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眨眼就到了九月，马存善去苏州府也已有半个多月了。自从他走后，李氏也住回了娘家，一直不曾回来。

这一日重阳佳节。

倾城的人潮都去赴那***的盛会。

马家的女眷们也结伴出游，要去登高赏菊，取一个步步高登的吉祥之意。

到了山腰，特意寻了一处有水源的空地休息。沈氏扶着绿萝的手下马车，看着满山的人群，笑道：“这天笔峰年年来，年年如此。到处都是人，想寻个清静之处小憩都不能够。”

悦尘音跳下马车，用手搭了个凉棚眺望。阳光下，金色的***傲立枝头，或半开，或怒放，一朵一朵，一簇一簇，最后漫山遍野的***连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起风时，远处的***好似潮水一般缓缓推进，渐近渐快，到了近处，只见金色的菊浪翻滚，间或夹杂着片片红叶，煞是好看。

悦尘音牵着沈氏的手，走到这片菊海里，衷心赞叹道：“祖母，这里好漂亮啊。”

绿萝随手采了些小***编花环，笑道：“说也奇怪，这山上的***从来没人理会过，偏一年一比一年开的繁盛。”

沈氏笑着将花环戴到孙女的头顶，道：“你也不必陪着我，玩儿去罢。”

丫鬟们已经铺好了地毡，正往矮桌上摆吃食，红缨拿着锡罐要去溪边汲水，悦尘音忙小跑过去，玩儿了会儿水，道：“这水真凉，莫不是山上的雪化了流下来的？”

红缨正待说话。只听啪的一声，水花四溅，溅了悦尘音一脸。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正光着脚丫子在小溪里撒欢。岸边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青年人，一脸歉意地看着她两，鞠躬道：“真是对不住，我们哥儿不懂事，还请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红缨拉过姑娘，替她擦去脸上的水，对那管家怒道：“你们哥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这里是你家的后花园吗？看着有人在汲水还由着他往水里跳，长眼睛了吗？”

中年管家一脸苦笑，嘴里不住赔礼道歉。那小男孩儿回过头来，逆着光线，教人看不清五官，叫道：“你在哪里和两个女人磨菇什么呢？还不快过来，这溪里有鱼，快来帮我抓两条，一会儿让初晴烤了吃。”

悦尘音扫了眼那主仆二人。小男孩儿穿的是大红五彩绣金缎面的袍子，管家穿得也是石青对襟罩甲。能在衣服上绣金的人家，只怕不比马家差，忙拉住红缨，道：“算了，反正也没事儿。”

红缨还待说话，悦尘音忙指着不远处，道：“蓝茵姐姐都点上了炉子了，祖母可就等你的水煮茶吃呢。”

红缨跺了跺脚，朝着那管家哼了一声，拎起锡罐，拉着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蓝茵接过罐子，道：“久等你水用呢，怎么去了那么久？”

红缨撇了撇嘴，将刚才溪边的事情说了。蓝茵一边将杯子拿出来洗过，一边笑道：“姑娘做得对，出来玩儿嘛，退一步海阔天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红缨的眉毛就竖了起来，道：“你这人怎么胳膊肘朝外拐？明明是他们不对，干什么要奴退一步？”

蓝茵被她这一顿抢白，奇怪道：“你今儿是怎么了？说话这么冲？奴又没得罪你，你冲奴发什么火？”

眼看就要吵起来，悦尘音忙拉过红缨的手，一面摇一面撒娇道：“红缨姐姐别生气了，生气就不漂亮了。不然，咱们现多叫几个人去泼那人一身水好了。”

红缨扑哧一声笑了，摇头道：“你啊。”朝溪水里望了一眼，转身走了。溪里一大一小两影，正弯着腰在水里捉鱼，结果鱼没捉到反而溅了一身的水。两人摊着手，望着对方乐不可支。

茶水开了，悦尘音看着蓝茵优雅地烫杯、洗茶、醒茶。耳边响起一声腼腆的问话：“这位姑娘，能将打火石借奴用一下吗？”

悦尘音抬头，刚才那个管家卷着裤脚，挽着袖子站在一旁。那管家看悦尘音看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早起出门匆忙，忘了带打火石。”指了指不远处的炉子，道：“就等着烧火煮茶了，还请姑娘行行好，将打火石借我用一用罢。”

蓝茵两手占着不得空，悦尘音扫了一眼背对着这边的红缨，忙从一旁的锦袋里拿出打火石递给他，笑道：“拿去用罢。”

吃饭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过来还打火石，为表示谢意还特意还送了一盒藕粉团子来，笑道：“一盘小点心，不值什么，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沈氏看见蓝茵和一个陌生小姑娘说话，忙问道：“蓝茵，怎么了？”

悦尘音就将刚才那小姑娘来借打火石一事说了。沈氏看来眼蓝茵端上来的点心，道：“用这盒子装一盒五香螺蛳回她家。”

不提马家女眷们吃***酒、赏菊话快活，单说这山脚下来了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乞丐趿着一双破布鞋，踏踏拉拉没走多远。不远处有几个商贾正围坐在一起吃酒聊天，一个小唱怀抱琵琶正唱一首《挂枝儿》。那乞丐凝神听了几句，心思一转，悄悄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等那小唱又唱了几首，推说要出恭，起身走到背人处歇口气儿。那乞丐悄悄上前，一把将那小唱捉住，道：“桂姐儿，你还认的我不?”

桂姐儿回身仔细打量了一下乞丐，吓得转身就往回跑。那乞丐那里肯容她逃跑，捂住她的嘴，用力将她按倒在***丛里，期身压了上去，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桂姐儿瞪着一双杏眼，呜呜呜地讨饶。那乞丐不为所动，狞笑两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怎么着你的。只是想找你借点银子花花罢了。你说，借还是不借？”

也不知道这乞丐多少时日不曾净过身了，熏得桂姐儿差点晕过去，也不管对方什么条件，一味点头不已。

那乞丐估计在桂姐儿胸脯上蹭了几下，啐了一口，威胁道：“别妄想喊人来！不然就别怪我不顾昔日的情面！”随手捡起一块儿大石头，做出要砸人的动作。

桂姐儿惊恐未定，将身上所有的钗环首饰都卸了把那乞丐，那乞丐皱着眉头，显然是很不满意，森然道：“怎么就这么点儿？”

桂姐儿打了个哆嗦，道：“奴确实只有这么多了。”眼看着那大石头要砸过来，忙到：“那马家的养女今日也来这天笔峰了，奴远远看见，只她身上那个赤金垂珠缨络就强过奴这些东西百倍不止，爷不如去抢她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