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 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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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尽管无法明确温故离所言何意,但他的话已足够令我的怒火轰然而起。

“忠言逆耳利于行。”男子双目灼灼地凝视着我,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又向我靠近了一些,“皇上可曾意识到,您这几日以来的行为已非一国明君所为?”

这一刻,我似乎听到了出秀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是的,最后一句话,换做是真正的古代帝王听了,他温故离的脑袋恐怕不日就要搬家了。

然而,温故离居然真的像是中了邪一般,仍旧滔滔不绝地继续着他的论调:“皇上多月来钻研治国之道,力排众议推广防灾工程,亲自造访朝中大臣以知人御人,莫非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为一个男子而毁于一旦?”

“你……”我干瞪着他,不知何故竟说不出话来。

“难道皇上就不怕,”他直愣愣地逼视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您日防夜防的温故离,会趁此良机一举夺得天下!?”

话音刚落,我就彻底傻眼了。

而短暂的怔忪过后,是喷涌而出的震怒。

“你去啊!”惊怒之下,我猛地上前一步,伸出双臂将男子往后一推,左臂的伤口难免因这一动作的牵扯而剧烈疼痛起来,“你去啊!?”

登时袭来的剧痛并没有浇灭我的愤怒之火,我横眉怒目地瞪视着他,却没有见到预想中的针锋相对——仿佛猝然理智回笼似的,温故离脸上的怒色明显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似有似无的悔意。

“你这就去昭告天下!说你马上就要把朕这个昏君赶下皇位然后取而代之!”我怒气腾腾地推搡着温故离,愣是逼得他步步后退,不久就被推到了离原先所在三米开外的位置。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一阵眩晕突然来袭,叫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我就站不稳脚跟,抚着额头晃晃悠悠起来。

“皇上!”身后的出秀惊呼着追上前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温大人!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随即,耳边便传来了出秀又急又气的责问。

“出秀你去……”借着出秀的力稳住了身体,我伸出一只手胡乱一指,“你干脆去拿把刀给他……让他现在就劈了朕这个祸国殃民的昏君罢!”

“皇上!”谁知就在我气得开始口不择言的时候,温故离却反倒猝不及防地跪倒在我的跟前——“扑通”一声,直入双耳。

我睁开双眼,怒不可遏地俯视着他。

“臣恳请皇上……”他一脸痛色的仰视于我,嘴唇居然微微地颤抖着,“回宫主持大局!”语毕,他倏尔俯身叩拜,在地面上磕出了沉闷的声响。

我忽然想起了古时的那些忠臣们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向国君直言进谏的场景——那样曾叫人身心俱为之一震的画面,竟与眼前的这一幕神奇地重叠在了一起。

“出去……”我闭了闭眼,冷静下来,轻启双唇。

“皇上!”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睁大双眼与我对视。

“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朕就当没有听到……”我努力扼制着情绪,尽可能平静地对他说着,“但不会再有下一次……”

“皇……”

“出去!”

“温丞相!”危险一触即发之际,出秀忍不住叫住了似欲一言的温故离,“奴婢斗胆,皇上身子不爽,还请温相改日再来觐见!”

她面上虽这么说着,好像只是个忠心护主的下人,但从她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一种进退两难的焦急——有因我而生的,更有因温故离而起的。

她知道,此情此景下,唯有赶紧劝走了一方,才能得以令事态缓和。

否则,谁也无法保证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臣……告退。”许是出秀的言语和眼色起了作用,温故离最终抿了抿唇,敛起一脸的沉痛,重重地向我磕了个头。

我冷若冰霜地注目于别处,将他的身影从我的视野中驱逐,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以余光瞥见了他起身离去的掠影。

眸光一转,我红着眼目送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然后,我咬着唇,含着泪,离了出秀的搀扶,径自转身,与男子背道而行。

很快,我就察觉到出秀正默不作声地跟在我的身后。

她一路跟着我回到了程肃的房里,却始终未置一词。

我尊重着这份沉默,板着脸坐到黎晔身边,对男子关切的询问“置若罔闻”,终令他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皮,看向立在一边不敢出声的出秀。

我不清楚这两个人有没有作什么眼神交流,只听得出秀冷不丁唤了一声“皇上”。

“他吃错药了,不关你的事,你退下吧。”我仍旧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开口。

出秀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轻声应了句“是”,向我福了一福后,便退出了屋子。

“怎么了?”待房门开合的声音响过,黎晔盯着我问。

“没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说明,就干脆闭口不提,只是心里头仍旧不免想起方才的一幕幕,故而不由得伸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西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动不动就想着侵犯他人领土?”也不知是为了防止他追问还是出于其他原因,我冷不丁放下手皱起眉头,向身旁的黎晔投去不解又不满的目光,“他们不是去年还联合我那个所谓的四皇叔攻打你们东漓吗?才不到一年的工夫,哪儿来这么多人力、财力、物力,又来找我们的麻烦?”

“天性使然吧。西凛人哪一年不打仗,哪一年就皮痒。”黎晔毫不客气地说着,仿佛让我看到了一年前那个伶牙俐齿的女帝。

“这算什么天性?天生的好战分子吗?”自身的利益受到侵害,原本就对西凛素无好感的我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他们的侵略性确实很强。”黎晔肯定着我的说法,忽而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是因为西凛乃四国之中物资最为匮乏的国家,所以只能想着法儿从别国掠夺财物和土地。”

“资源匮乏也不该去烧杀抢掠啊?”我完全不能赞同此等强盗般的逻辑,更难以理解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甚至可以说是损人损己的做法,“他们怎么就不想想,战争一旦发起,会有多少将士战死沙场,又会有多少百姓饱受摧残,这其中,也有他们自己的子民啊!”

“像这种仁君才会有的想法,凛烈帝是不可能明白的。”黎晔微一挑眉,注视着我的丹凤眼瞧向了桌面上的一堆奏本。

是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很多时候,你穷其一生,也无法说服一个观念与你相悖的人。

“黎晔,”我凝视着他的侧脸,脑中忽然掠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既然东漓、南浮、北梁都曾饱受西凛引发的战乱之苦,那么就没有哪个皇帝考虑过,大家联手拔除这个常年惹事的罪魁祸首吗?”

我话音刚落,黎晔就倏地侧首而视,眸中闪现出诧异与愣怔。

“是我妄言了……”他的凝眸令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异想天开了,便连忙收起了莫名生出的心思,低眉承认错误。

“不论是哪一国,皆是以本国利益为首的,很难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他倒没有揪着我的失言不放,而是冷静地作起了客观分析,“说来也真是好笑,据闻很久以前,四国本是一国,同根而生,后来却四分五裂……”他自顾自地道出一个我未尝听闻的传说,似是露出了微嘲的笑意,“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许不久的将来,真的会天下一统吧。”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不再言语——我更是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惆怅。

直到我遽然从怅然若失的情绪中抽身,思忖着几十年乃至几百年后的历史兴替委实不是我应当操心的,才茅塞顿开地告诫自己:理应以解决当前问题为重。

诚然,眼下内忧外患,令人焦头烂额,我哪里还顾得上百年之后的事情。

这一夜,我没能安然入睡。

以毒攻毒的结果明日即将揭晓,突如其来的战事将人杀了个措手不及,温故离义正词严的话语犹言在耳……大大小小,纷纷扰扰,搅得我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于是,我索性爬起身来,点了蜡烛,穿上衣服,独自往程肃房里去。

接近目的地之时,我偶遇了正杵在走廊里发呆的大夫——若非借着院里的火光,看不清是何人的我可能还会以为府里进了个贼人。

“这么晚了,你呆在这里做什么?”老人似乎在凝眉沉思些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是以,当我猝然出言相问,他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草民参见皇上。”好在他是个沉着稳重的人,很快就定下心神,转身意欲向我跪拜。

“不必了。”伸手示意他无须多礼,我下意识地望了望程肃卧房的方向,“你在这儿干什么?”

“回皇上,草民不放心丞相的身体,故而前来一探。”面对我重复的提问,他欠身拱手,镇定作答。

昏暗的廊道里,我盯着老人沉静从容又饱经沧桑的容颜瞅了片刻,看不出任何异样。

“时辰不早了,去歇着吧。”

“是,草民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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