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了口酒，古代的酒很淡，不像现代那般烈，所谓好酒也只是甜米酒而已，她略一皱眉，放下酒坛，“名字挺好。”

“我也觉得。”他喝了口酒，吃了口酒，抬头问道，“这酒不喜欢？”

“不喜欢。”她摇了摇头。

“让我猜猜原因……”他语调轻柔，“你喜欢的是烈酒，那种一入肚就像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的，从咽喉一直燃烧到胃里，接着又轰地一声，火热的燃烧了起来。”

她只是沉默，双眸微垂。

“很对，很精准。”她的声音很冷，“不过我不喜欢别人看我太透。”

“不是我看得透你。”他轻叹一口气，“你不喜欢别人猜，也好，我直接问你，有个问题我想要问你。”

“说吧。”

“你不像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也不像是个容易感动的人，为什么你会跟着我，还因为我给了那孩子十个铜板而请我吃饭？”

听到他提起那个小乞丐的时候，他说的是“孩子”，这让她冷冷的神情暖了下来，决定回答他的问题。

“答案很，我不喜欢，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

她抬头，望着外面精致的景致，眼神里带着如同冰刺一般的寒冷，“我和三个同伴，以前全是孤儿，我是其中最大的，她们来到所里的时候还只是婴儿，我已经四岁了。四岁，我可以记得很多事情。”

她一顿，他又递过一个包子，她咬了一口，狠狠地。

“小时候，我与母亲四处流浪，乞讨为生，晚上就睡在大街角落里。白天母亲都会出去，晚上给我带点吃的，不过因为我会一点本事，她也能靠我这点本事卖些废品，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差，勉强能吃饱而已。”

“也因为我们在乞丐里算过得好的，引起了别人的嫉妒，我们那条街也有老大要收钱，别人就给老大说，她有钱，应该多收一点。”

风有点大，吹得包子应该有些凉了，但是他递来的包子还很热，带着清新的香气，只是她也没在意。

“那天我在大街上捡了只狗，母亲说那狗像是名贵品种，乞丐养了会招麻烦，但是我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这时候，收保护费的来了。”

她紧抿着唇，眼神里满是寒意，全是一片冻人的冰冷。

记忆席卷而来，重重的将她给笼罩住。

“没钱是吗？”那一脸猖狂笑意的拎起圆筒，“没钱交，还有钱养狗？还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狗？你找死是不是？”

他语气一冷，狠狠地就把圆筒往地上一砸，顺势就要打上去。

“不准打我的狗！”她扑了上去，却一脚被踢开，头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不要打我女儿！”本来态度温顺，一脸哀求的女子尖叫一声，冲了上来，尖尖的指甲在对方手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找死！竟然敢抓老子！”一把抓过她的头发，面露狰狞，“的给我去死吧！”

手一推，就把她整个人给推了出去。

就在这时候，一辆小车呼啸而来，“砰……”的一声巨响，她的眼里，全世界都是一片刺眼的鲜红。

从此，她的梦里，最常梦见的就是那的红，红得渗人。

……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他同样也沉默，他似乎很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并没有追问，倒是岚宛清在很久之后，说道，“我报了仇。”

“那小被我全力一推推倒了，落地的时候，地上有一块尖尖的碎灯管。”

她的声音很淡很轻，眼前风景如画，迷漫，却抵不过她心里的寒意，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飘雪的街头，那地上并没有尖尖朝上的碎灯管，只有无数碎落一地的玻璃渣，在她推倒小的时候，看着他失去平衡往下倒，她一刹那间蹲下来伸出手覆在玻璃上，眼里全是寒意，嘴里轻轻念道。

“还原吧……”

那碎玻璃瞬间恢复原状，刺穿了她稚的手掌，再刺入了倒下的的脑里。

那淋漓的鲜血流落在她的手上，连带的她的胳膊也被压折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的脑子被玻璃刺穿，一脸死不瞑目的模样，咬紧了唇。

那日正好有研究所的人经过，目睹了她恢复玻璃的一幕，把她抱回了她研究所。

从此，她开始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的全新人生。

她既然决定了要回答，就不会有任何掩饰，所以她说的是“我报了仇”，而不是“老天替我报了仇”。

如果老天真的能帮自己，自己又怎么会沦落到那般境地？

萧风离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慢慢咬了口包子，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他忽然将酒给递过来，柔声说道，“喝点吧，舒服些。”

岚宛清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虽然他们认识不久，但是看得出来萧风离很是善解人意，也很会为别人着想，她已经说过自己不喜欢这酒了，他为何还要劝她再喝呢？

看了眼酒，她突然觉得这酒似乎也有些吸引力，一把接过来，她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心里的压抑顿时就消散了许久。

看了眼天色，时候也不早了，她正打算告辞，还没开口，萧风离脸色一变喊道，“小心！”

眼前一花，他已经来到了她面前，淡淡木香一飘，岚宛清一瞬间就被他直接拉起来狂奔出数步，只听得身后赫赫声响，风声劲捷，萧风离头也不回地就拉着她跑，岚宛清回头想看个究竟，只看得见两人刚刚坐过的地方，整齐无比地插着一排羽箭。

萧风离的手托着她的腰，稳重而无轻薄之意，岚宛清觉得腰间一股暖流涌入，竟然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跑起来也不费力，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吧？

“去山上。”

萧风离一声低喝，拉着她就往不远处的翼浮山奔去，这情况也不容她多想，身后的人眼看着就朝他们追过来了。

“咻……”

一声明锐的箭声，那青绿色的箭头，划破长空，向着她的肩头袭来。

“起！”萧风离轻轻将她一托而起。

她身子一起，那射过来的箭划破她的衣袖，一穿而过，她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冰冷的铁箭穿过她的手臂内侧，带来一阵寒意，让她从心底里发凉。

衣袖一裂，有东西掉了出来，这时候他们只顾着奔逃，也无暇顾及，只能看着东西就这样飘落在地上。

心里警铃大作，她直觉的觉得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张纸飘落了下来，正是失火那晚她在蓝婉卿的房里找到的那张。

也许应该不重要吧……

一边往前跑，她一边握住了衣袖，心念一动，衣袖上的裂缝慢慢地重合了起来……

萧风离只顾拉着她跑，由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两人朝着翼浮山奔去，原本是打算山上开阔，而且今天翼浮山人不少，应该可以阻止这些杀手跟过来，但是两人对这里都不熟，慌乱之下还找错了方向，慢慢地越跑越偏僻，道路越来越曲折，更是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

“前面没路了！”萧风离突然止住了脚步。

岚宛清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一抬头就看到前面是悬崖，当下就瞪大了眼，真的不用这么狗血吧！完全就是穿越的必备桥段，哪哪都能碰见悬崖啊！

她当即一个后退大声说道，“我绝对不跳崖！”

以她这种命里带衰的体质，她可不信自己跳下去会遇到绝世武功、神仙姐姐什么的，她完全相信自己这一跳，绝对就是啪嚓一声，立马玩完！

“你想哪去了？”萧风离被她那激烈的态度给逗得哭笑不得，拉着她的手道，“看那里。”

岚宛清往前一看，这才看清楚，原来他们所在地方是座小山，前方看来才是翼浮山的本体，这边是断裂而形成的小山带，在前方一丈多的距离有个微微凸出的平台，平台上山石横立，似乎还有个黑洞，用来作隐蔽用倒还不错，就算被人追来，他们在山洞里也能找到躲的地方。

岚宛清心想萧风离应该能过去，不过她的话就有些难讲了。

断崖下有些藤蔓，萧风离拉了拉，对她笑言，“我们过去。”

“怎么过？”

“我最近受了伤，也妨碍到了我的轻功。”他眼神里有着抱歉，“我没法带你一起过去，而且这藤曼很细，只怕受不住两人的重量，我先过去，然后甩藤曼将你扯过去。”

岚宛清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很是平静，一点怀疑都没有，哪怕是面对生死也一样，萧风离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眼睛弯弯的很是好看，“等着我接你。”

岚宛清却是拍了拍腰间的口袋，“别忘了，包子还没吃完。”

这已经算是她的关心了，萧风离眼神更亮了，看起来如黑夜中的繁星一般明亮，对着她一笑，抓着藤曼，就越过了山涧。

只见他衣袂飘飘，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身子就越过了山崖，他飞起来的姿势还真如仙人一般好看。

眼看他一只脚都要踏上对面断崖青黑色的山石，她眼神才一放松，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哧”声。

这一声，带着一股凌厉而又狠绝的味道，她耳朵才听到那点声音，就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被劲风所撕裂，衣袖嘶啦一声被蚜破，一道银光划过，直直地奔向对面。

她一点一点看着那道银光，直直的刺入萧风离的肩膀。

这一切在她眼前慢放，银光斥过、刺入肩膀、血色漫延，他身子轻轻一晃，点在山石上的足尖一滑，身子猛地一个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