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人都沉默，脑子根本就跟不上这节奏变化的速度。

青脸太监又是惊讶又是失望地一叹气，看样子，岚宛清根本就不是为了千落尘来出头的，只是来“看看”朱成的伤势，这让他根本没办法借题发挥，看了一眼岚宛清，他不耐烦地一挥手，“问完了没有？问完了就走，朱成，跟咱家走吧！”

“走哪去啊？”朱成呆呆地问道。

“做证人啊！”

“做什么证啊？”

“做证你看到了千落尘和五疆的奸细勾结在一起啊！”青脸太监变得不耐烦起来。

“没有啊！”简单两个字，却让所有人都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青脸太监不由得皱起眉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朱成，“你刚刚不是才说了，昨晚看到千落尘和五疆的人见面吗？”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啊！昨晚我和朱福他们几人去了清香楼，唉哟，那清香楼的小蝶儿，那身子得哦，摸起来那叫一个舒服啊……”朱成越说越是兴奋，四下的人听得都吃吃笑了起来。

青脸太监的脸已经不是青色了，而是黑如墨汗，朱成谈到玩弄时的精彩感受，简直就像巴掌一样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在这里说什么书？！”青脸太监直接怒了，眼神冰冷，“朱成，你最好想清楚再答话！”

朱成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那里神气个什么劲？不就是个死阉人吗？连根都留不住的人，要不是你是西厂的人，本少爷才懒得理你！”说完他还一脸嫌弃的捂着鼻子，“都说太监一身气不像男人，果然丑得要命！”

“混帐！”怒喝声惊天动地。

众人只看得眼前青光一闪，接着就是“啪”地一声巨响，朱成的身子就高高的向天上飞起，最后重重地落在地了上，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四下全都安静得诡异，一群抖得就跟风中落叶一般的上流子弟，全都惨白着脸，看着怒不可遏的太监们，再疑惑地看向朱成，所有人都不明白，他怎么就跟犯了痴一样，竟然敢顶撞西厂的太监，就算他自己不想活了，就不怕连累自己的家族吗？

西厂看不顺眼的人，连带着他的家族也别想存活了，别说他们这些小地方的官员之家，就算是上京的王公贵族，那西厂的人，他们也是轻易得罪不起的。

“胡说八道，死不足惜！”青脸太监一脸的怒色未消，“他的语气不要也罢！千落尘，你个通敌奸细，铁证如山，跑不了的，带走！”

“我有证据！”岚宛清大声说道。

所有人都呆住了，钟小扁往天上一望，这没变天啊，一切都挺正常的啊！

“刚才就有五疆奸细出现！”岚宛清的表情看起来再正经不过了，“因为我手上有证据证明千落尘和五疆奸细勾结，所以他们想要杀了我！”

“你们赶快追啊！”岚宛清指着二七营外的方向，“再晚一步，就抓不到五疆的奸细了！”

洛雅头痛的捂着额头，呆呆地看着岚宛清。

果然她的思维完全就是神的级别，一般人根本就无法理解。

“放屁！放屁！”青脸太监只觉得自己又被耍了，当下气得暴跳如雷，“那箭明明就是咱家射的你，哪里来的五疆奸细？啊……”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当下就呆掉了。

“哦……”学生们传来若有所悟的轻叹，那声音更是故意拖得长而又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千落尘开始笑起来，虽然自己被折腾一头的灰头土脸，却还是笑得眉眼带光。

青脸太监完全愣住了，饶是以他玩惯了谋诡计，也变得有些举足无措起来，岚宛清每一个举动根本就不在他的预料之类。他早就摆好了陷阱等对方跳，但是对方偏偏不跳，反而是他被人给牵着走，一步接着一步跳进了她那慢慢收紧的口袋之中。

“这样啊……”岚宛清从上到下扫了那太监一眼，“不知道我所犯何罪，为什么公公要杀我呢？”

青脸太监呆呆地看着他。

“就算我真的有罪，按程序来讲，也应该是先行扣押，再通过司法审讯，由朝廷相关部门落案，由陛下批示方可斩监候或者是斩立决。”岚宛清淡淡地说道，“西厂权利虽大，但是从来还没听说过可以私判人命的权利。”

青脸太监脸色一滞，当下就变得难看起来，也知道不能再任由她说下去了。

“这是哪跟哪啊……”他勉强一笑，“我话还没说完呢，那一箭是我朝着千落尘这个奸细射去的，谁知道没瞄准，就不小心射到你那边去了，刚刚你也看到了。”他指了指千落尘脚下的箭，“我们射出来的箭，箭头都是去掉了的，西厂向来公私分明，铁面执法，就连千落尘这样的重犯我们都去了箭头，怎么可能连累到你这无辜的人呢？”

他一边解释，一边在心里暗叹，幸亏之前莫大人提醒自己箭分两种，箭头去掉，当时他还只觉得是那女人太过多心了，西厂执行任务，从不手，射死了就射死了，有什么紧要的。现在他才觉得莫大人果然心思细腻，考虑周全，竟然能未卜先知，实乃大神！

岚宛清瞟了一眼千落尘身边的箭，果然去了箭头，但是她可不相信西厂真的会这样善良大度，惟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一早就考虑到了这一步，所有用两种箭，想要撇清关系。

“射我的箭可不是这样的。”岚宛清摇摇头说道。

“哦？”青脸太监冷冷一笑，他要的就是她的质疑，“西厂向来都拿证据说话，你说不是，那只管将箭拿出来一看便知。”

岚宛清一皱眉，看起来很是犹豫的样子。

“拿不出来？你可知道污蔑当朝官员该当何罪？”青脸太监的脸色渐缓，慢慢升起一股得色。

“要是我拿出来了呢？”岚宛清的表情很是平静，“那是不是就证明你们是在滥杀无辜？”

青脸太监微微一愣，似乎觉得眼前的女人又在默默给自己下套子，于是他狡猾一笑，“你要是随便拿出支箭，非要说是我西厂拿来射你的箭，我们岂能承认？”

“西厂的箭，自然和别处不同。”岚宛清指了指千落尘身边的箭，“箭柄上可是有标记的。”

“你眼力倒还好。”青脸太监根本就有恃无恐。

他根本就不怕，刚刚射向这女人的那一箭，用的是西厂都极少用的玄冰箭，受力即毁，她根本就不可能拿得出来，难道她会拿出剩下的随处可见钢丝来说是西厂的箭？那他更可以直接说她是纯粹的污蔑，判她的罪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是说，如果我拿出不同的箭，但是箭柄有西厂的标记，就能证明是西厂的箭咯？”岚宛清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是西厂的箭就证明你在撒谎，你在撒谎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你们没有证据，一样滥杀无辜。既然连无辜者你们都可以随便杀害，那你们对于千落尘的指指控，只怕也有蹊跷。”

所有学生全都听到脑子都打结了，这个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呢？

要一群古代人去理解现代人的逻辑，岚宛清根本就不指望这一点，而她也确实就是故意想要绕晕那青脸太监。

果不其然，那太监被岚宛清这样一绕，完全就已经晕乎乎的了，最后他烦得只能心一横，发狠说道，“是又如何？别废话那么多，有本事你把证据拿出来啊！”

岚宛清点了点头，手探进怀里。

青脸太监只是冷笑，学生们全都屏息以待，千落尘满是希望的看着岚宛清。

岚宛清的手慢慢地抽了出来，站在她对面的青脸太监，清楚地看见最先出来的就是一截黑光闪烁的箭柄，柄上雕刻着两个字“西厂”。

一瞬间，他面如死灰。

这怎么可能！眼看着箭完全就要抽出来了，一道柔的声音响起，“陈公公，你耗费太多时间了。”

声音一落，只见一人缓步走过来，一身素衣，雍容华贵。

明明就没什么太阳的天气，那女子身边却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婢女为她打着伞，雪白的伞底，上着水墨画，清雅至极，阳光通过那水墨间透过，淡淡地打在她精致的妆容之上，万种。

这样粗一看去，还是挺美的。

有些学生已经认出了她就是昨晚从天而降的仙子，眼神，不由得私下议论纷纷起来。

莫可卿在离岚宛清一丈外停了下来，也没有看向岚宛清，而是笑着对青脸太监说道，“陈公公，武公公已经等急了，还是将要犯赶快带去吧。”

接着她对四下微微一点头，四周的人都觉得她是在向自己示意，全都忙不迭的回应。

莫可卿手一挥，陈公公当下就把千落尘拖了起来，两个太监上前将她的嘴堵住，跟在她的身后，转身。

一切行云流水，自然得不得了，就像本当如此一般，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岚宛清的存在。

“莫小姐……”

莫可卿一回首，就看到岚宛清站在身后，她的微笑礼貌而又疏离，“姑娘何事？你是千落尘的学生？我等有急事要办，没有时间过多停留，如果姑娘要是想为千教官做证或者有其他的话要说，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她接着又落落大方的看向四周，“在坐各位，如果有线索提供，或者对于西厂的处置有意见，也可以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