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不错。”对于四周传来的抽气声，她直接无视，对着天纪齐鼓励道，“到我这里来。”

天纪齐还是天真的笑着，一手拿着拨浪鼓，一边开心地步履蹒跚的向着她走来，所有人都不忍心看这一幕，全都闭上了眼。

“啪……”地一声，那预想中的响声响起，天纪齐应声趴在地上，神情一愣，不过没有哭，他身后的婢女正想上前扶他起业，却被岚宛清以眼神制止了。

“我头晕，扶不了你，你自己起来。”

天纪齐听话地想要自己起来，但是他的衣服穿得太过奇怪，裤子直接绊住了脚，他挣扎了数次都起不来，乌黑的大眼睛无助地四下望着，慢慢地升腾起一层雾气。

众人心生不忍，全都因为那无辜的眼神而心，看向岚宛清却带着几分谴责，最是心疼他的洛雅往前一迈步，岚宛清淡定的伸出脚。

“啪……”的声，洛雅被绊倒，摔倒在了天纪齐面前。

看到这一幕，本来都快哭出来的天纪齐却被逗笑了，小脸上泪花盈盈，却笑出了三颗大牙。

“洛雅。”岚宛清一点歉意都没有，“做个示范。”

洛雅本来打算翻身而起，得到岚宛清的提醒，这才若有所悟，作出一副艰难的模样，慢慢爬起来，动作做得很慢能让天纪齐看得一清二楚，先是收腿，然后手肘撑地而起。

天纪齐看得认真，接着就照着她的动作，收腿，将裤子扯起来，然后撑肘，起身。

所有人全都开心大笑，赞道，“齐齐真棒！”

一片热闹之中，半起身的天纪齐一抬头，就看到了人群外多出了一个人影，暗蓝色裙摆随风而飘，他眼里顿时闪过一抹厌恶，本来已经快起来的身子，又突然往地上一趴。

众人一愣，心里没反应过来，这小子眼看就要爬起来了，怎么又趴下来了？

天纪齐趴下去还不够，小嘴一撇，哇哇大声哭起来。

刚刚他摔倒了都没有哭，现在反而莫名其妙的在地上撒泼打浑，很明显情况不对，岚宛清看了眼地上的小家伙，虽然哭声震天，但是眼角一点眼泪都没有，很明显，装哭。

天纪齐像别的小孩子，动不动就大哭，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岚宛清就见他哭过两次，而且两次都是有特别深的缘故。

对于天纪齐而言，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哭泣。

岚宛清一回头，顺着天纪齐的眼神一望，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哇哇哇……”天纪齐哭得真是有滋有味，一边哭还一边对着人群张开了胖乎乎的小手臂。

洛雅俯身就要去抱他，却被他甩开，他固执地对准一个方向，伸着手臂。

众人一回头，全都脸色一变。

只见莫可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院子里，正站在众人的身后，风姿绰约。她明明就站在凉处，但是身边的两名婢女还是打着伞，只不过这次伞的颜色换成了淡蓝色，上面的君子兰很是素雅清淡。

“我前来为诸位践行。”她微微一笑说道，“送你们上车。”

众人脸色一变，她来践行？谁知道她要践行鬼行，是不是又想要打什么花花肠子的主意？

“哇哇……”哭声没有停止，所有人都回头一看，只看见天纪齐还是不依不饶地伸出双臂，正好朝着莫可卿的方向。

“这就是岚姑娘的孩子吗？”莫可卿惊喜地问道，“还真可爱呢。”

天纪齐看到她说话，当下破涕为笑，奶声奶气地说道，“漂亮姑姑……抱抱……抱抱……”

莫可卿眉毛微扬，心里有些讶异，看到众人投来的复杂目光，心里又有些傲然，她向来很是注重完美，自然也希望自己在别人的眼里也是完美的。现在遇上这样的情形，又怎么可能放过，脸上的笑容更是越发的亲切，提着裙子慢慢蹲下身说道，“来……姑姑抱……”

一时间，所有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真是不作死就会死！这女人简直喜欢装都喜欢到了骨髓里了，小孩子还摔在地上呢，你往前几步抱他是会死吗？那腿长着真是拿来当摆设的？

天纪齐却是乖巧地爬起来，摇摇摆摆地向前跑去，洛雅眼里有几分忿然，千落尘当时就想上前拦住他，却被花清间给拦住，钟小扁托着下巴，满是兴趣地看着。

天纪齐清脆一笑，直接扑进莫可卿的怀里，岚宛清一脸面瘫的看着，在场之人多有不忿之色，只有她淡定如常。

“好香……香香……”莫可卿抱着天纪齐的一瞬间，心里涌起一股熟悉之感，接着她又为自己的荒谬想法觉得好笑……这又怎么可能？

低头看了眼天纪齐，她心念一动，这是岚宛清的孩子……

杀气一现，不过现在这么多人看着，想要动手又不被发现，实在是有些难。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却觉得腹部一热，一股浓浓的气就传了开来。

“啊！”

莫可卿惊呼一声，一瞬间空白的大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猛地一站起，双手往前一挥，就把怀里的天纪齐给扔了出去。

一道人影一闪，双臂一抱，千落尘稳稳地把天纪齐抱住，岚宛清本来都站到了莫可卿的身边，动作也没有她快。

“卑鄙女人！”千落尘破口大骂，“这样小的孩子，你也下得了毒手！”

莫可卿脸色一白，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些后悔，只不过她后悔的不是对天纪齐下手，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破坏了自己的形象，看着自己尿味浓烈的裙子，她一脸怒气，却还是强压着说道，“是他错在先！竟然弄脏了我的裙子！”

“他只是个孩子，控制不了尿意是很正常的事情！”千落尘对于她的解释根本就不屑一顾，“难道说高高在上的指挥使大人，就因为一个两岁小孩子在你身上撒了泡尿，就要带上西厂的太监来把他押回大牢，好好审拷一番，再对齐霄天下百姓宣告他的罪行吗？”

莫可卿脸色一冷，森地看了千落尘一眼，接着嫌恶地看了眼天纪齐，然后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在慕寒的地盘上，她是动不了天纪齐的，现在她一身腥臭，难道还要顶着这一身臭味，跟这些贱民做没有任何意义的斗嘴不成？

她走得极快，也不管身后打伞的婢女，更不得保持优雅的作风，那尿湿的裙子，正滴答滴答的落着水，还有不少落在了她的小腿上。

众人一阵沉默，直直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一主两仆背影消失在他们视线里之后，这才哄堂大笑。

“做得真棒！”千落尘将天纪齐往天上一扔，大笑着说道，“这泡尿尿得好，看这女人还想怎么跟着我们！”

“天纪齐一尿，天下一绝啊！”伍大曲也是憨厚地笑着，“上次一尿，所有寒门子弟愤起反抗，此次一尿，吓得西厂副指挥使落荒而逃，不知道下一次，又是哪个倒霉鬼了啊！这简直比禒兵器，还要厉害得多啊！”

所有人都上前抛着天纪齐抛来抛去，圆圆的小肉球在空中跳跃，天纪齐兴奋地尖叫着，大笑着，看起来很是开心。

“好了。”岚宛清看众人也都闹得差不多了，再抛下去，那小子还真得就开心过头了，上前一把接过天纪齐，小家伙一脸笑意的窝在她的怀里，蹭了几下，悄声说道，“她以前……很喜欢我的……总是说我很好……”

“嘴里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的，未必是真喜欢，你要学会用心去看，而不是看表面。知道吗？”岚宛清认真地说道。

天纪齐黑眼睛骨辘辘一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没有莫可卿前来阻拦，众人趁着她换衣服去了，来不及下绊子，全都匆匆上车。二七营这次出外历练的学生一共三十名，主要是寒门子弟，有十名上流子弟，千落尘则是教官的身份陪同保护。

岚宛清一直到上车都没看到慕寒出现，倒是夜辰早早就坐在了她马车顶上，看样子是真打算一路护送到底了。

岚宛清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心里在打算着什么，这样大的事情，还真的说藏就给藏下来了。她也不想去多想，正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手里提着包袱，躲躲闪闪地从远处过来。

却是有段时间没有见面的秋思虹。

秋思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初见面时年爽朗，带着几分霾，还有几分胆怯，笑着和一边还没有上车的学生们打着招呼。上流子弟不爱理他，寒门子弟则是冷哼一声就扭过头去，洛雅的态度更为强，还没等她靠近，就直接远远地避她而去了。

花清间在岚宛清的身边冷哼一声说道，“活该！”

“怎么了？”岚宛清不解地问道。

“出身的女人，就是子贱！”花清间的是不屑，慢慢地说道，“不就是选上学指挥吗？天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当初那些上流子弟怎么对我们的她也忘了，没事就舔着脸巴巴地往人家那边送，就她那下作样子！呸！结果如何？人家压根就不理她！”

“指挥科的那些人，都是她的同学。”岚宛清淡淡地说道。

“你还为她说好话？”花清间很是不理解地瞪大眼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样讨厌她吗？对上流子弟贴脸的人，二七营也不是没有，不理会也就是了。但是她竟然背着你说你坏话，说你怎么看也不是女人，搞不好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还说天纪齐压根就不像你，说不准是被你拐来的，还说你萧教官慕教官不清不楚的，说不准以前出身和她是一样的……”说到这里，花清间的眼里更是有着浓浓的愤怒，“我呸！真是个贱胚子！说话也和她一样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