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对袁天罡的话一向是信得很,这次我执意如此,她却是无可奈何,一路只是不停的催,说来也怪,那北有本来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可是这一路上,竟也是出奇的安静,小红的催促,并没有惹得他一丝一毫的厌烦,反倒是极力配合。
当我说出自己的疑问时,小红却是撇了嘴:“这不明摆着吗?左相是急着想公主办完自己的事,好赶去与他们的赞普会合,如果耽搁了,那左相的脑袋也许就保不住了。”
“是这样吗?”那北有可不像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小红猛点头:“除了这理由,还会有什么?”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公主,这次可有暗卫相随?”
“有,怎么了?”
“有就好,刚才我还在担心万一真有事,只左相和他的那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我失笑:“你可真是听袁先生的话。”
小红一脸严肃:“不是听,而是信。公主,你不可大意的。记得来时听公主说要抽出一部分暗卫留下保护江夏王和明珠,又要分出几个跟上骆公子和袁先生他们,那我们身边,岂不是没几个人了吗?”
我想了想,“嗯,应该还有十几个吧。不过没事的,马上就要到松藩了,我们只要把银子发放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也是啊,也许是我想多了。”小红掀起车帘,歪了头看向外边,大声的问道:“左相,我们还有多少路才能到达?”
外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到北有的声音:“今晚我们到前边客栈里歇了,明天天黑前就能到了。”
我看了看天,已是有些昏暗了,是该落脚了,这一路来一直是不停的走,很少舒服的睡上个安稳觉,眼见着是快到了目的地,今晚可一定要好好的补个饱觉了。心中盘算着,嘴上也不由得说道:“可要找一个像样点的客栈,我要好好的睡上一觉。”说着也挨到了小红身边,与她一起看向外边。
北有回过了头,看到我,竟微微的笑了,语气无限的宠溺:“好,一定会让公主如愿的。”
我一时有些怔了!小红也咋舌:“原来左相也会温柔啊!”
北有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笑道:“那当然了,在我们吐蕃,我可是公认的最英明神武的,最温柔多情的,最……”
“最风liu不堪的,最惹人讨厌的,最无耻下流的,最卑鄙龌龊的……”我快速的打断了北有的话,把他说得能有多不堪就有多不堪,可惜正说着,小红就又截了我的话头:“公主,你怎么能这样说左相呢?”
北有还是一脸笑:“是啊,公主,我北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让你对我成见这么深?”
什么地方得罪我了?这家伙明摆着是在揶揄我,我哼了一声:“你少装蒜,你自己做下的事,自己不知道吗?”
他一脸无辜:“我做什么了?”又扭头对小红叫屈:“小红姑娘,你来说说,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为什么公主这样说我?”
小红点头,“是啊,公主,这一路来,左相对公主可是尽职尽责,嘘寒问暖的,公主怎能这样伤左相呢?”
见小红也站在了他那边,我可是有些急了:“小红,你懂什么?他先是非礼在先,后又咄咄逼婚,及至前时,又……”我忽的噤声,自觉失言。
北有脸色稍凉,淡笑着,“又多管闲事,棒打鸳鸯?”
我不屑:“是又如何?你既然知道,何不直接告诉你们赞普?如果他不高兴,大可以杀了我啊。”
北有稍稍的顿了下,冷冷的道:“本相虽说只是个小小的护亲使,可也懂得自己的职责,做为大唐的公主,更应明白自己的身份使命,不要动不动就混说。”
“你……”我怒目而视。说实在话,关于北有,从一开始他的无礼,到后来他的油腔滑调,我是既反感又害怕,如果那天晚上在**里的事让他给抖出来,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我们之间的火yao味并没引起小红的注意,她只是从听到我的话,就一直迷茫的看着我,只到这时,才愣愣的问道:“公主,你说什么?非礼?谁非礼公主?左相吗?不可能吧?他怎么会呢?公主?你是不是搞错了呀?你没有说错吧?你说话啊公主?到底谁非礼公主了?公主——?”
她辟哩啪啦的问了一大堆,我不禁暗暗叫苦。
小红不依:“公主?”
我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北有,见对方脸色虽冷,一双眸子却是隐有笑意,心下稍稍的平定了些,吞吞吐吐的道:“那个,这个,唉,小红,你听错了吧?我何时说左相对本公主非礼了?好好,你别再说了,我刚才说错了行不行?是无礼,不是非礼,这下好了吧?小红,你就不要再问了,本公主一时口误,说错一个字都不行啊?”
小红仍是一脸不信,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北有却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回头一抽马鞭,“驾”的一声,在笑声与“得得”声中,迎来了一家大客栈。
一进得客房,找到床铺,我就不管不顾的向床上扑去,紧紧的抱着棉被,舒服的伸了伸早已酸疼的双腿,说道:“小红,我可不管了,我现在就要睡了。”
小红可不比明珠温柔,二话不说的上前就拉了我起来,我直叫:“喂,你做什么?小红?我要睡了。”
小红直摇头:“不行,就是再累,也要洗漱一番,这样睡起来才会休息好,来,公主,小红给你收拾。”
我想要挣扎,小红却不容分说的把我按到了椅子上,没有办法,只得任她做去。
想到昨天暗卫传来骆宾王他们的消息,知道一切都还平静,心中虽是感到安慰,却也别有一番离别情愁,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红笑道:“公主是不是又想起骆公子了?要小红说啊,骆公子其实表面洒脱,只是做个样子给公主看,说不定啊,此刻骆公子也在想公主,用不了多久,也许就会来找公主的。”
我苦笑,“你不明白的。”
“怎么我就不明白了?公主,别看我平日嘻嘻哈哈的,其实啊,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咦?……公主……这……这是什么?”
小红惊讶的看着我的脚,又往上卷了我的裤腿,直至膝盖,“奇怪,前几天我怎么就没看见?”她说的正是不久前我无意中在腿上发现的那条血线。
我也感到纳闷:“就是啊,不久前我也注意到了,可是后来就又没了,今天怎么又有了呢?”小红听我这样说,伸手轻轻的按了按,“公主,疼吗?”
我摇头:“不疼。”小红又使了劲,还是摇头。
小红忽的问道:“不会是什么病吧?”
我佯怒:“死妮子,你说什么呢?”看着她帮我收拾好了,才又道:“不管是什么,等我们安顿好后,我再找人问问吧。”小红点头:“也好,不疼不痒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好了,公主,你不是累了吗?早点睡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一阵嚷嚷声惊醒了,刚起来,小红就在外边敲门,“公主?你起来了吗?”
我刚一打开门,小红就端着一盆水进来,一边还生气的道:“真是欺人太甚!太可恶了!”
“怎么了?外边为什么那么乱?”
“昨晚住进来一个客人,今天一早起来,就被店主赶了出来。”小红说完,还不忘再加一句:“那人也太可恶了,不让他住还硬要住,有钱怎么了?哼!”
什么?我还以为她是为那个客人打抱不平呢,搞了半天,原来小红是与店主同仇敌恺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得跟着小红出来看看。
原来这个客人是一个叫王原的人的表弟,说起王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知道的,不仅仅是这里,包括周围几个州县,很多东西的流通,都是由商人来完成的,王原就是其中的一位,之所以人们都知道他,是因为他做生意从来是有情有义。何为有情有义?我想可能是此人能说会道,为人活络的缘由吧。
按理说,王原这么让人称赞,他的表弟自是应该也受人尊敬的,可是为什么会被店主赶出来呢?而且围观的人也没有一个出来为他说话。
“原来公主在这里啊,白白让我担心。”声音近在咫尺,却是不知何时,北有已站到了我身边。
鼻端传来一股淡淡的脂粉味,我忽的扭头看他,果然是一通呵气连天,心中有些明了,嘴上却不由自主的斥道:“荒唐!你们赞普怎么会派你这个败类来呢?”
北有眸间闪过一丝凌厉,却立时挑眉笑道:“败类?公主真会说笑,我北有*一下,又不会耽误正事,有何不可呢?”转眼看见小红正挤在人群里,又道:“而且,拒我所知,那骆宾王也好这一口呢。不仅如此,他的许多佳句,不也正是出自红尘俗事吗?”
我气极,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骆宾王这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正和历史上其他一些风liu才子一样,不仅是在名门豪族里风声鹊起,就是在**香榭,也是爱煞红颜啊!
北有见我不语,轻轻的掸了掸衣角,装似无意的问:“公主好像不高兴?”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果你离我远点,我想我会很高兴的。”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公主可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的风范,人人都说大唐文成公主知书达礼,温柔大方,可是,现今看来,却是一点也不可信。”
我冷笑:“噢?那岂不正好?左相大人何不就此向赞普说明?免得误了你们赞普的终身啊!”
北有淡笑:“误了赞普的终身?我看公主是怕误了自己的终身吧?”
“哼,我的事你少管,小心我见到你们赞普,把你夜宿**的事抖出来。”北有的嘴张了张,却是真的没再言语了。
果然是怕!我不再看他,径直向小红走去。小红看见我,一张嘴又开始叨叨了:“我就说这个人不是个好人吧,还真让我给说中了。公主你看看他一副好吃懒做的样子,还口口声声说是王原的表弟呢,依我看呀,一定是冒充的。”
小红话音刚落,周围就有人支持:“对,对,这位姑娘说得对,一定是冒充的。”
小红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人,“怎么样?张公子?你还有何话?”
被称作张公子的人有些怕了,轻声道:“你们,你们不让我住店,我不住就是了,何必如此呢?我另找地儿就是了。”
说着,想要分开人群出去,试了几次,急得满头大汗,却硬是挤不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