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语,教我练身……她杀了……”
“我的小狈狗,她杀了……”
“我喜欢的玩具,全都被烧了……”
岚宛清的胸口越发的凉,那泪水一层接着一层的蕴染而开。
他是高高在上的人,是整个天下的主人,所有人都只得仰望他,但是谁也没有看到,那至尊皇位之上的他,终究只是个小孩子。他想要一个纯真的童年,但是面对他的,只有一地冰凉的金砖,那些过眼的辉煌,也只是表面上的奢耀。
他所喜欢的人,他所爱的一切,全都离他而去,而他竟然无法挽留。
所以他才这会这样害怕失去,更因为害怕失去,不敢放手去爱……
他虽然还小,但是心里却已经明白了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任何事物只要他喜欢了,爱了,就会有一双冰冷的手,将他眼前的一切给幻灭,让他失去在这世间所有的温暖与美丽,就只是为了告诉他……什么叫寡人……
天纪齐贴在岚宛清温暖的怀里,那淡淡的味让他想起那些装饰华丽的冰凉宫殿,空气中也隐隐着那淡淡的鲜血味道,犹如一场噩梦席卷着他。
他的眼泪滚滚而来,永无止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从心里觉得很难过,很压抑。
岚宛清胸口冰凉,贴在她怀里的孩子,脸上也是冰凉一片,身后扶着她的慕寒,手指也是一片冰凉。
夜凉如水,重得纱帐之中,相拥的三人,如同三座永不分离互相依靠的雕像。
慕寒再次一声长叹,有些喃喃的说道,“怎么会突然觉得,这一幕像极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像极了多年以后,一家三口……”
他知道这话实在是太过荒唐了,所以他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岚宛清也没有理会他的动静,她在意的只有天纪齐,看到他哭得伤心,小身子不停地抽动着也停不下来,回首望了望慕寒,他当即会意的点了他的睡穴。
适当发泄就好,过头了对身体也不好。
抱起熟睡的天纪齐,将他小脸上的泪痕一一拭干,岚宛清始终一言不发,一边擦一边发呆,根本就忘了自己脑袋上还在流血,站在一旁的慕寒看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出声问道,“现在可以让我包扎你的伤口了吧?”
岚宛清头也不回,顺手就从身边婢女手上抽出一块白布,随意一擦,接着就从托盘上拿出金创药,倒了些在手心里,准备直接盖在伤口上。
慕寒出手一把将她的手拍掉,拿过金创药,一手按着她的脖子,“胡闹!这样处理,只会留疤!”
“放手!不准掐我脖子!”岚宛清最讨厌的就是别的摸她的脖子,尤其是他现在的姿势,就像是在拎动物一样,让她觉得他随时都会把她直接拎起来像宠物一样甩来甩去的。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手指摸到了她的耳垂,她浑身轻颤,几乎一瞬间耳朵就红了个遍。
慕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这时的敏感,也不理会她的反抗,就要将她湿透的乱发拉起,他语气虽然冰冷,但是动作却极其温柔,她的头发已经被血粘住了一些,有的还靠近伤口,他怕扯动头发的时候弄到伤口,所以就用内力先将血块给融化,再慢慢将头发撩开。
伤口的位置很是巧妙,下一点就到眼睛上,上一点就到太阳穴,这样的伤口,以后难免会留疤,不过还好可以用头发掩盖。
慕寒抢过金创药自己来处理,也是因为想把伤口处理得好一些,将来疤痕也不会太明显。
如果真像岚宛清那样随意处理,只怕以后会留下一条难看的红蜈蚣在脸上了。
她究竟是不是女人?竟然这样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她是根本不在意,还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未来?
慕寒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着,但是动作却照样温柔得很,两个人靠得很近,彼此都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但是岚宛清却始终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四周飘荡着专属于他的那种青桂香气,萦绕在她的鼻间。
岚宛清睁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寒的脸,这个男人的皮肤是不是太好了?竟然一点都找不到毛孔还有瑕疵,那般的光滑,足以让天下的所有女人心生嫉妒。
看着眼前那迷人的男色,岚宛清干脆闭上了眼。
误人,蓝颜亦不过骷髅光华。
真丑,真丑,不能看1
慕寒看了她一眼,嗯……刚刚那个角度他自认为是最完美的,这冰山女也抵挡不了他的了吧?
“好……”他手指一扬,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处理好的伤口,一低头就看到岚宛清爷起的脸,那粉的嘴唇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脸色不由得一滞。
一直都知道她唇形极美,但是在这样近的距离,这种角度之下,那薄唇轻启,似乎在做着无声的邀请,让他一瞬间就心神荡然了几分。
心动之下,他的意识也有了片刻模糊,没有丝毫犹豫,他突然猛地一低头……
最是那温柔低头一吻……
不过一只蝴蝶落在花上的速度,就那般短暂,却是咫尺天涯。
对于岚宛清而言,她只觉得眼前一暗,那青桂香忽地就飘近了,接着唇上微微一,犹如电光火闪之间,温柔一过。
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面前空无一人,慕寒已经站在门口的位置,微笑着看他,那笑容诡异得很,似乎是满意,又似乎是意犹未尽。
他手指轻轻落在唇上,满是光采的眼瞟了岚宛清一眼,笑问,“感觉如何?”
无耻!
这就是岚宛清的所有感觉。
但是她并没有作任何回应,而是转身去给天纪齐盖被子。
“跟圆筒没什么两样。”她淡淡地说道。
“圆筒是谁?”
岚宛清的反应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料,本来这个女人就算不暴走狂骂她,也会脸色沉几分才是,但是她就这般平静,最后抖出了这么一句。他还算了解岚宛清,知道她是不可能说谎的,因为这个女人压根就不屑于撒谎。
这个问题就需要好好探讨一番了!
“与你何干?”
“男?”
“是的。”圆筒可是公狗,这样说起来,也没有错。
“你的……亲人?”
“是。”从她三岁起,圆筒就与她相依为命,这样说也没有错。
“他在哪?”
“失散了。”
“你要去找他?”
“是。”
“你要与他共度一生?”
“是。”
随着岚宛清的一声声“是”说出口,慕寒眼里杀机一闪而过,必须找到这个袁同,杀了!
“这人有什么好的?让你这般挂心?”
除了天纪齐,他还没有见过岚宛清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过,难道这袁同对她来说如此重要?
“你见了就会知道,是你比不上的!”岚宛清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圆筒得意起来,一笑就咧到耳根的大嘴。
慕寒当下决定,找到这个袁同之后,先不杀,扒光之上在上京闹市吊个三天先。
看着岚宛清脸上怎么也掩盖不信的疲倦之色,慕寒也知道她今天又累又失血,自然是身体有些受不住了,于是示意婢女收拾桌子,打水给岚宛清洗澡。
走出去的时候,他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空空的香椿煎蛋的盘子,又再回头看了岚宛清一眼。
她正坐在天纪齐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孩子的睡颜,她的侧脸,带着难得的温柔。
等到慕寒离开之后,岚宛清用婢女打来的水洗完澡,等到所有人都退去,听着外间没有了动静,就开始练习她命名为“毁灭”的能力。
一根青草放在她的面前,岚宛清的手放了上去,闭上眼,凝心静气。
一刻钟之后,她移开手掌,掌下的青草已经断成了三截。
定了定神,岚宛清的手再次覆盖上前,这一次,大概半刻钟的时间,再移开手,那青草已经已经恢复了原状。
岚宛清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除了自己本来就有的还原能力,现在她正在努力学习“毁灭”,她发现自己体内有股异常旺盛之气,虽然不知道源头,但是这还原异能就是由此而来,她只需要控制将这股气倒流,就比别人更容易掌握“毁灭”之能,只不过她的不仅于此,她还想要在毁灭、还原、毁灭之间任意转换。
只是现在还是初步阶段,她花了那么多时间才可能将一根青草断成三截,而且还原之后也比不上原来的模样,还得需要比以往复原更多的时间,但是不管如何,她已经踏出了第一步,那她就会继续努力下去。
练完这根青草之后,岚宛清没有再继续练,修炼这门功能需要很强大的精神力,她今天本来就身体疲倦还加上受了伤,练习过多反而有伤身体。
这时候,时间已近三更,夜色重重。
窗外安静无比,正是挽风阁的护卫交班的时间。
岚宛清慢慢站起身,换了双靴。
一出门正是月色后移,光线暗淡,夜辰抱着刀正在屋顶打着盹,岚宛清瞟了他一眼,她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古代护卫的思想,怎么可以这般没有自我的活着。
护卫们今晚似乎有些松懈,以前她就是下个,都能听到外面的呼吸声变重,今天她一直到了门口,也没有冒出半个人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