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杏璇对那个柜子的好奇心已经远远超越了她对这座密闭的丹房的窒息感。
“但是没有撬锁的工具,你又何来能耐去打开里面那座快两人高的黑漆漆的大家伙呢!”苏杏璇不禁自嘲。
苏杏璇仔细去检查那把锁,没戏了,六个滑子加密锁,就算把锁砸碎了,锁头还是不会脱离锁身,这该是多么牢固啊。
苏杏璇趴在柜子边儿前前后后细看去,很难再找到突破口,于是她用手轻敲那些木板,声音都很脆实,证明这个柜子的木质十分质密,无处可攻。
苏杏璇一眼瞥见了柜子后一指宽的黑色缝隙:“我怎么忽略了后面。”
她用手用力去抠那道缝隙,想要将柜子往前挪动一份,却寸步难分。
苏杏璇环顾一圈,突然发现墙角杵着一根挺粗的火筷子。
对哦,杠杆原理!
于是苏杏璇用火筷子去别那道缝,不费吹灰之力,大柜子就像自己长了腿儿,往前猛地挪了三寸,苏杏璇得以看见柜子后面的状况。
还是那种质密的木板子,唯一不同的是柜子的后面最下方,竟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老鼠洞。
有门就行。
苏杏璇吸气缩腹闪进那方寸之间,伸出一只玉臂在那老鼠洞中掏来掏去,她只觉得手指尖儿碰到了一叠叠软纸落成的纸堆。
苏杏璇用纤纤玉指将最上面那张从老鼠洞中夹出来,拿到灯火下仔细观摩。
“飞龙夺命丹——真蟾酥一钱、去油乳香一钱、铜绿一钱、轻粉一钱、胆矾一钱、血竭一钱、辰砂一钱、明矾一钱、雄黄一钱、冰片三分、麝香三分、共研细末。用温酒和葱送下,有夺命之功。难以尽述。……五香追毒丸——老君须、母丁香(不见火)、苦丁香、去油乳香、去油没药、巴豆霜、广木香、炒黑牛蒡子、上沉香、血竭、辰砂、蟾酥(火酒另化)各等分,共为细末。现麻木不仁,毒气内攻,呕吐昏愦之症,半载内必会暴亡。”
这都是取人性命、见血封喉的秘传毒药啊!
苏杏璇看得脸色直发白,脖子后边冒着冷气,恍惚间,她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这具大柜子中一定藏着被剧毒熏得尸骨发黑的骷髅。
苏杏璇再也看不下去了,赶紧将那张恐怖的丹方原路送回,将柜子推回原位,熄灯离开了这座诡异的丹房。
……
该是夫妻见面的日子了,在这一天里,魏然轩全宅上下都如过节般张灯结彩,因为,今天正好是魏锦纶的生辰同苏杏璇的荣归日。
魏锦纶对着佛龛拜了三拜,企盼今晚能有一个好收成。
谁知,到了掌灯时分,也迟迟不见爱妻进屋,魏锦纶等得心中焦,出门探看。
却见苏杏璇在药房中端坐,手中持着一张写满字的小纸条对着药斗在找寻什么。
魏锦纶从苏杏璇的身后环抱住她的纤腰,温情地说:“老婆大人,你找什么呢啊?需要帮忙么?”
“砒霜!”
“啊?!”
魏锦纶吓得松开了手,直往后退:“老婆,你弄这个干什么,该不会是要毒谁吧?”
苏杏璇哈哈一笑:“夫君你在开玩笑么?我怎么会有那份心思,你放心好了。我不妨告诉你,来,你来看这个。”
于是,苏杏璇将根据自己记忆默写下来的致命丹方递给了魏锦纶。
魏锦纶自是对药学不如苏杏璇精专,却也能辨别其中几味草药。
“这不就是一些补虚的草药么,有什么可研究的,咱们还是研究研究怎么生孩子吧,好么?走。”
“等下,你不觉得,这十几味看上去稀松平常的草药,组合在一起,会产生一种特别厉害的物质——砒霜么?适才我按照这个丹方的描述进行了试制,竟是得出了类似砒霜的物质,再用小灰鼠做试验后,发现其死状和砒霜中毒基本一致。”
魏锦纶大骇道:“有这事!这太可怕了,老婆,你这方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我捡的。”
“这样啊,那写这个方子的人实在是太歹毒了。对了,娘子,你不觉得这柜前夜风有点凉么,来来来,咱们去屋里暖和暖和去……”
……
宫里,一树又一树的火芙蓉花开得正艳。
后gong的嫔妃们纷纷前往后园赏花,每个人都打扮得光彩夺目,晃得皇上不知道是看花还是看人。
“这花今年开得真密。”皇后附在一朵芙蓉花头上深深狠吸,一语双关。
皇上笑道:“是有点密,可是终归是牡丹一花独秀,举世芳华。这个,是什么花色也代替不了的。”
皇后满意地笑了,突然,她又开始对着自己长发发尾自怨自艾。
“臣妾陪王伴驾十余载,不晓被白霜染了年华,可惜这打小就留长的乌发了,看这发尾,多么干燥枯黄啊。”
皇上持起那把头发,笑了笑:“所谓沉香越老越之前,皇后的头发也是,哈哈哈!”
“皇上!又在排遣臣妾了。”皇后脸颊上了绯红。
正说着,皇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皇上,咱们太医院是不是新来了一个女医手?叫苏杏璇的。”
“苏杏璇?啊,是有这么一位。皇后真是广听,不知皇后从哪得到的这个讯息?”
皇后莞尔一笑:“这个不难,后gong本来就人多嘴杂,从哪个小奴的口中听闻一些精彩的事情,本来就如风中传味,快得很。”
皇上“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好像嗅出了空气中弥漫的酸气。
不知怎么的,好几个月没有留在皇后寝宫的璟泗帝破天荒的翻了皇后的牌子,说是补偿也好,说是安慰也罢,总之不是出于皇上自愿。
橘色暖灯下,皇后那徐娘半老的姿容显出从未有过的荣光焕发,她罗绮半褪,玉肌如静止的羊乳,滑腻莹白。
“皇后今晚真是做足了功课。”
“是啊,不过再怎么做足了功课,也是不如二十出头的青春少女。”
璟泗帝自然知道皇后指的是哪位,他不再接话茬,谁知皇后自己却将话匣子打开了。
“皇上,臣妾这里缺一位贴身宫女,您能不能把苏杏璇赏赐给臣妾?”
皇上有些犹豫,其实,他何尝不知道皇后是什么用心,她是想将苏杏璇直接扣留在自己身边,叫她永远不能得到宠幸。
皇后似乎很安静,也没有追问,她也知道谜底,可是她就是想要搏一搏。
“好吧,不过,皇后恐怕要稍等些时日,因为丹房那边正在加紧炼就仙丹,需要人手。”
皇后显得十分贤惠道:“好的,多谢皇上垂爱。”
……
安州山顶风烈烈。
淮化侯气得一拍桌子:“怎么?咱们培养好的鱼饵被皇后娘娘吊走啦?女人的妒忌心真是可怕又坏事!”
陈明暗道:“侯爷,那咱们是不是弃掉苏杏璇这枚棋子儿,重新调用暗线?”
淮化侯一摆手道:“不必,就用她吧,她在皇后身边,可也好,无论她做什么,别人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哦,是。”
就在这时,窗台上扑簌簌地飞来一只白鸽,它的尾羽带着一韶霞红,这就是从皇宫返回来的火鸽子。
陈明暗将鸽子腿儿上带的信筒取下来,未敢窥视,便直接交给淮化侯。
淮化侯将信纸展开一看,登时有点颜色更变。
“有人看过了那些秘密丹方儿,能是谁呢?能不能是她?”淮化侯自言自语道。
原来,无名于次日打开柜子,看那下层有些凌乱,好像已经码放好的一叠方子被人动过。
无名拿起那两张散乱的丹方,发现有些揉皱的痕迹,想来应是人手所致,于是久经沙场的无名将柜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部检查了一个遍,当然细心如她,苏杏璇动过的柜子后面无名也没有放过,她突然发现青砖地上有移动过的两道清晰短促的痕迹。
无名认真回想了前日和苏杏璇的对话,认为她的嫌疑很大,可又没有证据,因为毕竟不会亲眼所见,只好先禀报淮化侯再做定夺。
淮化侯眯着眼睛在地上来回溜达。
“为何偏偏是她?而既然是她,她又是什么动机?一个民女升级上来的丹士,不好好做她的分内之事,对那座柜子竟产生了那么大的兴趣?明暗!”
“属下在!”
“明天你代老夫进宫去,对外称是去探望驸马,实则去看看苏杏璇的举动,看看她每天不在丹房的日子都在做什么?你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监视,要比无名方便很多。”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陈明暗前脚刚出去,淮化侯伸手便招来一只火鸽子,这只鸽子个头比别的都要大两圈儿,一看就是头领鸽。
淮化侯手写一张字条:祯儿见信后速速将所有丹方销毁,包括无名。
火鸽子扑腾几下翅膀,扭头展翅飞向黑妖妖的夜空,那夜空中没有什么星星。
淮化侯对着那夜空伸出苍劲的五指,口中自言自语道:“还好,这夜色掩饰的住我的手。”
廉祯这几日再和两三名王公贵族社交,加之苏杏璇的事情已经办妥,便没怎么再去关注后gong的事情。
谁知,养父的爱宠亲自给他送信,他便知要去办的事情十万火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