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略略的晃了我一眼,立即道:“天罡领命,愿意为公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贞观六*四一年,我在送亲使太宗族弟江夏王李道宗和吐蕃迎亲专使禄东赞的伴随下,一行浩浩荡荡,声势壮观,出长安前往吐蕃。
与我贴身而行的除了离骚居里的人,还有小玉与珠儿,以及袁天罡。
临行前太宗一再的嘱咐我,切不可任性行事,一定要按步就班的来,一切他已都安排好,不用我想太多。我呢,当然是点头应充了,在这个朝代,除了相信他,不然还有别的法子吗?
一出京城,我就在江夏王等人的强烈反对下,把送亲队伍分成了两股——严格的来说,是我自己从送亲队伍里撤出来了!
嗯,大家也都知道的,跟住这么个大部队,虽说安全多一点,可是却也因此少了自由,多的是枯燥与乏味。要知道我文成可是一个好热闹的人,如此的如蹲监般的禁锢,我怎会受得了呢?所以,我让小玉与珠儿跟着大队伍继续走官道,而明珠、小红、袁天罡,则陪我走民道。
此提议一出,江夏王第一个反对,理由是公主的安全不能保证。
紧接着袁天罡,明珠等也纷纷说不好,我好话说尽,众人却是毫不松口。最后只得使出杀手锏:“好,你们不同意,那我就停在这不走了,随便找个寺庙出家算了。”
他们俱是瞠目结舌,只有小红不解的道:“寺庙里只有和尚的,公主,你要出家做和尚吗?可是公主是个女的,做不得和尚的。”
我已是气得口不择言:“不让做和尚,做尼姑总可以吧?”明珠掩嘴偷笑,江夏王的脸部有些抽动,哭笑不得的看着我。
当然,最后还是依我的意思来办,只不过条件是江夏王也要随侍在侧。我二话没说的就答应了,多一个皇亲叔叔,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很快的,我就后悔了——事实证明,决定让江夏王陪在身侧,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比如现在,我正在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江夏王过来摇头:“公主,你是公主,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丢了个眼色给明珠,明珠立即截了他的话头:“李爷啊,你要注意自己的称呼,她是李姑娘,可不是——公主。”
江夏王点头:“啊?噢,对,是姑娘,是李姑娘。正因为是个姑娘家,才更要注意形象,注意仪态,吃东西时要慢慢的咬,不能像现在你这样,你看看你,你这叫吃吗?你这叫撕咬,你说说你,你这副吃相,要是让那吐蕃王看见,他还不被气死啊?你……”
“呃……”我一个不慎,差点卡住了喉咙,小红急忙端水给我,一边叫道:“喂,你怎么说话的?你存心咒我们姑娘啊?要我说啊,那吐蕃王就是死,也不能是让姑娘给气死的啊,对不对明珠姐姐?这要真是把他给气死了,那我们姑娘的罪过不就大了?”
我的天啊,这什么跟什么啊?我无语的抚着额头,闷闷的道:“好了,我不吃总可以了吧?”
这一路上,这江夏王总是不停的唠唠叨叨,看见我喝水,就说我不能咕咚咕咚的喝,要小口小口的抿;看见我走路,又说我不要大踏步的走,要碎步碎步的踩;看见我笑,便说我不应高声大笑,而要笑不露齿……
我差点要疯了,看着明珠和袁天罡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更是欲哭无泪啊。
我们这桌的举动惊动旁边几个男子,那几个男子朝这边望来,在看见我们时,俱是一愣,随即露出惊艳的目光。
江夏王又开始了:“看看吧,看看吧,我说不让你们来吧,你们非要来,你们看看,这儿有多少苍蝇在盯着你们?啊?它要是个光看不叮的苍蝇也就罢了,这它要是个挥也挥不走的苍蝇呢?”
明珠和小红听得一愣一愣的,我更是强憋着笑,一句话也不敢接腔,只怕对面那几个人过来找事。
果然,江夏王这几句显是惹恼了他们,其中有两个男子站起来,直朝我们这桌过来。
江夏王还没等对方说话,自己就先发制人:“干什么?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啊,你们想动手吗?别以为我们怕你们。我们人多着呢。”
小红赶紧敝清:“你别老是我们我们的,你是你,我们是我们,谁和你一路啊?呵呵,两位大哥呀,你们刚才也都听到了,是他骂你们的,可不是我们啊,嘿嘿。”
江夏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哈哈大笑,江夏王脸色难看,却是再也顾不上说我笑姿不雅了。
两个男子站定,其中一个开口,却不是兴师问罪:“几位姑娘好风度,不是本县人吧?”
袁天罡只略略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沉下眼睑慢慢的喝他的酒去了。这人真是的,从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小红嘴快:“是啊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对方微笑:“我们是本县的,常在这里吃饭的,见你们面生的很。噢对了,几位姑娘来这里,莫不是也听说了后日的咏雪诗会?”
“咏雪诗会?”明珠有些好奇,那男子大为振奋,高兴的接道:“不错,怎么?难道姑娘竟不知吗?”说话间,他与他身边的男子竟然自顾自的各搬了一张椅子,硬是挤到了小红与明珠之间。
小红刚要抗议,后边的男子陪笑道:“姑娘,暂且委屈一下,待小生与姑娘说完这咏雪诗会,自会离开的。”
小红哼道:“什么咏雪诗会?以为有多雅人呢,就是再好,也不如我们公子以前在相思楼时的屈原文论吧?”
不成想那两个男子听到相思两字,两人吃惊的对看了一眼,先前说话的男子问道:“你们公子?相思楼?”
小红得意的点头:“是啊,就是风liu公子骆宾王了,你们听说过吧?”
那两人点头,道:“当然,而这次的咏雪诗会,正是骆公子发起的。”
他话音刚落,我心中一震,刚要开口,明珠给我使了个眼色,抢先问道:“骆公子?听说两个月前,他便已远赴塞外不知所踪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你们不是在胡八道吧?”
那两个男子急了,其中一个道:“没有没有,是真的,姑娘若不信,到时可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我沉声问道:“什么咏雪诗会?你们能不能说得再详细些?”明珠点头:“是啊,你给我们说说吧。”
袁天罡看了我一眼,仰头猛的饮了一杯,放下后刚要再拿酒壶,江夏王拦住道:“喂,你疯了,哪能这样喝呢?不醉死才怪呢。别喝了。”
我心下明白,却也无从劝起。那男子已是说道:“据说这次的诗会不同于以往。这次要参加的必须具备三个条件,方能入会。”
明珠接口:“哪三个?”
“第一,须先交纹银百两。”
江夏王第一个叫起来:“哇,这是什么了不起的诗会啊,竟要纹银百两,他可真敢要啊。这官府也不管管吗?”
小红白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服啊?你有本事你也让别人给你百两银啊?”
江夏王气道:“喂,你这死丫头你怎么说话的啊?”
“我就这么说,你能怎么着吧?”小红与江夏王对上了,明珠急忙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听他把话说完行不行?”
江夏王瞪了一眼小红,哼道:“说完又怎么样?你们姑娘家又不能参加这些什么什么诗会,知道这么清楚还不是枉然。”
那男子抚掌笑道:“唉呀,这位爷还真是说对了,此次诗会正是男女老少皆可。不仅如此,这还是在上边知府的催促下,骆公子这才发起的。而且,不仅是在我们这个县,还要陆续的在其它几个县也发起类似的诗会。”
江夏王开始疑惑了:“是官府督办的?这就奇怪了。你们知不知道上边为何会突然下这样的指令?”
他们摇头,江夏王还待再问,小红却是已不耐了:“都说不知道了,你就别再白话了。你们快说说,第二个条件呢?”
“第二,须是门楣风雅或者家财富盈。”
听到这里,我心下有些不解,但碍于袁天罡,又不知如何问起,只默默的低头拔拉着碗里的米粒。
明珠摇头:“不对,你们说是骆公子发起的?不可能,这绝不是骆公子的风格。骆公子从来不收钱的,也从来不分什么贫富贵贱。”
“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次的诗会恰恰相反,以往那些穷酸书生秀才是别想进会了,用知府的话说就是,所有的名门将后,富绅商贾,方可参加。”
明珠自言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诗会岂不就乱了锅了?哪里又会有真正的才艺?”
江夏王不依:“明珠,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难道那些名门将后就不会识文断字吗?在大唐,为官者,哪一个不是对自己子女的学业严加重视?只不过,此两条却委实是显得铜臭味太重了。”
小红显然又是不喜江夏王的说辞,立即反道:“铜臭味怎么了?如果没有这些铜臭味,你们这些为官者还不知道吃什么喝什么去呢。当今皇上还鼓励通商呢,到你这里就瞧不起人了?”
“你……”江夏王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江夏王铁青的脸,我虽是觉着好笑,可当着这么多人,自是不能笑出声来,毕竟辈份上他还是我的叔叔呢。
我故意沉脸道:“小红,不可无礼。”小红顽皮的笑笑,不再说话。
我看了看明珠,后者立即问道:“那么第三条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