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万里指天盟誓,要将整个凤梧城屠戮殆尽,而后离开渤海,回到东海小蓬莱,一心想问东皇徐海借兵报仇。
结果蒋万里一回到小蓬莱,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足足病了三月有余,这才逐渐康复,病好之后,他就想奏明东皇徐海,借兵回渤海报仇,哪知道大祸已然临头,其时恰逢梅林郎君胡宗宪提调东南,剿灭倭寇,莲华雪徐文长设招安计,徐海率众投降,谁知被罗龙文说服赵文华,趁夜偷袭,到最后逼的徐海和王翘儿双双投海自尽,事已至此,胡宗宪也只能兵发小蓬莱,斩草除根,结果蒋万里也未能幸免,被胡宗宪生擒活捉,因为他此时已经声名鹊起,在朝廷里早已经被标名挂号,最后被装入囚车,解往京城顺天府,投入了锦衣卫大牢之中。
蒋万里万念俱灰,也以为自己定然难逃一死,他为匪多年,并不怕死,只不过想自己这一死,就再也无报仇的可能了,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朝廷似乎是把他忘了一般,这一关就被关了十几年,一直也没被处死,就把他扔在诏狱之中,无人过问。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蒋万里侥幸恢复了自由之身,加入了十二元辰,名号闹海蛇王,这一晃虽然将近二十年,但蒋万里从没有忘了自己这血海深仇,为了灭掉整个渤海,他苦练武功,一直隐忍,直到三年前,东皇徐天波重新占据小蓬莱,找寻父亲徐海的旧部,称霸东南,蒋万里这才又回到小蓬莱,如今闹海蛇王之名,江湖上哪个不知,因此徐天波加封蒋万里为左军师之职,代为掌管军权。
此刻蒋万里武功大成,江湖上赫赫有名,在小蓬莱大权独握,万事俱备,这才着手报仇之事,事前,他独自潜入渤海,得知文仲山在李明姬跳崖之后一病不起,没多久也病死了,太子文寅风继承大统,年号凤亲,成了当今的渤海王,而那个叫做姜震武的也被封为镇国副将军,陪王伴驾,蒋万里恨得是咬碎钢牙,这才带了海匪亲信,毒封了渤海海疆,要来报这血海深仇。
等蒋万里把这几十年的恩怨情仇悉数讲完,用手一提文寅风,说道:“文寅风,渤海王,你没想到吧,我蒋万里还能活着回来,你更没想到放我离开渤海的就是你那镇国副将军吧。”说着又扭头对这姜云飞说道:“你这丑鬼,如今我已经将这前因后果全部讲完,你还有何话说?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比你老子姜震武更能巧言狡辩?!”
这时再看众人,文寅风一直低头不语,似乎并没有听见蒋万里诉说前事一般,其余众人都如同做了一场大梦一般,万万没想到,这中间竟然有这般几十年的恩怨纠葛,那郡主文凤翎更是面对文仲山,凄然问道:“父王,他说的可是真的?难道真是王祖逼死了蒋氏一门?难道说我和姐姐都是蒋氏之后吗?父王?!”
文寅风见文凤翎质问自己,顿时怒道:“翎儿,你胡言什么?蒋万里,胜者王侯败者寇,如今孤被你所擒,自认败了,你要杀要剐,孤也认了,但孤自是先王之子,为渤海之君,天下共知,你以为只凭你这只言片语,就能蛊惑得了天下人心吗?”
蒋万里见事到如今,文寅风依旧死不承认,不由得怒火中烧,举起手来,说道:“好,文寅风,到现在你还以渤海王自居,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根本没必要蛊惑你这天下人心,因为今天不光是你,你这整个凤梧满城上下,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我这次来,不光要手刃你们文氏满门,就连你这凤梧城也要满城诛灭,以告慰爹爹和娘在天之灵,既然你死不悔改,我就先毙了你。”说道这里,蒋万里一掌直奔文寅风劈来。
秦苍羽在旁边看的清楚,虽然他此时此刻也对蒋万里的身世报以同情,但是毕竟文寅风是渤海国君,是文凤翎的亲生父亲,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文仲山就这样被蒋万里打死,因此一纵身,就到了文仲山面前,高举手臂,铆足力气,硬生生接下蒋万里这一掌。
其实凭着蒋万里的身手,秦苍羽一动,蒋万里就能觉察,只是现在他急怒攻心,一心就想杀了文寅风,因此等秦苍羽到了近前,他才觉察,但是他手上已经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被秦苍羽这一接,两股大力相撞,两人顿时都站立不稳,各自退后,蒋万里手上劲头一松,文寅风也失去借力,身子也随着蒋万里飞了出去,蒋万里和秦苍羽各退几步,站稳脚跟,但是文寅风并无武功,这一下摔的极重,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蒋万里只觉得手臂发麻,但是他一看文寅风倒地,又一提气,刚想再过来,就听旁边大石之上的百变鸡王李茯苓再次说道:“蛇王,方才文寅风要杀你,我就说了,无论你们兄弟二人哪个死于对方手里,都对不起你们死去的母亲李明姬,对文寅风如此,对蛇王你也是如此,难道蛇王自己会不清楚吗?那庆尚道李明姬之所以最后跳崖殉夫而去,就是因为看到你们兄弟相认,这才再无牵挂,而如今事隔几十年,你们兄弟还要相残,同为女人,连我都替那李明姬心伤难过啊!”
这几乎话李茯苓说的暗含内力,扰人心神,蒋万里就觉得一阵心神不宁,转头面向李茯苓,说道:“老鸡婆,你多次用这空谷传音之法,扰乱我的心神,你究竟是哪头的?难道说你和那文寅风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情?以至于如此维护与他?”
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眼光齐刷刷望向李茯苓,如今众人听了蒋万里的身世,早已经惊讶过度,尽管蒋万里这番话更让人匪夷所思,但是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心里都和蒋万里一般画满了问号,这才一起望向李茯苓,此刻就见李茯苓脸上一红,嘴里啐道:“老毒蛇,你老糊涂了?胡言乱语,我就是今日才第一次见这文寅风,何曾有什么私情,我是帮着你,还被你如此羞辱,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只是不愿蛇王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虽然你父母之死,文仲山和这文寅风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实际上真正谋划这些的却是另有其人,如今发生的一切,是有个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谋划好了,至少到现在,蛇王你还陷在他这毒计之中!”
李茯苓说的是轻描淡写,但是包括蒋万里在内的众人,更是大惊失色,那蒋万里愣了片刻,说道:“老鸡婆,这事我是亲身经历,亲耳所闻,哪能有错,如今其他人都已死了,只剩下这贪图王位的蒋家逆子文寅风,怎么可能另有他人呢?”其余众人也都是一脸不解,更是望着李茯苓,不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出来。
李茯苓此刻却露出一脸无辜的神情,说道:“蛇王,莫要着急,方才那姜云飞说了你所言有三处纰漏,如今只说了两处,尚有一处还未讲出,等他把这最后这处纰漏说了,那真正的幕后之人,也就明了了。”说罢转头望向姜云飞,似笑非笑地说道:“姓姜的小子,你方才说蛇王的话里有三处纰漏,如今两处蛇王已经解释清楚,还有一处纰漏,现在你能说出来了吗?”
姜云飞此刻正站在秦苍羽旁边,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般信心十足,尤其听闻这李茯苓点了他的名字,让他说出这第三处纰漏,姜云飞登时变色,嘴里连说:“这……,这……”竟然张口结舌,完全不似方才口齿伶俐。
众人一看,都不知道这姜云飞突然犯了什么毛病,这时李茯苓冷笑两声,说道:“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恐怕现在你清楚的很,一旦说出来,不仅证明不了蛇王所言不实,恐怕反而恰恰证明了蛇王所说就是千真万确。既然你说不出来,那不如我替你说了如何?”
那姜云飞登时低头不语,这时旁边他二弟姜云天大喝一声,喊道:“你这妖女,方才所言大家听得是一清二楚,你口口声声说的是帮着这逆贼蒋万里,与我渤海为仇作对,因此你之前为蒋万里证明之事,自然不足为信。”
说罢转头对秦苍羽说道:“秦大哥,你方才也是亲耳所闻,这妖女和这蒋万里蛇鼠一窝,现如今我们渤海生死全在秦大哥你一人身上,只要你能胜了这蒋万里,不光对渤海王有救驾之恩,就连我们渤海全国百姓,也会感念秦大哥的大恩大德。”说到这里,趁着众人将目光都落在秦苍羽身上,偷偷将手背在身后,朝着妹子姜侍凤微微打了个手势。
姜云天此刻将所有事情一股脑地推在秦苍羽身上,秦苍羽登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自从在临沂镇见了姜震武之后,秦苍羽本以为是蒋万里图谋渤海千翼凤,这才搅起这场风波,他素有侠义之心,因此这才抱打不平,但是如今知道蒋万里乃是报仇而来,其手段虽然阴毒狠辣,但是也可以说事出有因,心中不免想到,如果自己是这蒋万里,有这等深仇大恨,恐怕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但是事已至此,见此刻众人都望着自己,秦苍羽一时情急,也是左右为难。
李茯苓尚未等秦苍羽表态,却说道:“姜云天,怎么?你看如今你爹几十年的谋划就要大白于天下了,这才慌忙把姓秦的小子推到前面,用来当傻小子使唤,是不是太晚了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才姜云飞所说的第三个破绽就是要说那庆尚道李明姬和这蒋乘风既然如此情深似海,那自然是恨不得追寻亡夫于地下,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去寻找文寅风诉说一二,怎地却有了如此的耐心,足足等了一年之后,文寅风方才回宫,这期间李明姬一不主动找寻文寅风,也不急命文寅风回凤梧,明明与常理相悖,因此蛇王定然有所隐瞒,说不定那一年时间,李明姬已经忘了蒋乘风,而和文仲山和睦如初了也说不定,这无非是蛇王的信口开河,为了图谋渤海,这才编了这等谎话,姓姜的小子,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