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想起刚刚见到他的时候,眼眸底下那淡淡的乌青……
“岚……岚……”天纪齐就趴在她的脚边认真地玩着泥人,突然伸手拉了拉她,说道,“岚……岚……,齐齐……”
岚宛清低头一看,只见天纪齐手里捧着两个小泥人,一脸献宝似的给她看,她黑眸不由得一眯了起来,这个小。
天纪齐的小脸一下变得唰白,小手赶紧将自己给捂得严严实实的。
得到警告的天纪齐委屈着小脸就乖乖去睡觉了,现在他不敢动手,只能眼巴地看着沙儿看了许久,最后才耷拉着脑袋去睡觉了。
沙儿照顾完天纪齐睡觉之后,出门等到岚宛清回房休息,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在她那间黑暗的小屋里,早已有人在等着了,只见那人从头到脚罩着黑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冰冷黯寂的眸子,犹如狼一般幽幽的窥视着。
沙儿看到他,也不惊讶,只是微微躬身行礼,也不说话。
那人点了点头,看向岚宛清所在的小院方向,凝声问道,“如何?”
沙儿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冷漠与镇静,“根据这几日观察,确实就是了。那好色的毛病,普通孩子可不会有。”
“没想到上京传来的消息是真的!”黑暗里男子的声音带上了几许兴奋,双拳微微一击,“既然如此,事不宜迟,等得这般警戒稍松,马上动手!”
“是!”
此时,在慕寒的屋子里,却有着另外一番圣诞。
“看来你倒是不需要消食了。”萧凌初将他手上带来的调理胃的汤药放下,带着笑看着慕寒,“不过,亲王,你确实她真是你的良药?”
“你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称呼凶。”慕寒起身,夜辰赶紧上前给他把上衣披上,他眼神不明的看向萧凌初,“凌初,你是有什么想告诫我吗?”
“有时候真看不懂你。”萧凌初温和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赞同,“看你的眼神,似乎喜欢她,但是你所做的一切,分明是在害她。”
慕寒沉默许久,眉间带笑,“看你的眼神,似乎也有几分喜欢,听你说话的口气,分明是在吃醋。”
“如果因为我吃醋,你会远离她,我倒也可以承认。”萧凌初落落大方地说道。
“但你不是。”慕寒慢慢说道,“凌初,我倒真希望你是在吃醋,那就证明你动心了,但是我知道,除了霓音……”
“唰……”
只见萧凌初以指为剑,人影一闪,指尖的利气就这样直直地对准了慕寒的眉心,带着无法消散的戾气!
杀意涌现,就在指尖,在眼底,在萧凌初突然暴起的身姿之中!这个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男子,突然之间化身为战神,身形之中全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杀气。
慕寒动也不动,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浓烈的杀气在他脸庞泛开,黑眸如水的盯着萧凌初。
“五年前,你因为她对我拔剑相向,五年也是这样。”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萧瑟,“你的心一直留在原地,从未变过。”
空气里带着凝固的寂静,过了许久,萧凌初绷直的身体才慢慢地缓了下来,手一松,那漫延一室的杀气悄然褪去,他微微一笑,眼里的戾气全都消失于无踪,“抱歉。”
看着他那完美得无可挑剔的笑容,慕寒眼里掠过一抹黯色,却也没说什么,看着他转移了话题。
“朝廷最近如何?”
“一切如常,太后说陛下身子不适,近期不宜上朝,反正她垂帘已久,御座上有没有人,也都没那么重要了。只不过三公却觉出了不对劲,龚太师已经三次投帖到府中,全被我推掉了。”萧凌初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淡淡地说道。
“我进二七营是秘密,这里四周都有我的人严密看守。现在谁也出不去也没有人进得来。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殷佩敏,只怕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那你为何?……”
“我就是想要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慕寒的笑意泛着冷光,“三个月前,我在承阳殿遇见个小太监,与他说了几句话,之后我再去承阳殿,这个小太监已经不见了。他当时说的几句话,我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一回想,倒是很有深意。再加上这件事……殷佩敏……她的心,可真是。”
“但是他流落在外,难免不会被有心人给注意到。你也知道,朝廷很可能这两年就会对五疆用兵,五疆人子蛮,近年来更与西番频频勾结,越来越不受朝廷控制,前不久更是斩了永王特使,现在以永王为首的一批主战派,屡次进言劝说太后对五疆发兵,以显我齐霄国威!现在这个时节,难保不会有五疆还有西番的探子在齐霄境内潜伏,如果说……”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慕寒点了点头,看向岚宛清所在的房间,“而且还叫你一起来了。”
“你我都在,自然不会有什么紧要的。”萧凌初摇了摇头,“但是你我分明知晓此间事情,却不将他送回京,这本就是杀头之罪,要是太后问起,又当如何解释?”
“她要问,只管来问。”慕寒笑着,眼波流转,“她要是第一时间来问,我自然会如实以告,我才发现这件事情,正准备护驾回京。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需要小心为上,所以才会有所耽搁,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他语气轻然,根本半分请罪的模样都没有,“但是现在,她根本就不问,一直不问,明明就光明正大的事情,却做得这么偷偷摸摸,说得过去吗?”
萧凌初不说话,慕寒随意一拍萧凌初的肩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怕这几日,太后就会派人来了,‘有事相询亲王’了,不如我们来猜猜,究竟谁会来?是不是咱们那位解语如花温柔可人的莫大才女?”
说到后来,他的笑容越发的挑衅了,萧凌初轻咳一声,转身倒茶,“恕在下愚钝,不敌亲王英明,着实猜不出来会是谁。”
“这个猜不出来没关系。”慕寒笑得很是温柔,用手指了指他心口的方向,“不要去猜不该猜的就好。”
萧凌初轻啜了口茶,抬眼看他,“谁不该猜?”
“你清楚的。”
“她不需要猜。”萧凌初眼神平淡地注视着茶杯,神色平静,“她看起来冰冷无比,内心其实空廖孤寂,她不需要任何东西,只需要关心还有温暖。”
“你看起来还真了解样。”慕寒的笑容变得慢慢模糊起来,“劝你一句,既然你知道自己的心,那就不要四处留情,你要知道女人就像那丝绸锦缎,你揉一揉熨一熨,她就顺势贴到你身上来了,到时候你又不喜欢穿,想又不了,难道要直接剪了?还是说让我来捡?”
“这倒不需要亲王费心。”萧凌初轻轻地说道,“当衣服掉,总比当盾牌推出去挡箭的好。”
慕寒沉默了,眼色暗沉如夜,萧凌初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干净,温,眼睛清澈如一弯清水。
两双同样漂亮的眼睛,两个同样漂亮的人,站在一起也是风姿各异,互相注视之下,空气似乎都一瞬间要被点燃了。
就在这势均力敌的气场之下,就在慕寒快要爆发的那一刹那,“轰”地一声巨响,正是从岚宛清的房间里传来。
“岚宛清!”
两人身形同时一滞,接着“嗖”的一声,一白一蓝两道人影,一瞬间就从原地消失了。
时光回转到萧凌初拔剑对向慕寒的那一刻,就在那时候,岚宛清已经睡下了。
她躺下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之前看到的关于“预言”的片段,虽然这种超能力她并不具备,但是对于预知的一些能力描述,她却觉得很是熟悉。
一些内心平静无波的人,因为心无杂念,所以精神力特别敏感,也许是因为遗传血脉的原因,天生具有一种超越常人的预知本能,而经过适当的内修,这种“第六感”可以加速提升,直到形成一种预知能力。
这样的本能,岚宛清她一直都有,所以她也想尽力一试。
闭上眼,她默默按照秘册中的秘法,修炼内气法门,汇天地之灵气,灌四下之经脉,无我无物,万般清明。
这个说起来似乎很是简单,但是却是要看人的一种功法,有些人很快就能沉心静心,进入那种难以描述的“无我”之境,同样也有些人这一生都无法进入这种境界。
一般而言,这种修炼,孩童反而比更强,心思诚实之人比灵活圆通之人强。这与智商并无关联,反而与心境的坚实程度成正比。
少以受世事污染的孩童,以及不懂事实混浊的,都是合适的人选。岚宛清虽然并不属于这两类,但是她心极为坚定冷静,所以她也没花多久,就觉得四周的空气慢慢趋向白,接着一点一点化为透明,一丝接着一丝在四周浮游,那些细到只能感知而无法直视的“纤维”,就慢慢地透过她的毛孔,向着空中延展而去,四周任何一点轻细的举动,都会惊动这样的“纤维”,引发它们的变化,扰动她感知的心灵。
这样的感受很是奇妙,就像是四周是一个巨大的三维模型,细节可辩。岚宛清隐约可以感觉得到,要是她可以再精进几分,也许这种感受辐射的范围,就会变得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