天色都晚了。

“是吗？”言暖轻叹，感觉身体的力气在这一瞬都被抽空了。支持她在这里站四五个时辰的动力依然没有了，常贵人有孕，卫绍峥今晚是不可能再来了。“进殿吧，我也累了。”

夜凉如水，月光铺洒在寝殿里，往日映出了双影如今只剩下一个。言暖没有吃晚膳，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在床上翻转了半天，却没有一丝睡意。盖上被子觉得热，撤去被子又觉得冷。点燃蜡烛觉得殿内太亮，熄灭了烛光又觉得殿内暗得怕人。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只是短短一个月而已，她已经习惯了卫绍峥的气息，习惯了他的体温，习惯了夜里有他相拥而眠，习惯了他宽阔的肩膀挡着幽幽的烛光。

言暖掀了被子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茶。茶已经凉了，喝下去只剩下苦涩，没有了回甘。端着茶杯她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不知道今夜他休息得好吗？会不会像她想念他一样想她？这个想法让她不由得嗤笑，她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自欺了？如此良辰美景，身侧是有了身孕的青梅竹马，他怎么还会想她？

初夏的夜风吹进殿，拂过她披散的长发。今夜好像特别的长，每一时每一刻都好似被无限的拉长，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让她格外难受。寂寥的夜让她不安，期待着天明，期待着天明后也许什么都不会改变。却又害怕，害怕什么都变了。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言暖的脚也麻木得失去了知觉。闭了闭充满血丝的眼睛，言暖重回床上，虽然没有了睡意，却不想让宫人们知道她一夜未睡。

不管心里的感受是怎么样的，表面上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卫熙选妃的事情要仔细考虑，每日宫中需要她拿主意的事也要打理。等忙完了已是中午了，言暖简单吃了几样点心就让龄菊撤了午膳。一夜未睡又忙碌了一上午，让她疲惫不堪。安排了宫人下午的事，她就在樱桃树下躺椅上小憩。

迷蒙中她好像看见了卫绍峥，他对她冷若冰霜，却揽着常清语声温存。难言的痛从心底升起，让她紧紧皱着眉头。却有一双手轻柔地拂过她的眉头，舒展开她紧皱的眉。

言暖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那人温柔的笑。那笑只一天不见，却好似久违一般。

“怎么不开心，生我气了？”卫绍峥坐在躺椅边，冰冷的手握着言暖的手。

一天一夜的阴霾在这一瞬放晴，却仍忍不住抱怨。“我哪敢，您是皇上，说什么都是对的。”

卫绍峥宠溺地捏捏她鼻子，“还是生气了，我只是着急，并没有其他意思，你明白的。”他当时是被宫人怠慢清儿气糊涂了，才会不经大脑问出那样的话。

“我知道，但是……”言暖垂下眸子，理智和感情是两回事。明白他不是有意的，却不能抑制心里的难受。

卫绍峥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保证下次不会了。”他的吻顺着额头、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言暖偏头躲避了他的吻，“听说常贵人有孕了。”

卫绍峥的动作一顿，慢慢直起了身。他脸上神色复杂，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暖暖，那是在我们在一起之前的事，这不能怪我。”

言暖咬着下唇，半晌没有说话。她知道不能怪他，可是听闻自己的爱人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那种感觉……

“暖暖，我是皇上，我能给你最爱，却不能给你唯爱，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卫绍峥直视着言暖，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也是个心怀家国的女子。皇家的子嗣不但关乎皇位的传承，更关乎天下的稳定，这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相信她都了解。

言暖抽出放在他手里的手掌，“我明白，可是我……”从爱上的那一刻她就明白，她以为她走了那么朝代，看了那么多故事，她能理智应对，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没有遇上这种事的时候她谈论自若，一旦遇上了她无法以平常心应对。

“暖暖，你后悔了吗？”卫绍峥反手紧握她的手，目光带着不容反抗的坚定。

言暖苦笑了下，“我没有。”她不轻易动心，动心了就绝不会后悔。也许未来的路会很难走，但是只要她选择了就不会后退。

“没有就好，我也不准你后悔。”卫绍峥在她身侧躺了下来，搂着她的肩。“暖暖，我们要个孩子吧，只属于你跟我的孩子。”

他的话似醇酒一般醉人，似宝藏一般充满诱惑。言暖看着他，在他琥珀色的眸子看到自己感动幸福的笑容。

“如果我们努力，说不等明年樱桃熟了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就出生了。”卫绍峥把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暖暖，你愿意吗？”

他握着她手的手掌在颤抖，他在紧张。这个神一般的男子在问她愿不愿，言暖湿了眼角。“好，等后年就让他在樱桃树下学走路。”

微风拂过，几片花瓣随风落下，黏在樱桃树下相拥的男女身上，粉色的柔情无限。

爱着的时候就用尽全力，不管这情路会有怎样的曲折蜿蜒。艰难险阻也许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她一定会坚强地走下去。言暖闭上了眼睛，幸福地依偎在熟悉的身体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