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全拖出去杀了杀了杀了……”
岚宛清嘴唇一勾,慕寒却是开始咳嗽。
“那是救人。”他试图想要和某个正伤心难过的小孩子讲道理,“你要杀的人,应该不是我……”
“齐霄十五年修坝……”小家伙撅着个屁股腚,抱着脑袋,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是你带头的……”
难得一次看到雍容华贵的英亲王发愣的模样,岚宛清要不是还泡在水里,真想马上赏小家伙一颗糖……说得棒!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慕寒很是吃惊地看着岚宛清。
“前些日子,他才把通国鉴史看完。”岚宛清说道。
慕寒疑惑地看着她,天纪齐有多不爱看书他也是知道的,两三岁的贵族小孩子全都在开始看启蒙的《大学》,他连半篇都没看完,在遇到岚宛清之前,这孩子走路走不好,话说不清楚,现在才过了多久?话说得越来越流利,通国鉴史那么厚本书,他竟然看完了?
“他对国家山河很感兴趣。”岚宛清说道,“以前的通国鉴史实在太无聊了,我给他画了个趣味版的,还告诉他,这里面有着齐霄的各个好玩地方的介绍,自己记下,以后就算他不能去,也能当作去过了。要是他记得好,我就答应他以后去一个最美的地方玩。”
“呸!”天纪齐闷闷不乐地说道,“我喜欢东海,但是现在……呜呜……我再也不要看到水了!”
“这水是慕寒搞出来的,也是你弄出来的。”岚宛清一拍他的小脸蛋,“就是因为你们都没有做好事情,所以你才会差点死在这洪水里,要不是奔狼发现得早,只怕这河面上早就飘满了尸体了,天纪齐,今天的事你要记住,记得以后你该做什么。”
“呜呜……麻麻,人家不会忘的。”天纪齐又开始哭了,“人家的小裤裤被水冲走了……”
岚宛清瞟了一眼,还真是,小屁股白白得跟豆腐似的,还粘着根长草,看起来跟小尾巴似的在风中飘摇。
“我没做好?”慕寒瞟眼问向她。
“监督不力,后续监管不到位,腐败官员不予管理,民生大事一概不知……”岚宛清补充道。
“亲……亲……”天纪齐爬过来,抱着慕寒的脖子声细语地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再不认罪,麻麻会说更多的……”
还是天纪齐了解自己的麻麻,至于慕寒,则是一脸的黑线……
“我们也不知道冲到哪里了……”岚宛清眯眼看向前方,“连河岸都看不到,也得亏你找得到我。”
慕寒一笑,自己想来也觉得是奇迹,河水冲下的时候他看不到岚宛清,只好一心一意将天纪齐救起,救下他的时候运气也好,水上刚好飘来一块门板,他将天纪齐放上去之后,心里在大概估计着岚宛清的位置,选了个可能的方向就游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那里,但是他却在想着……只看老天安排了,天若不狠,自能相遇。
幸亏老天有情,让他们最终相遇。
“这里有屋顶,应该是座楼,先上屋顶,之后等待救援。”慕寒说道,“我收到你的信,就快马赶来,还借调了邻县一批民丁,命令当地官兵立马出动,算算时间,现在也应该到了。”
他一手推着门板往那屋顶游,岚宛清想帮忙,他却不由分说将她的腰揽住,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抱住。
“你都没力气,还逞什么强?”慕寒声音霸道,动作温柔,突然他笑言,“嗯……最近瘦了不少……”
岚宛清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本永远都不会变,就是会抓住一切可能满足自己爱调戏的恶根。对于这种人就是不理不理,当猪处理,你越理他,他反而越得瑟。
那截屋顶看起来挺近,想要逆流而上游过去也不容易,难得慕寒一手推着门板,一手夹着她,还有力气继续往前。他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屋顶,再看了眼一路漂过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没有一具尸体,也不由一声轻叹。
“岚宛清。”他说道,“你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解救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这样大的功德,真是难以想像,你是如何做到的。”
“人世间的灾难,远比我们想像中还要可怕。但是比灾难可怕的,却是人心。”岚宛清淡淡地说道,“与其做英雄,我宁愿希望再也不要有这种灾祸发生。”
“比灾难更可怕的,是人心……”慕寒重复一遍,看向天纪齐,“如何?”
天纪齐小拳头一拳打在门板,小脸上有着戾气,“他龟儿子的,等到起!”
慕寒差点被呛着……这不是夜辰那个南方人的口头禅?他竟然学到了?
岚宛清却是一脸赞同,“好!不说脏话的男人不是真男人!”
慕寒无语。
所以他从现在起,是得开始学着说脏话了吗?
“到了,这屋顶很结实,你先上去,再拉着天纪齐,门板别丢。”慕寒指挥着岚宛清。
岚宛清早已经筋疲力尽,慕寒托着她的腰往上送,无意中触到了她的大腿。
她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一半截袍子也不见了,长袍就裹着她那浑圆修长的大腿,慕寒轻轻一触,就能感受到指腹下的肌肤紧实而又有弹,那属于少女的青春与跳跃,就似一簇火苗,轻轻地在他心头燎了一下。
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就如风过花枝,犹带香味。
岚宛清刚爬上屋顶,正准备伸手拉天纪齐,突然轰地一声巨响。
轰然大震之声如同惊天霹雳,声音直响在耳边,那震动带动水面上一阵波纹狂动,三人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天纪齐的尖叫完全听不见,只看得他惊恐的大张着小嘴,接着“咔”的一声,屋顶被震裂开来,一分两半,岚宛清倏地就落了下去。
慕寒眼疾手快地一捞,抓住她的脚踝,也来不及想,直接就往门板上一扔。
啪地一声,岚宛清落在门板上,门板失去平衡,天纪齐圆滚滚的身体就往水里滚去,岚宛清伸手一抓,将小家伙的胖腿死死抓住。
三人在水上水下,直接串成一个长条,慕寒抓着岚宛清的脚踝,岚宛清拉着天纪齐的腿,天纪齐的小脸贴在水面上,再抬起来的时候,脸上粘上了一片脏兮兮的菜叶。
小家伙撇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今天他实在是受了太多的惊吓,让他自己都觉得,现在哭了,搞不好一会还要遇到更恐怖的事情,干脆就别哭了,留到下一次一起。
三人回头而望,想找那巨响的来源,不过眼前茫茫一片全是水,实在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水流比之前还要急,水位越来越高,已经没过了刚刚屋顶的最高处,三人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
“又是一条堤坝溃了。”慕寒的语气不是猜测,而是笃定。
话还没说完,水流又生生凶狠了十倍,滚滚大浪飞奔而来,一道一道犹如铁板一样打在人的胸口,岚宛清在门板上也坐不住了,滚入水里,门板被水冲得上下起伏,随时都要翻,天纪齐扒在门边,小脸吓得煞白。
岚宛清死死抓着门板,在迎面而来的河水里的大喊着,“天纪齐,抓紧门边,不能松手!”
一边努力挣扎着,一边将自己的腰带抽出来,将天纪齐直接固定在门板之上。
“不行。”慕寒的声音在一片河水滚滚之中依然清晰无比,“门板要裂。”
岚宛清一看,果然天纪齐的身下已经漫延出一条手指粗细的裂缝。
一道浪头打过来,“咔”地一声,裂缝如手掌一般扩大,眼看就要变成两半了。
岚宛清一伸手,想要将门板复原,但是裂开的缝隙马上就被激冲而来的水冲走许多木片,不完整的东西,她就没有办法恢复原状。
岚宛清四下一望,想要找个可以代替门板的东西,正好看到远处激流中似乎有个圆形的东西,飘来荡去,看来是个体积不小的盆,只是相隔着还有不小的距离,水流只会将距离越拉越远,她又不可以将天纪齐松开,自己去找盆,河水这么猛,一秒的时间就可以把人卷得远远的,天纪齐会和她失散。
慕寒也看到了那东西,突然一低头,人就不见了。
岚宛清一回头就没看到他人,心里一空。
她向来独立坚强,从来没有过依靠他人的想法,但是在茫茫一片水域之上,孤立无援,以前那个让她不怎么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的家伙,竟然出乎她的意料跳下了水,又在她没想的时候消失不见,她心里不由得涌上一阵奇怪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一眨即过,接着她就觉得腰间一松。
再一低头,!慕寒竟然在水底,还伸手将她的腰带给松了。
古人衣装宽大,腰带可不像现代的皮带可有可无,这样一抽,水流又这么大,搞不好没多久她就会变得跟天纪齐一样,不穿倍儿爽。
岚宛清没法发作,隔着那浑浊的河水,她看到慕寒把他自己的腰带也解开了。
接着他用自己的腰带,一对捆在她的手上,一头捆在自己手上,再把岚宛清的腰带递给她,示意她也这样对天纪齐捆好。
三人捆在一起,慕寒眯眼瞧了瞧那方向,一声低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