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翎决定带谢芳蓉亲自前往联军大营,解柳不疑控制之法,秦苍羽点了点头,这时文凤翎又将姜云飞叫在一边,耳语片刻,姜云飞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朝着文凤翎一失礼,而后兴冲冲的就朝着谢芳蓉而去。
就见谢芳蓉假意气愤,并不搭理姜云飞,姜云飞嬉皮笑脸,不知道在谢芳蓉耳边说了什么,那谢芳蓉这才转怒为喜,冲着文凤翎和姜云飞说道:“既然你们相信我所说的,那我自当帮你们解了操控柳不疑之法,现在时间有限,我们尽快上路吧。”说罢任由姜云飞牵着自己,往前而行。
这时柳慕海寒毒已解,除了身体有些虚弱,神志倒是清醒了,也可以走动了,他刚清醒,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秦苍羽见他醒来,便简单的说了之前的事情,柳不疑听后是又惊又急,对那村正刀到不是很在意,而是更加担心凤梧城青鸾公主的安危,听秦苍羽如此一说,当即也赞成文凤翎的想法,急不可耐的想要赶回凤梧城。
几人在后面跟着姜云飞和谢芳蓉,一路上秦苍羽和文凤翎都暗中警惕,姜侍凤虽然极不满意姜云飞袒护谢芳蓉,但是也知道现在渤海的希望都寄托在那谢芳蓉身上,因而她只是气呼呼不和姜云飞和谢芳蓉说话外,倒也没再刻意针对谢芳蓉。
几人按图索骥,半日后来到一个双羊岔道,谢芳蓉说道:“从这里往东,则是凤梧城,如果继续沿着这道路前行,再有不到一日光景,就是鬼马驿了,这是凤梧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柳不疑的大军应该就在鬼马驿南边不远的地方驻扎。”
文凤翎点了点头,意思是谢芳蓉所言不假,扭头对柳慕海和姜侍凤说道:“柳大哥,侍凤,你们从这里往东,尽快赶往王宫,见我姐姐,让她禀明父王,早做准备,我和秦大哥先去鬼马驿,去找柳不疑。”
姜侍凤临行之时,秦苍羽悄声对姜侍凤说道:“侍凤,你回去之后,告诉渤海王和青鸾公主,除了上京以外,还要派重兵日夜看守血梧桐下凤冢,切不可大意,记住了没?”
姜侍凤面带疑惑,但见秦苍羽表情凝重,点了点头,也叮嘱秦苍羽和文凤翎一定要小心谢芳蓉,别让自己哥哥被她害了,而后和柳慕海转身往东,直奔凤梧城而去。
见侍凤和柳慕海走了,四人稍作休息,继续前行,途中秦苍羽抽了个空子,向文凤翎问道:“凤翎,你之前对姜云飞说了什么?怎地他之前似乎还对谢芳蓉有所怀疑,但是现在却好像没有丝毫芥蒂了呢?”
文凤翎偷偷对秦苍羽说道:“实话实说秦大哥,这一趟前往柳不疑的大营,凶险异常,我和云飞其实都抱着为渤海献身的打算,而云飞他从小就没有异性缘,如今我虽然对谢芳蓉还有疑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二人是真心实意的,因而便劝说云飞,暂且相信了谢芳蓉所说,用真心待她,如果谢芳蓉真的帮我们达成所愿,到时候我就帮他亲自向父王保媒,将谢芳蓉许配与他,这样一是利于我们的行事,二来也算成人之美,希望那谢芳蓉纵有二心,也会看在云飞的面子上,尽心而为。”
秦苍羽点了点头,心中说道:“如果真能这样,她和云飞倒也是一桩姻缘。只是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其中是有蹊跷,尤其是血凤石和村正刀丢失,小茯苓现在何处,不知道她是刻意隐瞒还是真不知晓。”
四人一路前行,直奔鬼马驿而来。
鬼马驿是上京凤梧城和东京鸾栖城之间的唯一的驿站,在渤海贸易繁荣的时代,这里人声鼎沸,车马成群,无数来往于凤梧城和鸾栖城的商旅在此落脚休息,打尖住宿,但是自从渤海封国以后,这里很快就萧条凋敝,驿站废弃,周围廖无人烟,就好像突然被世界遗忘了一般,处处残垣断壁,成了野狗土狼出没之所。
但是如今,这里再度恢复了往日的鼎沸,只是这鼎沸不是商旅带来的,而是无数的军队,林立的刀枪,嘶鸣的战马,鸾栖和临沂那些穷困潦倒的人们终于无法再忍受这没有希望的日子,拿起手中的武器,聚在振海将军柳不疑身边,他们的目的是上京凤梧城,他们的目标是推翻无道的渤海王,平息天神之怒,能够重新给这块狭小的土地带来生机。
而鬼马驿的北面,则是凤梧城的王军,他们神情肃穆,队列整齐,手持长矛,守护着这个国家最后的希望,虽然他们不愿意将武器对准这昔日的国民,但是他们很清楚,他们现在就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屏障。
此时此刻,煽动这场战争的人,发动这场战争的人,抵御这场战争的人,还有知晓真相,竭尽全力阻止战争的人,怀着自己各自不同的目的涌向了这块已经荒废已久的无人之地,大战——一触即发。
距离鬼马驿南边的三十里处一座小山上之上,曾经的鸾栖城主,现在的联军统帅柳不疑,满身戎装,手搭凉棚,举目远眺鬼马驿,神色肃穆。
这时,身后却响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浑身衣衫褴褛,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钩,直奔柳不疑而来,只是在他离柳不疑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早已经被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他按在地上,手中铁钩也脱了手,那少年不停挣扎,奈何他身体瘦弱,被这几个粗壮大汉紧紧按住,根本无法动弹。
那少年一见也知道自己无法挣脱,便扯开嗓子,冲着柳不疑大喊道:“柳不疑,你放开我,你说,攻打凤梧城,为什么不带上我?”
柳不疑慢慢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那几个侍卫这才松开那个少年。那少年得了自由,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身上的尘土,来到柳不疑面前狠狠说道:“你为什么不带我?还把我关起来。你最清楚了,我和那渤海王有不共戴天之仇,说什么我也要亲自攻进王宫,杀了这昏君。”
柳不疑叹了口气,而后却口气坚定的说道:“回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那少年怒目望着柳不疑,说道:“为什么?我也是鸾栖城的一员,我已经满十六岁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为什么不让我一起攻打凤梧城?”
柳不疑脸色一沉,嘴里慢慢说了两个字,不成。
那少年此刻眼睛都红了,刚要再说什么,柳不疑冲旁边一个侍卫说道:“黄崇,让他看看战场究竟是什么?”
那柳不疑身旁一个独眼的侍卫,上前两步,伸出双手,刺啦一声,将自己上身衣衫左右分开,就见这黄崇左手只剩下两根手指,右手也少了大半个手掌,只有一根小指尚存,而他露出的胸膛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刀枪的伤痕,此刻正用那右边的独眼,盯着这少年。
这少年登时也被黄崇身上的各种伤疤吓得脸上变色。
柳不疑在旁边冷冷说道:“我们和王军第一次交手之时,我被王军包围,他们十二青鸾卫为了将我救出重围,死了九个,尸骨无存,你眼前的黄崇,左眼中箭,十根手指只剩下四根不到,浑身上下被刀砍枪扎的大小伤口一共三十一处,你要明白,打仗不是游戏,战场也不是书上所说的男儿建功立业的地方,而是那无情吞噬人命的修罗场。”
那少年听了柳不疑此言,虽然也被黄崇的样子吓得面色惨白,但是他兀自硬撑,用力喊道:“那又如何,这根本吓不倒我的。”
柳不疑并没有讲话,而是两只眼睛像利剑一般望向那少年。
那少年被柳不疑看的心神一震,顿时嚎啕大哭,大声喊道:“渤海王天怒人怨,致使大海变成毒害,我家世代炼盐为本,结果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爹娘卖了毒盐,害死了大家,结果我爹娘还有姐姐被人活活打死,柳哥哥,我要战斗,就算受伤,就是战死,我真的都不畏惧,只要能让我上战场,我绝不会退缩。”
黄崇和旁边的几个侍卫似乎被这少年的情绪所感染,因为他们也是被逼到如此境地,这才揭竿而起的,因此不约而同的望向柳不疑,黄崇那只独眼中还流露出些许期盼的神情。
柳不疑听这少年说完,却是语气冰冷地说道:“我并非是为此而打,我们道不同,我根本不想打仗,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不用再说了,赶紧回去,不得任性。”
那少年听柳不疑如此说来,顿时情绪变得极为激动,高喊着:“道不同?那你为什么要战斗?要进攻上京?”
柳不疑依旧冷冷说道:“我们不是想去造反,而是不得已,不管你明不明白,但是这场战争与你无关,来人,将青哥带回去。”
那叫做青哥的少年登时不干了,挺身上前,刚要再次叫喊,柳不疑突然神情暴怒,大声喊道:“我让你回去,听到没有,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