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过得静悄悄的。
有时候素香是这样想的,刚刚还站在院落里看那雪堆了那么厚一层,走神般思忖着那么厚的雪怎么才融化完:天还这么冷,会不会结上冰?
但是好像就只需那么一夜,白日醒来,就见没有了积雪的踪迹,只能偶尔在杂乱的枝上,寻得一块儿雪的痕迹。
静静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就像素香此刻正在等待的人——
柳翠。
不知道什么时候柳翠从哪里打听到了方竹所在的去处。
素香铁定自己是没有说过的。
不是不说,那是柳翠也未向她问起过,就自然没有告诉过柳翠那方竹做事的地方。
这可怪不得自己藏着掖着。
素香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有点痴痴的笑起来。
何时来这么多的小心思。
就像蜘蛛织的网,远远看去好像什么没有,走进仔细一瞧,密密麻麻的。
不过还可以,还透着风,不是封闭起来的。
她寻着得空的档儿,约着素香一同前去看方竹。素香本意是想推的,可是架不住柳翠左一个好姐姐又一个好姐姐,还是同意了。
“素香姐,让你等半天了吧?”旁边的走廊处,远远传来柳翠的声音。大概因为走得急,柳翠的脸上因为喘气过快,而涨红了脸。
像熟透的柿子般。
素香见状,迎了过去,一眼看见柳翠左手手里提着食盒,笑道:“可是这个?要送给他。”
柳翠点了点头,右手一下捏住了素香的手,脸上闪过几片欢快的云彩道:“那走吧,等会儿晚上我还有活儿哩。”
出了陈府,俩人沿着墙角边走着。
虽然很努力的捡着看起来没有雪的地方,但是溶化后的积雪水,还是将鞋子弄得有些湿哒哒的。
很快,雪水浸了一块儿到了脚肉上。
冰凉冰凉的。
虽然是走着,却抵不过那股寒气。
素香使劲地跺了几下脚,想以此取点暖,还是白费功夫。
素香抬头朝四周看去,看着旁边多出来一条小巷,小巷的路,是用青石板堆砌出来的。
随即拉着柳翠的手,边朝那小巷走去,边道:“朝这走去吧。”
柳翠被这素香一拉,有点迷糊道:“素香,你可认得是这条路么?到方竹哥可不是这个方向的。”
“先试试吧,看这方向斜过去八成是了。”素香漫不经心答道。
柳翠一个表情,茫然,这算哪门子的话——
先试试吧,看这方向斜过去八成是了?!
柳翠在素香不前不后的跟着,没有料到是素香捡了一小巷旁侧门干净处,坐了下来。然后看着素香气色闲定的将鞋袜脱了下来,用手帕擦着脚丫子。
“素香……”柳翠朝前后看去,看有没有人,转头对着素香道,“还是赶紧穿上罢,要是别人看见,这指不定多少话语哩。”
素香甩了甩鞋袜,抬起头,给了柳翠一个灿烂的笑,道:“你帮我瞧着好了。很快就好了。”
柳翠这会子又看到了素香以前调皮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怎么也没有让柳翠有丁点的生厌,那种调皮得紧得生厌。
柳翠想起自己的鞋袜也湿了许多,不由得跺了几下脚,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揉了一下发冻的双手。
忽然听得那侧门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略带着懊恼的说话声:“你瞧,这衣裙都给弄湿了可怎么好?”
“不是让丫头们去取那些梅花上的雪么?你非要自己来。不过弄湿了也好,你仔细闻闻你衣裙上的味道,有梅花暗香的味道呢。”一个男声回应着。
仔细一听,又听到稀稀落落的声音,就像雪落下来的声音。
听到这对话,墙外的柳翠只道是那墙内的人在打情骂俏,唯恐自己笑出声来,只好掩着嘴笑起来。
素香却不由自主地眯着眼睛,朝墙那边看去,自然是看不到什么人。
唯有几枝梅花斜了出来。
红红的几朵小花上,覆盖着一层白雪。
很是惹人注目。
柳翠惦记着食盒里的东西,拉着素香的手道:“快些唄,等会儿天将黑了。”
素香想着也是,赶紧擦干了脚,穿好鞋袜,拉着柳翠的手,朝那个名叫“蝶轩”的地方走去。
“你说,刚才那俩人取梅花上的雪做什么用呢?”柳翠漫不经心道,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素香走出小巷,不知道为何朝刚才所在地方遥望了一下。
依稀觉得那声音好熟悉
八成在哪儿听过。
嗯
应该听过。
……
有个身材略显微胖的小丫头在门缝探了一下头,直看着素香他们俩人走远。
“看见什么了?”
小丫鬟忽然听到身后的主子问道。
小丫头关上了侧门,上好了门闩,回道:“是俩个姑娘打这经过,怕是鞋袜湿了,脱了鞋袜,再这坐了一会儿。”
“是吧,我说有人。听得真切儿,有脚步声走过。”里面小石凳坐着一穿粉红色衣衫的姑娘撑着下巴,眼睛盯着石桌上的盛雪水的青花杯子,有些嗔怒道。
旁边的那人将刚刚从梅树上折下来的一枝梅花递到那粉红衣衫的姑娘面前:“瞧,这梅花开得多好。”
那姑娘瞅了一眼那梅花,性子忽然上了起来,拿过梅花,随手就将梅花发泄般扯成一片片道:“这么好的梅花,真糟蹋了。门外竟坐着不知检点的姑娘,折煞了这梅花的好了,弄脏了我可不要。”
这说着说着,这姑娘的眼圈儿竟然红了起来。
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
那人递过去一块手帕,道:“不要就不要,明天叫八宝给砍了就是了。”
站在一边那长得圆圆润润的丫头一听主子这话,看着那么大一株梅花,转头望着主子,神色有些茫然道:“公子,这梅花树八宝我砍不动的。”
粉红衣衫的姑娘听着八宝的话,刚刚还泛起的红晕的眼圈,噗嗤一笑,挤出了刚才酝酿的几滴泪水。
眼看天色不早了,这才起了身,拿起石桌上,那盛着梅花雪水的器具。闻了几下,芯寒香冷,但愿泡出来的茶是清醇无比的。
随后披上淡粉红色的衣裘,双手小心捧着这一翁雪水,从侧门走了出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