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不能早些时候到?”李和皱眉问道。
“舒夜公子说,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快速度。”
“这个,倒确实是最快的速度了。”司胤修长的手指略一点案上的纸条,从九阙传来的消息,一切都如他的意在进行。
“只是……”郑将军略有些为难的看过来,“西蒙和冥月,再加上目非带来的五万,我们……”
几位将军闻言都露出忧虑的神色。司胤微垂了眸子,片刻后,倒是低低笑了出来,“听说冥月所用粮草大部分是由西蒙提供的?”
“又听说……”司胤悠悠吊长了尾音,“冥月军中,已经出现逃兵被抓回,残忍的打死在校场的事。”
“你们难道也不知道,西蒙军中拒战情绪,极其严重吗?”
众人脸色微微变了,眼中现出些喜色来。
司胤的面色转而平静下来,只撑着额,“大家好好的去准备吧。”
几个人难掩眼中的激动,相互看了一眼,躬身退下。
也不知过了多时,微微泛胀的穴位上,抚上来柔软的手,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摩挲着穴位,力道缓缓加大,让他不由舒服的发出喟叹。
司胤享受的闭着眼,唇边慢慢露出来一抹笑意,“青珞,马上,我们便能回去了。”
青珞的手不易察觉的顿了顿,司胤却已经有些察觉,想要睁开眼来,青珞的手指又不急不缓的替他揉了起来。
“是吗!”她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却再无其他的话语。
司胤轻轻的将手伸过去,似乎是想要抓到近旁的一团空气,“幸福唾手可得,青珞,你可信我?”
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回答,那人却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的缠了上来,温软的唇触上他的,先是试探性的亲吻,随即像是带着什么决绝的意味,死死纠缠。
他在短暂的惊诧后,反客为主,有些凶狠的啃噬,恨不得将她吞食入腹。
幸福明明如此唾手可得,可他却为何,感觉如此的不安恍惚?
那么认真的吻着青珞的人,也便没有发觉,那一个人,眉目如画,腮如点胭脂般,无处不透着别样的妖滟妩媚,眉心处一点若隐若现的朱砂,迷了人的眼。
羽成帝三十一年一月十四,暮色时分。
冥月西蒙联接在一起的军营处,像往常那边,升起袅袅炊烟。
天空一碧如洗,积雪早已化开,站在高地,一眼望去,也能见到那黄沙漫漫处,褐色的营帐之间,有零星的几点火星忽明忽暗。
司胤的手只随意的一指。
呐喊声如雷般惊起。
“冲啊……”无数的呐喊叫嚣声涌起,直如潮水般朝着冥月那边的营帐冲去。
营中士兵奋起反抗,只是持续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不敌,大部分尽数投降,本营也被晟天轻易的攻破,司胤远处冷眼看着,随即对着郑将军一点头,“看你们的了。”
郑将军点点头,纵马而去。
“投降的不杀,给我绑回营中,这冥月西蒙的营帐嘛,不留也罢。”他的话音还未飘散,眼疾手快的从一旁的士兵手中夺了个火把,一把将他扔在沙图於的营帐里,仰头大笑几声,“烧……”
“是,烧,烧,诶诶诶……烧……”
郑将军在马上看一眼那些所谓的降兵,冷笑一声,“全部带走。”
降兵被陆续带回,稀稀拉拉的,一旦聚齐却有好多,粗粗一点,居然有四万居多。
钱义身穿晟天军袍,背着双手站在这些被缚着双手按照原先约定假降的士兵,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沙图於这次倒真下了血本。
他的目光在这些人中慢慢的扫过来,然后从里面看到了好几个熟悉面孔,注视到这些人眼中的亮芒,他朝他们微微一笑,随后却将脸迅速的一板,“既然已经降了我晟天,便该明白,生是晟天人,死为晟天鬼。”
“是……”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很多人说的并不尽心。
“大声点。”钱义猛地大喝出声。
“是……”震耳欲聋的回答声,几乎要响彻了上空。
司胤穿的简单,与李和一同前来,他们身后跟着费力搬着酒坛子过来的士兵。
“殿下……”钱义恭谨的行礼。
低着头的人,有些偷偷的张望过来,想要看清楚这传闻中晟天的皇子,司胤一双蓝眸,亮的逼人,有人看了一眼,便只能低头。唯一的感觉,便是这人长的好俊,再然后便是那一双眼睛,笑起来似乎会勾人……只是看似无害的人,却隐约带着股气势,那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气和霸气。
“入我晟天者,皆我晟天人。”司胤慢慢勾唇笑了起来,“本殿下与你们个见面礼,如何?”他说着,手一挥,就有士兵捧了酒坛子过来,还有人拿了空酒碗过来,一人面前放了一个。一个个都倒满了酒。
有人疑惑的朝钱义看过去,在他脸上见到要让人放心的笑容时,俱都放下了心。
“这可是李将军私藏下的好酒,还不谢谢李将军……”
很多人不由自主的照着他的吩咐,齐声朗喝,“谢李将军……”
说着,个个都端起了面前的酒碗,人人一口喝尽。
钱义与司胤飞快的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然的笑意。
不出一个时辰,那些喝了酒的人,眼皮子微微涩了起来,再过了片刻,脑袋也跟着耷拉起来。
李和举起手,“列队……”
与冥月降兵人数相当的晟天士兵列队齐整,飞快的在这些东倒西歪的人前停下。
“换……”
军令一下,每个人几乎都是同时动作,在眨几眼的功夫间,地上躺着的人已经都穿上了晟天的战袍,而那些站的齐整的人,却早已换上了冥月的战袍。
“动手……”李和再一声令下。
众人飞快的将一根蓝色的绸带绑在了右手臂上,随即几乎是同时朝司胤跪下,“誓死效忠殿下。”
司胤慢慢的转过身,唇角的弧度轻巧的上扬。
是夜,黔北晟天的军营,灯火明灭,几丈之远的城楼上的守卫也较往常少了将近一倍。
不远开外,沙图於和秘密赶到的目非,带着人马在隐蔽处埋伏,木狼那边的,也在后方,等待意外出现后的增援。
夜色渐浓重,星稀的很,冥月士兵凝神潜伏,只是晟天帐中喧闹声,愉悦的欢笑声,酒香亦跟着飘了出来,刺激着人的食欲和听觉触觉,他们从司胤他们将俘虏带回营后便埋伏在了这里,正是天冷肚饿的时候,更何况,粮草已经迟缓了好几日到,他们此刻并未进食。两厢比较,越发的感觉肚饿体寒。
好多人不易察觉的抱抱自己的肩膀,深深吸了吸鼻子,更有甚者,肚子已经发出‘叽里咕噜’的声响。
沙图於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目非的脸色也是阴沉着,他才带兵匆忙赶到,对这里的状况并不知道多少,只能小心的凑近了他,咬牙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士兵们怎么感觉像是几天没吃饭了?”
“粮草出了点问题……”沙图於的脸色一时有些尴尬,咬牙切齿起来,“只要过了今晚,过了今晚,一切都会结束了!”
“是吗?”目非眼中闪过疑惑。
沙图於一直有些紧张,拳头紧紧的握着,掌心里全都是湿漉漉的汗,“几更了?”他忍不住侧头问身旁的目非。
“才过了两更。”目非显然比他要镇定许多,只是沙图於一直这么紧张,弄的他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们在欢庆狂饮,有吃的有喝的,而他们却要在这里挨饿受冻,怎么说,都有着明显的差别。
身后埋伏的士兵群中,已经有不小的抱怨声响起,也有将领刻意压低的斥责声,只是这个时候,谁都不能退却了。
正当沙图於想要问第十七次现在是什么时辰的时候,晟天军营那边,突然发出一声不同寻常的声音。
‘吱……’一声,一道绚烂的七彩在空中亮起,却是一道蜿蜒着向空中升腾的烟火。
沙图於激动的从隐身的地方站起身来,猛地跃上了自己的马,拔剑出鞘,“冲啊,谁第一个攻进去,谁砍下顾司胤的头,我重重有赏,金钱美人,应有尽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先前还颇有微词情绪低落的士兵瞬间便有了动力,齐声叫嚷着冲了出去。
十一月十四,天大干。
冥月主帅沙图於亲率兵卒攻打黔北守城。城中守兵,连连射箭投石,坚守不出,旋即几声军鼓嘹亮,人已多了起来。目非一眼发觉城北之处,不知是纰漏还是什么,兵力薄弱,沙图於遂命兵力聚集,专攻城北,竖云梯拆城垛,誓要攻进去。
眼见无数的冥月士兵就要爬上城楼,城北那聊聊无几的守兵却突然多了起来。
冥月士兵还未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头顶一股沁凉的液体直直倾斜下来,突头盖脸的洒了他们一脸一身,有人下意识的伸舌一舔,旋即惊愕的大叫起来,“酒,是酒……”那些被当做水倒下来的东西,泛着浓烈的酒香,酒香几乎要醉了人。
沙图於略有些烦躁的勒紧了胯下的马,大喝一声,“管那些做什么,快攻城。”
冥月士兵不敢再怠慢,慌忙往上爬去。
然而刹那间,却有一声清冽悦耳的声音悠悠的在城头响起,“点火……”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听来尤为清晰,竟是连沙图於都忍不住抬头看去,却只能见到城头上慢慢走上去一个身影,身姿欣长,玲珑窈窕。
青珞淡淡的看着这些下方黑压压的大军,微微一笑,手抬起,和她口中吐出的点火两字几乎是同时,无数举着火把的士兵猛地涌了上来,手中的火把准确的往残留着酒液的城墙上一放。
火苗立刻窜了起来,沿着酒液的流下的方向,蜿蜒的如同蛇般而下,只要是沾染了一点酒液的人或物,立刻极快无比的燃烧了起来。
“不……”哀嚎声惊天动地的响起。
无数火人从城楼上颓然摔落,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而那酒还在源源不断的被晟天的士兵倾倒下来,而那火也跟着袭了过来。
马见到突然而起的火势有些受惊,沙图於慌忙大叫着后退。
那一溜儿而出整齐的一排大火将沙图於的大军生生逼退了好几丈远。
很多人脸上都布满骇色,冥月的士兵,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惨叫着在自己面前被活生生的烧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目非眼中惊骇尽现,惨叫声快要遮去了他的声音,他只能奋力的朝着沙图於的方向拼命叫嚷,“钱义呢,你的内应呢,怎么还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话音未落,晟天那边突然发出一阵喧闹和刀剑相击的声音。
随即紧闭着的城门被人打开,一大队人马从那狭小的城门里倾巢而出,也有穿着晟天战袍的士兵被捆绑着双手,堵着嘴巴推攘了出来。
将近四万多的人,俱都是清一色冥月的战袍,而为首一人,傲然立于马上,却不是钱义是谁?
钱义带着人与沙图於遥遥对视一眼,随后,他慢慢的举起了手,“灭火。”
一声令下,他们身后一排的人手上拎着水,一下子就将那火扑灭了。
沙图於脸上的笑意一扬,在马上哈哈大笑出声,“哈哈,钱义,你出来的甚是时候。”
随即他仰头得意的看向了那城楼,大笑几声道,“顾司胤,还不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