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夜凉,登基之日本就选得吉日良辰,花好月圆,撒得遍地银光,如今,却染着淡淡的血腥,怎么也洗不去。
院子里还有几个下人不停用水刷洗着地上的血渍,而今夜,其实珑月理应与众人在宫中相聚,可是,无心也无力了。
珑月坐在高高的屋顶上,看着下方忙忙碌碌,自傍晚时分一直坐到深夜,似乎从来没有动过一下,如个雕塑一般,只是,谁也不会看到,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一场登基大典就如一场噩梦,不,不像梦,梦醒来一切依旧,而如今...梦纵然醒了,却一地残骸。
轻轻的一阵风,珑月不用回头便知,在这个情况微妙的时候,还有谁敢在王府里飞檐走壁,还有谁能有心思来找她,如果不是宫漓尘,那么就是...
清脆一阵水声,一只酒壶出现在面前,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鼻,却能闻得出性烈如火,引人一醉方休。
珑月接过酒壶,却没入口,转头看向正从脸颊上撕去胡子的封扬,勉强微微一笑,明明那张脸是绝对不能暴露于人前的,却仍旧顾念着她的喜恶。
封扬拎着一壶酒坐在她身边,与她一同望着天上明月,仰头一口烈酒,酒香四溢萦绕着两人,这种感觉,曾经恍如隔世。
"多谢你。"珑月郑重诚恳谢道,如若不是封扬及时察觉了禁卫军的异动,恐怕他们能发得出信号,也等不到她来。
"我可以走了。"封扬淡淡说着,似乎这一刻便放下了所有重担,喝多少酒也无所谓了。
不是他要走,是他可以走了,曾经,他要为珑月最终登基保驾护航,而如今,一切已尘埃落定,珑月最后一个潜在的敌人也消失了,他实在想不出日后还有谁能再害珑月,所以,他可以走了。
"要去哪?"珑月静静问着,看着手中的酒壶若有所思,久久却未尝一口。屋内的人昏迷的昏迷,受伤的受伤,她明知酒兴许可能可以暂时压去一切苦闷,可是,理智仍旧告诉她,她没资格借酒浇愁。
封扬一脸轻松耸了耸肩,"不知道去哪,四处走走,穷乡僻壤荒野山水,再蓄了胡子,应该没有人会认得我。大不了一把火毁了这张脸,封扬也从来不是靠脸吃饭的人,一副皮相而已。"
珑月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仍旧能摸到些许坑洼不平浅浅的疤痕,这些伤日渐淡去,可是,一旦碰触,还是会有些疼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封扬..."
"或许游荡四处的时候,还能帮你找找帝景天,不过,珑月,你在为诛离了生母而感到愧疚么?"
"没有。"珑月苦笑着轻轻摇头,"我与她本就没什么情分,说实话,如果不是世俗伦理她是我的生母,当时...我真想杀了她。"
"那为何还要愧疚?这些事并非你所愿,更何况..."
"你不明白。"珑月有些挣扎,摇晃着手中的酒壶,突然仰头灌下一口,灼热如火烧一般的酒划过喉咙直入肺腑,驱散了冰冷,烈得让人眼眶也发热,"封扬,你不明白...你知道么?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纳兰席英不会放过我身边的人,可是...我居然还是没能阻止悲剧发生!"珑月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深深将头埋入手臂间,"我早就猜到了啊...真的早就猜到了,该死的...是我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