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氏，不止是慕伯伯一个人的吧，”贺芸灵的背，挺得很直，“很大一部分，都是你母亲的嫁妆，而你，才是慕氏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芸灵，别为难我。”

“你是在为难我。”贺芸灵说：“我没有要求你履行承诺结婚，更没有要求你给我一个孩子，云霆，我只是想请你帮我解决我目前的麻烦，帮我在家庭里找到一个可以独身的理由，仅止而已，难道这点，你都不肯帮我？贺氏的长辈们，他们是不会相信我一个人说的……他们会以为是我不想结婚，是我要解除婚约，云霆，这件事，必须你去。”

“芸灵，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

“当初既然说好，你又为何要变卦？”贺芸灵的话，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但是却处处透着凌利：“当初既然说好是互相帮助，可你为什么不履行你的承诺？”

慕云霆沉默了，的确，是他先失信于她。

“云霆，你和芸灵姐去吧。”戴晓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见他们僵持不下，她，终于开口劝道。

“我是不会去美国的。”慕云霆站起来，声音里，不容任何人拒绝。因为，他知道，若他一旦去美国，一旦站在慕氏的立场与贺氏谈判，那么，牵涉他步伐的理由就会有很多……恐怕，一时间，他难以全身而退。

“云霆。”戴晓沫走近他身边。

“沫沫，别说了。”慕云霆的面容，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岑冷与默然，他看向贺芸灵：“芸灵，你不用浪费时间耗在这儿了，我现在就给你答案，我，是不会去的。”

贺芸灵很黯然，但是，却没有再执着的争执什么，随后，她告别而去。

见父母间脸色凝重，快乐的豆豆也悄悄的收敛了她的快乐，即使是她走路的声音，也不敢大声。

“是我们对不起芸灵姐，”戴晓沫走近他，心底挣扎了许久，终于决定说服他：“她有权利请你去帮她和长辈们说清楚。”

“沫沫——”他看着她。

“如果你不去，我会以为，你是胆小，不愿意去，不敢去。”她没忘记，母亲与慕氏的大笔钱已经投进外姿银行……若贺氏真冻结了，那……

“沫沫——”他不喜欢她这样子，他不喜欢她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云霆，”戴晓沫伸手，欲抚平他微紧的眉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上海吗？”她浅笑，可是，心底却并不乐观：“我在这儿等你，等你处理完芸灵姐那边的事情，到时，咱们一起去上海，好不好？”

“不好。”目前慕贺两家的情况，慕氏将钱投入了外资银行，若有任何异常，这笔钱将会冻结，若他真去了美国，那么，他想，为了两方家族的利益，那些长辈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打消他取消婚约的念头的。他不想生活在别人的控制之下，他不想违背自己意愿跟芸灵结婚。可这个小女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那，”发现了他心情不好，戴晓沫则挽着他的胳膊，依着他：“要不，我陪你去，”在她简单的想法里，是他们对不起贺芸灵，所以，他们应该对解除婚约拿一个说法。至少，要帮贺芸灵在贺氏长辈那边说清楚。

“不行！”慕云霆闷闷的说，贺氏财团，并不似国内企业那样单纯，若贺氏长辈们知道晓沫的存在，那么，她……他不敢去想象后果是什么，只是想与她在一起，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戴晓沫沉默了……她知道，他若不愿意去，那么，任都不可能说服他的。

这一夜，戴晓沫陪着豆豆睡在卧室里。

当豆豆沉沉入睡之后，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而一门之隔的客厅，慕云霆手枕在脑后，躺在沙发上，也没有丝毫睡意。

夜，静静的。

戴晓沫估摸着慕云霆已经睡着，方才吸着拖鞋走了出来，黑暗里，当她发现慕云霆的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时，她走过去，想要将那被子重新理好盖在他身上。

却不料，他伸手，将她一拉，她便落入他的怀里。

“傻丫头，还跟我赌气？”他们之间的谈话不欢而散之后，她的目光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躲闪着他，这让慕云霆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戴晓沫原本稍稍郁结的心，却在听见他的话之后舒解开来，“没有。”其实，她并没有想要避开他，而是在暗暗反省，她，会不会想得太多？会不会没有顾虑他的感受就擅自替他做决定？

“撒谎。”慕云霆低语，他不想让贺芸灵的到来，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戴晓沫的手，抚上他的眉眼，似乎，想要在微暗里记忆他的模样：“云霆，我真的没有跟你赌气。”她爱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跟他赌气？

“那为什么不理我？”他能感觉到她视线的闪躲。

“我只是在想，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戴晓沫倚在他的胸口：“云霆，我们不能不顾芸灵姐的感受，”对于贺芸灵的退让，让她心底生出一股内疚感：“有些事情，是咱们逃不开，避不了，迟早都会面对的。”

她说的这些，慕云霆又怎么会不懂？可是，他在寻求一种方法，寻求一种让彼此都不会受约束，受伤害的方法。

慕云霆清楚的知道，那些事，确实是逃不开，避不了的。其实，如若走出竹海，那么，他们，还能这样甜蜜幸福、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吗？未来，他期望得很好，但是，现实，却总是会出现纷扰。

“云霆。”他身上的温暖与她相融，晓沫低低道：“我们不可能永远逃避的。”他们，不能永远掩耳盗铃下去，有些现实，终是必须面对的。

慕云霆抿唇，手，抚着她的长发，柔柔的，绕指尖，“你真的希望我去美国？”对于贺芸灵，他是内疚的，而对于贺氏，他是清楚的，他的解除婚约，会让贺氏恼羞成怒，会让芸灵陷入尴尬的境地，而这牵连的，便是慕氏的外资银行合作案。

想到贺芸灵消瘦的模样，想到母亲那些短信，想到慕博涛愤怒的神情，晓沫的心，陷入矛盾的境地，说实话，让慕云霆去美国，她的心里，也是没有底的，她怕，她怕他走了，便不再回来。

“沫沫。”慕云霆低头，呼吸触上她的眉间，“你爱我吗？”他，爱她。他，也知道她也爱他，但是，却从来没有听她亲口说过。

“嗯。”我爱你三个字，她曾在心底默念过，可是，却从来没有对他说出口过。那些彼此煎熬的岁月里，在针锋相对，用刺武装自己的时光里，她，曾在心底千遍万遍的说过，但是，临到说出口时，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大掌托着她软软的腰，将她搂向自己：“沫沫，你是爱我的，对吗？”她没有说那三个字，他的心里，觉得她的出现就像是意外的惊喜一样，总是那么不真切。即使是现在耳鬓厮磨的日子，也总让他感觉幸福得有些飘渺，似乎，一松手，便会消失。

“是。”不知为什么，晓沫总觉得，那三个字，总是难以启齿，她爱他，很爱很爱，可是，却总是说不出来。

“如果我去美国，那你在这儿愿意等我吗？”慕云霆突然问，因为不确定，因为担心，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他问她。可他也清楚的知道，有些事，必须他出面，必须他亲自处理，否则——

戴晓沫微怔，她记得，在慕氏的新年晚会里，在那间贵宾休息室里，他曾抱着她，吻着她，让她等他，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让她的心，在瞬间融化，她承诺般的低语：“愿意，我愿意。”五年她都过来了，还怕再等吗？可心底，却有一股莫明的不安在游走着。

“那你答应我，”慕云霆与她十指交握，或许是没有安全感，在这七天里，他最常做的，就是与她十指交握，似乎这样，才是彼此缠着，纠着，不松开。“在我去美国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在这儿等我回来，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此去美国，他的心，也是忐忑的。而留她一个人在这儿，他更是担心。曾经失去她的五年让他陷入情感低谷，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他，不想放开她。而他也知道，对于他们的感情，有许多人一定会想办法干扰。

他的在乎与坚强，让戴晓沫心底一暖，唇齿间，有些笑意，暖暖的，说道：“好。”

“沫沫，咱们明天就去登记。”慕云霆低语，登记之后，她就是他户籍上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如此一来，他才能真正的安心下来，他才能在去美国后放下心来。

“好。”戴晓沫暖暖的回答，从他给她戴上戒指的一刻，她，已经答应他的求婚了。

慕云霆抱着她，彼此温暖着，他，好渴望能有个孩子，一个像她的孩子，来弥补他们那曾经失去的女儿，来弥补她曾经的伤痛。

室外，很冷。

室内，如春般温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