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下就选择了不动,慕寒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唉……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好好抱着你,我这是该喜还是该悲呢?”
岚宛清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微微闭上眼,刚刚精神力消耗了不少,这样躺着感觉倒也不错,就权当他是垫吧,慕寒牌垫,嗯……柔倒是极为不错。
那边京白涵却跟着爬起来,嫌弃地拍着身上的灰,不停念叨着,“这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灰?又不像是草木烧的……”
闭上眼的岚宛清,心里突然陡地一冷。
之前那冷的感觉突然就闯入了她的意识,这次不止是冷,还带着浓浓的悲凄,黑暗之中,明明空无一物,但是似乎又像是聚满了东西,它们充斥着悲凉、绝望,就散落在这无数的灰烬之中……
岚宛清突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浑身都有些微微的颤抖,突然慕寒的大手轻轻在她身上一落,一股暖流袭来,而他的声音轻柔无比。
“不想让你知道的,你还是发现了……”
岚宛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这一刻他没有任何旖旎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关心与呵护,一心一意的为她着想。
这样的呵护,她已经太多年不曾拥有过,这种她最为珍惜的情感,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就像多年以前,母亲温柔的呵护一般。
因为太过渴望,所以才会倍加敏感,只是一丝一毫,她都能捕捉到。
“没事。”她低声应道,“总不能一直让你保护着吧?”
听到她难得柔的声调,他的心里也荡起一丝感动,这个从来干脆直接的女子,想要打动她真的很难,因为她坚强的外表下,却有着最为体贴善良的内心。
“我倒是宁愿你就这样赖在我身上,直到时间尽头也好。”他微微一抿唇,眼神温柔。
岚宛清突然就想到了一首老歌,那样柔和的声调一直在她耳边回荡,“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老到我们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她很少听歌,以至于在她表示出自己喜欢这首歌的时候,死党们那诧异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外星生物一般,偏偏就是这样温的音调,直戳中她的内心。
“到时间的尽头?想让我跟你一起变成老怪物吗?”她的声音淡淡的。
慕寒眼前猛地一亮,这算是她变相的承认了吗?
正当他继续想要问下去,京白涵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皱着眉头不悦的问道,“你们两个磨磨唧唧的躺着干嘛?还有这么多的灰……”
“骨灰。”
慕寒的两个字瞬间就打断了京白涵的唠叨模样,那可怕的两个字一蹦出来,京白涵惊得瞬间就瞪大了眼,脸皮甚至都在微微抖动着,似乎很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接着他似乎想要跳开,但是却悲催地发现四周全是灰,不管往哪跳,这些灰全都会粘到他身上,之前以为是草木灰,拍掉也就算了,但是现在知道了是骨灰,他又哪里能忍受?
岚宛清扶着慕寒的胳膊,慢慢地站起来,突然眼尖的发现他脖间的一片血迹,一愣之后急声问道,“怎么受伤了?”
慕寒不在意地一摸颈边,笑言,“小小伤口,没事的。”
“你快起来。”岚宛清赶紧说道,“这些灰上细菌多,别被感染了,我身上有药,刚刚在永王府里顺手拿的,来,我给你清理。”
虽然听不懂她的那几个词,不过最后的话他倒是听明白了,赶紧坐得笔直,静候岚大人的伺候。
“我也受伤了。”京白涵一脸不甘的凑过来,伸过自己受伤的手,表示自己不该被漠视。
岚宛清爽快地从怀里掏出个药瓶直接扔给他,“自己包。”
京白涵对于这明显的区别对待很是不满,嘴里嘟囔着,“明明我就伤得比他还要重。”
“我又不是大夫,你自个儿照顾自己去。”岚宛清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
虽然京白涵是救了她很多次,并不代表她得拿自己的感情来回报,她有她自己的方式来回报于他,但是她绝对不会误导这个西秦世子,让他以为自己对他有意。
她给京白涵的药是最好的,比给慕寒的药还要好,至于让她亲自来包扎,抱歉,本姑娘做不到!
英亲王却是越看眼神越明亮。
这样简单纯粹干净利落的女子,喜欢上她也是自己的福气!
京白涵一怒之下就将瓶子扔了回去,表示对于这种表面上的示好,压根就不愿意接受。
岚宛清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不用就算了,正好给慕寒用,从瓶子里倒出些药来,她对着慕寒说道,“偏头。”
慕寒当即听话地一偏头,岚宛清一弯身,认真而又细致地用药将他的伤口抹了厚厚的一韦驮。
她的动作极为温柔,神情充满了专注,呼吸之间那芬芳的气息萦绕在慕寒的鼻间,慕寒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神一沉,突然扭头轻轻落下一吻。
一吻而过,拂过脸颊,犹如春风一般短暂。
岚宛清伸出一根手指,落在他的唇上,阻止了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下一步的举动。
慕寒却是笑着一吻她的手,岚宛清干脆收回了手,将他一推,往前大步离开。
这也算是打情骂俏了吧?慕寒心情好得不得了,一旁的某人却是看得肝火直冒。
岚宛清没多几步就停了来,脚下实在是难受至极,厚厚的灰上踩上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这究竟得死了多少人,才能堆成这么多的灰?难道是个万人坑?
这个数字让她心里一跳,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尽头,她一爬而上,这才踩到了地面上,原来那地方还真是个坑,三人直接从上面掉到了万人坑中。
身后的两人也跟了上来,三人站在边上往回一看,发现那坑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里边装的灰已经与边缘齐平,也不知道有多深,但是这样大的面积却还是铺得满满的,足以想见这里究竟是有多少人的骨灰。
这里是山底下,很难想象在山腹深处,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座万人骨灰坑,要是永王知道在他别院的下方就有这样一个旷世大墓,那他还敢不敢安安稳稳地住在上边享受?
走出那让人难受至极的万人坑之后,三人这才感觉好了些,一抬头就看到四周的石质已经变得坚发黑,四周不断有火闪动,依稀看得出四周的景致。
前面一片空旷,有一座白石搭成的平台,看样子似乎是祭台,那祭台上倒是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花饰,看起来庄严而又沉稳,一种岁月积累下来的朴素感铺面而来。
岚宛清往前走几步,正想要找出接下来的路,脚尖却猛地踢到了什么东西,她蹲下来,伸手一拔就拔出根木牌。
这木牌大部分已经腐朽,不过隐约可以看得出上黑下红,红色部分用黑字刻着“那木措”三个字。
似乎是少数民族的名字,这时候慕寒和京白涵也各自发现了木牌,不过颜色各不一样,惟一相同的是,下半截全是红色,都用黑色的字刻着字。
三人往前走了几步,就又相继找出了十余个木牌,地上多得数都数不清,似乎就像是个墓碑群,岚宛清一回头看向那万人坑……这些都是那些人的名字?又是哪个民族的风俗呢?
“五疆……”慕寒淡淡地答道,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所想,“战死杀场之人,尸体是不能回家的,只能就地掩埋或者烧化,这些木牌就是死者的墓碑,你看看,这里一共有五种颜色,属于五疆的标志,橙色中疆,红色西疆,黑色北疆,绿色东疆,蓝色南疆。”
“这么多人……”岚宛清看着那密密麻麻一片的小木牌,多得数都数不清,一想到这里每个木牌都代表着一条人命,心里也觉得寒冷无比,“这里难道以前是战场?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里?”
“倒是有个传说,与这里的场景有些相符。”慕寒的眼神里带着凝重,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那是齐霄开国之初,五疆那时还没有人分裂,统称疆族,国力尚算强大,五疆之主实属奇才,训练了一支特别的队伍,人数在万人之数,那一万人听说都是五疆之主从各族选出来的天赋异禀的孩子。从小就被选出来秘密训练,训练极为严格,有专门的训练大师进行指导,甚至连饮食与份量都严格控制,很多东西秘不外露,每隔一段时间,内部还有极为残酷的淘汰机制,最后留下来的全是精英,这些人足足训练了十年。”
“十年?”岚宛清一听就起了兴趣,“全都武艺不凡?”
“他们擅长的不是武艺。”慕寒说道,“他们擅长的是‘术’”。
“术?”
“五疆盛行巫蛊,这是他们擅长之术,训练出来的这批人更为精通,他们所学之术,全都因材施教,每个人的能力都有不同,有些人擅长于隐藏,有些人擅于施毒,各有不同,这些人聚在一起,力量着实强大,五疆之主就是凭着这支特殊的队伍,横扫天下,直到遇到了齐霄。”
“哦?”岚宛清好奇地看着慕寒,倒想知道齐霄有何办法能解决这样强大的队伍。
“齐霄开国皇帝,心冷烈,自然是一山不容二虎,五疆是他定了要征服的目标,而五疆之主也是个狠角色,双方各不相容,常年战争不休,战争初期,因为不适应五疆诡异的作战方式,齐霄节节退败,甚至被五疆占去了三成左右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