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看我穿婚纱的样子吗？”戴晓沫呜咽着：“你不是要带我走过红地毯……把我的手交给学长吗……婚礼上，我们还得敬茶跪拜双亲，”她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爸爸，我的婚礼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的祝福。”

戴大同的眼睛湿润了，他唯一的心愿，还没有了却……他的晓沫，他的女儿，还没有出嫁……可他知道，他真的无法参加她的婚礼了，他心疼，疼得想要活下去……心疼的想要看着她幸福。

“爸。”戴晓沫看他，明明是哭，可是却努力想要笑，“我等你好起来。”心，却碎了……

戴大同心微微一震，却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她握住，其实，除了那个人之外，他更担心一件事……那个叫豆豆的小孩……还有，五年前那个在碧园养病的年轻男人……

而他最近才知道，女儿供职的天赐银座，竟然是慕氏集团的……他还在报纸上看到关于那个男人和其未婚妻的照片……他的晓沫，多愁隐忍，他终于隐隐约约猜到最近这段时间晓沫不开心的症结所在了……他不能让他的女儿重蹈覆辙，他不能让他的女儿感情路过得坎坷，更不能让他的女儿沦落成为第三者或者是那无法入眼的“情妇”两个字，他的女儿，是该被别人所珍惜、呵护的，就比如，孙辰就是最好的选择：“晓沫，你还记得，碧园，我们的家是怎么没有了的？“

有些事，若不提，便成了过去，但是，一旦提及，便是重揭伤疤，戴晓沫泪流却不语。

“你告诉我。”戴大同握紧了女儿的手，强迫她回答，甚至，他毫不避讳孙辰就在病房的门口。

“被火烧了。”颤颤的，戴晓沫回答，可心底，却浮现慕云霆的面容。

“被谁烧了的。”戴大同一点一点的逼问女儿，看着女儿的痛苦，他有些不忍，但是，这件事上，他必须变得残忍，因为，现实是残酷的，如果他现在不残忍，那么，今后女儿受的苦会更多，更痛。

戴晓沫的泪迷蒙了她的双眼……爸爸的问题，太残酷了，而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名字，她无法在爸爸面前说出来。

“快说！”

戴晓沫闭上了眼睛，任凭豆大的泪水滑落……“是——他。”话一说出口，心，却更疼了几分。原来，恨与爱是相辅相承的，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

戴大同很失望，女儿的眼泪与一个“他”字，他就能发现，女儿，终是不能忘了他个毁了碧园，毁了他们家，毁了她的那个男人。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女儿的手放开，侧头，闭眸，不再去看她。

“爸。”被他松开手，戴晓沫睁开眸，发现了爸爸断然的冷漠，她哭着：“爸……”爸爸怎么能送开她的手？怎么能不理她呢？

“你太让我失望了。”戴大同仍旧不看她，他，是在用仅有的生命来逼迫她，逼迫她心软，逼迫她说出誓言。

“爸，我没有，我没有……”她有，她有违背自己曾经的誓言。

女儿的泪水几乎融化了戴大同的心，他无法再强作冷漠，睁开眼看她，“五年前，你答应过我的事，绝对不能忘，知道吗？”声音虽轻，但是，每个字，都说得极清楚：“晓沫，重复我的话，重申你的誓言。”

戴晓沫的心被揪起来，她咬着下唇，点点头，泪水纷飞：“我发过的誓，答应过的话，是永远不会忘的。”如果这样，能让爸爸放心，那么，她愿意。

仍旧不放心，戴大同在咳嗽声中重复着女儿当年的誓言：“忘记有关他的所有事，从前的仇恨一笔勾消，你也绝对不可以再与他见面！即使他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认识他；即使他跟你说话，你也不能回答他或者是正眼看他……”他隐忍着咳嗽，连续说出一串话，而后不停的咳嗽，最后，才重重的问：“知道吗？”

戴晓沫艰难的点头，却心疼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只能嫁给阿辰，只能嫁给他......”他的女儿，养了二十三年，她是怎样的性情，他是最了解的，在他发现慕云霆回到渝城之后，他更担心，更害怕。好怕他就此撒手，女儿，就会成为无根的浮萍……就会成为别人的棋子。甚至，会因为感情又一次受伤害。

戴晓沫泪眼迷茫，原来，原来，爸爸一直把那件事放在心底，原以为五年了，他没有再提过，却没想到，他一直都记得。

“答应我！”戴大同看着她，眼睛微微的凸，见女儿只是哭不说话，他握紧了她的手：“碧园的火......碧园的火......晓沫，你永远都要记得，是他......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他说话时，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但是，他也没忘，那一切造成的根源，也是因他而起的。若不是他当年太心软，答应照顾慕云霆，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的……说不定，现在晓沫早已经结婚了，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欲欲寡欢。

戴晓沫点头之后，泪如雨下......

戴大同的眼眸变得昏暗，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注出，在得到女儿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紧绷的全身放松了，干枯的唇一直微合着，声音，极低，却也极清晰：“我舍不得啊，舍不得我的晓沫。”

戴晓沫大恸。

接着，戴大同陷入昏迷之中。

次日清晨，戴大同断断续续的昏迷、醒来。

每次醒来，他都会很紧张的找寻晓沫，当看见晓沫的身影时，激动紧张的情绪才会放松。

午后，“晓沫，晓沫……”戴大同又从昏迷里醒了过来，他哆哆的唤着，眼里一片昏浊，神情里，似是毫无意识了

“爸爸，我在，晓沫在。”戴晓沫握住他的手，哭声，沙哑了她的喉咙。

但是，戴大同仍旧一直唤着晓沫的名字，不肯停歇。

“戴伯伯，我是阿辰。”孙辰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们握住戴大同的另一只手，用男人的庄重向他承诺着：“我会爱晓沫，照顾她，对她不离不弃。”他也落泪了：“你放心吧。”

仿佛戴大同听到了，他缓缓的闭上眼，泪水从他的眼里滑落。

在他失去意识的一瞬间，突然看到漫天桃花林里，一个可爱的小身影在花雨里快乐的穿梭着：“爸爸，爸爸。”他的晓沫，他的晓沫，如此柔弱纤细，还没有人保护她时，他又怎么能放心离去？可他，终是放开了晓沫的手，软软的，他布满老茧的手落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戴晓沫的世界，唯有无法描述的悲哀，她纤瘦的身影就像是风中的浮萍一样，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她的一切思绪，停留在了黑暗。她听不见孙辰的呼喊声及周围医生护士的脚步声，她，将自己封闭在了黑暗里。

她在医院的病房里醒来，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她的视线里，没有戴大同，只有药水味与白色的墙壁。她知道，她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此时，她唯有，抱着双膝无声的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孙辰来了。他站在病房门口，眼神里，尽是疲惫，原本开朗俊气的面容，此时，却显得颓废不堪，静静的，他看了她许久，终是，将手里的诊疗单揣进了包里。

“你醒了。”他关心的话，带着颤抖与抑制不了的不悦。

此时的戴晓沫，伤心的看着他，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她的悲伤，是自己的，不管是谁，都无法帮她分担或者承担，她纤瘦的肩膀，已经垮了。

看着她的无助，孙辰多想给她一个拥抱，但是，他却仍旧站在门口，“戴伯伯已经送去殡仪馆，五个小时之后就会火化。”他与戴大同之间，虽不若父子，但是关系却非常好，戴大同的离世，他也很难过。

晓沫颤颤的发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带着趔趄跟在孙辰身后走出病房。

知道她或许走得不稳，知道她的跌跌撞撞，但是孙辰却没有回头看她，更没有扶她一把……因为他的心，此时也矛盾的疼痛。

秋日的夜晚，更冷了。

冷空气袭来，她颤抖着，而孙辰往日的体温与关怀，似乎，淡漠了许多。一路上，他只是沉默不语。

戴大同的后事很简单，次日上午，他已经下葬了。送他的人，只有晓沫、孙辰母子。他的一生，从孤儿院开始，到现在的结束，都很凄凉，很简单。

昏昏沉沉的，戴晓沫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了。她原本就瘦，现在漂亮的双眸却毫无生气，她整个人心如槁木般，提不起一丝精神。

拔掉电话线，关了窗户，她将自己锁在屋里，什么人也不见。她的整个世界里只有抹不去的悲伤与痛苦，忽略了所有的事，甚至，孙辰一次没有来，她也没有丝毫在意。

聂珍来的那天，下着秋日少有的大雨。看着晓沫的模样，她心疼，絮絮叨叨的，边说边进了厨房，不多久，她端着热粥走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