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朗星稀,凉风轻拂,宽大的梧桐叶被吹的瑟瑟作响,时不时传来一两声乌鸦低沉涩哑的鸣叫,墓地冥火闪烁,夏日的夜本该燥热湿润,可是这早已荒废的坟地因为守墓人的逝去早已变成荒郊野岭,惨白的月色盈盈而下,映衬的这片死者安生之地愈发的阴森凄凉。
夜愈发的深,月色下,一座坟头微微颤抖,惊飞了落在墓碑之上的夜鸟,那夜鸟受惊惨叫,声音又尖又细,好似恶鬼的哀嚎,那坟头的棺材早已露出,只有一层薄薄的土根本遮掩不住,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棺材里伸出,然后那棺材被推了开来。如同诈尸一样,随着棺材的推开,一道身影坐了起来,露出小女孩苍白漠然的面容,发丝凌乱的散在身后,褴褛的衣裳松松垮垮的包裹住单薄的身子,若不是胸膛可见微微的起伏,她便如同游魂野鬼一样看不到任何的生命迹象,
饿了,小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腹部,她已经忘了她有几日没有吃过东西,以前守墓人还在的时候还能维持饥饱,而守墓人一死,她便必须自己觅食,这处烂坟地,葬在这里的都是穷苦人家的人,贡品也是少得可怜,而她靠着那少得可怜的贡品活了下来。
日里有吹打的声音,应该是有新人下葬,白日里她不敢出来,这里人都当她是恶灵,是鬼娃,是死人生的孩子,若是遇上会被诅咒,她要是被人发现会被活活烧死,这里曾经起过不止一次的大火,村民狰狞的面容嚷着要让鬼娃灰飞烟灭,她躲在土丘里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火焰吞噬了守墓人住的房子,吞噬了她曾经栽种的小花,养的小动物,从那以后她便住在了坟墓里,也再不养任何的活物,因为她不想死,也不想看到任何东西因她而死。
灵巧的身子无声无息的在墓地里流窜,抓起坟头上祭祀的贡品,白花花的馒头染上了五个黑指印,她狠狠咬了口,黑夜里传来马车轱辘的声响,小女孩如同受了惊赶紧将馒头藏入怀中缩在墓碑之后,黑沉沉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淡然的月色下,华丽的马车渐渐驶入小女孩的视线,那是她一生都未见过的富丽堂皇,镂金的帘幔随风而动,四颗硕大的夜明珠照的整个墓地如同白日一般,镀金的车身闪烁着圣洁的光华,马车的四周被飘飞着白纱,白纱上有用金线勾勒的大朵牡丹花,分明是刺绣的花朵,小女孩却闻到了媚人心魂的香。
那是接人入天堂的马车么,守墓人说恶鬼会入地狱,而好人则会入天堂。身子缩了缩,怕自己的狼狈不堪会惊扰了那美好的一幕。
马车的帘幔被一手修长白皙的手轻轻的挑开,她没有念过书,不会形容那个少年的样貌,只依稀记得守墓人说过的一个词汇,眉眼如画,若然是画,那定然是极好的画,如同三月初枝头上盛开的红桃花,沾染着春的露珠,定是极好看的。
“原来真的有个小孩儿。”少年低低的开口,声音温润好听,好似最好的丝弦乐曲,薄唇勾着一抹笑,眉目弯弯,那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天神,甚至忘了自己该躲起来。
“过来……”少年朝着她微微招了招手,那温润含笑的眉眼似带着勾人心魂的魄力。
她踟蹰的走了出去,怯生生的低垂着头颅,双手因为紧张搅在一起,却是保持与马车十步远的位置,似乎害怕自己身上的污渍会污了那少年的美好。
“过来……”少年似有些不满,不过声音倒是依旧温软。
她跌跌撞撞的靠近了几步,赤脚踩到了尖锐的石头,钻心的疼痛让她一个踉跄跌倒在马车下,怀中的馒头也滚了出来。
少年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顿时低笑出声,笑声清脆而又好听,她一时忘了起身,也忘了疼痛,怔怔的看着那少年似极为高兴的面容,就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笑得如此好看,就像是,她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但是定然是极好的,是最好看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笑够了,微微低垂下头看着趴在马车轱辘旁的小女孩。
小女孩呆呆的摇了摇头,她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而且她今日都没喝水,喉咙干的声音定是很难听。更何况她没有名字,守墓人叫她鬼娃,她不喜欢这个名字。
少年微微蹙了眉目思索了片刻之后方才低低的开口,“我叫顾惜辰,从今日开始,你叫顾心甘,我的心甘。”少年跃下马车突然弯下身子将她抱起。
突如其来的暖香和温暖让她愈发的紧张和手足无措,束手束脚的想要躲开,她的衣服很脏,她很久没有洗澡了,肯定很臭,很脏,她不想被他嫌弃,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很喜欢看他笑。“我……我……脏……臭……”很久没有讲话,连话语都有些说不全。
“无碍,因为你是我的心甘。”少年低低的开口,抱着她一跃上了马车,轱辘的马车声再次响起。
“心甘……”她喃喃的开口,守墓人说心肝是人很重的部位,若然失了则活不下去。是那个心肝么,她很想问,又不敢开口。
“我的心甘是要做我的女人还是做的剑。”顾惜辰搂着她低低的开口。
她懵懂无知,痴痴的问,“有什么区别。”
那句话好似取悦了顾惜辰,那笑容愈发的丰神俊朗,“做我的剑便为我斩尽天下负我之人,做我的女人则受我荣宠,一生富贵无忧。”
她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那我要做你的女人,我不想杀人。”因为活下去不容易,她的养的花,养的兔子就没有能活下去,他们死了,她很难过。
顾惜辰低笑出声,大手轻轻捂上顾心甘干净纯真的眼眸,“果然还是个孩子……”
完整简介:他给了她世界上最心疼的名字顾心甘……
那一年她七岁,顾惜辰轻轻搂着她低声呢喃,心甘,你是要做我的剑,还是要做我的女人。
那时候她懵懂无知天真的问那有什么区别,顾惜辰笑的眉眼如画,做我的剑便为我斩尽天下负我之人,做我的女人则受我荣宠,一生富贵无忧
她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那我要做你的女人,我不想杀人
顾惜辰笑得愈发的丰神如玉,日日搂着她软声低喃,我的心甘,快快长大,那时候她一心认为自己是顾惜辰的妻子,却不想及第之日他却亲手将她奉给当今最尊贵的男人。
那年她十六初初入宫,洞房花烛夜,一杯合卺酒,她未见新郎面,便已香消玉殒,她甚至不知晓是谁给她下的毒,是谁想要让她死……
再次醒来她依旧是七岁,依旧是死人墓前抢东西吃的鬼娃,顾惜辰一如当初轻掀轿帘对着她温软的笑,顾心甘,你的名,我的心甘是要做的女人还是我的剑。
那一次她勾唇淡笑,我做你的剑。她分明看到了顾惜辰眼中的诧异,他定是不知晓他们早已朝夕相处十年。
顾惜辰的剑世界上最孤独的剑,她为他负尽女子最灿烂青春的年华,为他刀饮心尖血,做只会杀人的顾心甘。那年她双十年华,已经不再年轻,何况她多年游走于黑暗连漂亮的衣服都没有穿过,更别提梳妆画眉说些讨喜的话……
他依旧亲自牵着她的手一一为人介绍,说这是他的心甘,心肝宝贝的心甘,那时候她只能看到他的眉梢,如同多年前一样只是一个含笑的侧脸,他牵着她穿过漫漫人群,将她奉给高高在上的帝王顾子骞。
“皇叔,这是我的心甘,以后就托皇叔心疼了……”
顾心甘跪在顾惜辰身边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的笑,辗转几世,若我终是这样的命,那我也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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