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原来正如历史所说,太宗是想从宗室女中挑出来几位和亲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做为太宗众多未婚公主中的一位,又陪侍在太宗的身旁,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更何况被太宗这么一包装,那不是赶着把自己向外推销吗?恐怕到最后太宗的一番好意就变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我正在犹豫中,高阳闯了进来,口中叫着“父皇”,但看到我身上的衣服时,忽的呆了一呆,随即大叫:“父皇,这身衣服你不是说不让人动吗?为何现在到了她的身上?”
太宗呵斥她:“你已为人妻,应当文静娴雅,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彼时,高阳已是嫁给了房玄龄之子房遗爱。
想来平日太宗对高阳也是极为宠爱的,高阳对太宗的责怪竟是毫无反应,只是一个劲的埋怨:“父皇真是偏心,上次高阳还向父皇要这套衣服,父皇都没有答应,为何现在她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就能……”
“你给朕闭嘴,来路不明?谁充许你这么说的?朕早就说过,文成既是被朕封为公主,即如朕的亲生,任何人不得对她的身世有所质疑。”高阳见太宗有了怒意,噤了声。
刚进宫时,太宗曾私下与我谈过,关于我的身世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这毕竟是有关皇室的声誉,自是不能昭告天下说我是太宗与长孙的亲生女。因此很多人都以为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不知是哪辈子积了福,白白的就捡了个大便宜。
太宗许是觉得自己说得重了,又放缓了口气:“高阳,你也有多日未曾进宫了吧?”
不想高阳脸色忽然就变了变:“……是……的。这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前几天见李治时,李治还说高阳整日整日的出去狩猎,并且不让别人跟随。如今看来,真是应了历史所说,她一定是去与那辩机和尚私会了。
我咳了声:“父皇,时辰不早了,”太宗没再追问下去,只吩咐高阳道:“你也随朕来吧。”高阳看了看我,一声不吭的跟着我们出去了。
身畔有宫女陪侍着,出得偏殿,一路穿厅过室,簇拥着我们徐徐的向御花园而去。
远远的,就听得园中人声鼎沸,待得报道:“皇上驾到―――”立时安静了下来。
人人都跪了下来:“恭迎皇上!”
太宗哈哈大笑,急步快走,到了那几个使者的面前,伸手虚扶道:“几位贵使快快请起,不必多礼。”我悄悄的躲到了高阳的身后,见那几名使者中果有刚才见到的什么大相左相那两个人,心下不竟有些慌乱。
太宗又抬手让众人免礼,众人平身后各找位子坐了。
我仔细的打量了下,果见园子中以女性居多,与朝中大臣在一旁坐了,想来那些年轻的女孩应该就是那些王爷们的郡主了。
皇子公主们在太宗的左首坐了一排,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骆宾王也来了,与太子同桌。而四皇子李泰的旁边,竟然是袁天罡。
太宗的右首,就是吐蕃、高丽以及渤海的使者了。
众人坐下后,宫女陆续的端上来了水果。我坐在太宗左首,只觉得有无数条目光向我射来,浑身的不自在。尤其是那个左相,从我一进来就目不转晴的盯着我不放,就好像我是他的猎物一般。
太宗漫声道:“开始吧。大家也不用拘束,尽管自便。”一阵乐声响了起来,一个不知名的舞蹈也翩然而至。周围气氛活跃起来。
我这几日在离骚居看得多了,对这些也不是太新奇了,心中因防着那个左相,因此有些心不在焉。
太宗与几位使者随便的聊了些,那个吐蕃的大相便离座上前送上了那个长盒子:“皇上,此次我们的赞普为表示吐蕃对大唐的诚意,特命臣带来若干贡品,其中一项乃中土大唐所罕见的,现特取一成品,请皇上笑纳。”
闻此言,众人都来了兴趣,太宗笑问:“大相呈上来让大家看一看吧。”然后太宗扭头对我笑道:“文成,你去取过来。”一听到“文成”这两个字时,那个大相双眼忽的一亮:“敢问这位就是文成公主吗?我等一路过来,听闻不少公主的轶闻趣事,现在有幸一睹真容,方知这大唐的公主,确是不同凡响。”
我撇嘴:“哼,马屁精!”
“不得对大相禄东赞无礼。”太宗喝斥道。禄东赞笑道:“无妨,公主直率大方,乃真性情也。”
我走到他身旁,漫不经心的伸出手要接过盒子,禄东赞轻声笑道:“没想到公主还真是多变,一眨眼的功夫就从一个小丫头变成了文成公主。怪不得我们的左相对公主念念不忘呢。”
我一听,立时向那左相看去,却见他也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立时吓了一跳。急忙定了定神,装作没事般的掀开了那个盒子:原来是一条上等的噶秧氆氇。
那个时候,这种东西在大唐还是少见的稀罕物,尤其是这种最上等的氆氇。当然,禄东赞又对氆氇作了一番详细的解说。太宗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东西的好处,笑着让人收下了。
氆氇的制作生产主要就是在拉萨河年楚河的两河流域以及雅鲁藏布江中部的农区完成的。剪下来的羊毛首先要洗净,然后放在西藏灿烂炽热的阳光下晒蓬松,再刷成细细的羊绒,捻成线,编织成一肘宽的毛毡。氆氇等级较多,最为上等的精品叫“噶秧”,这是用羊脖子和羊肚子附近的绒毛编织出来的,格外精细柔软,作为贡品使用。
高丽等几个使者也献上了自己的珍贵宝物,均是难得的稀有物件。不过说心里话,这些东西中我只相中了一种,那就是高丽送上来的其中一颗璀灿生辉的明珠。此明珠有拳头大小,珠身隐有萤光流动,煞是好看。
最重要的是,明珠价值连城。对于此等上好宝物,我一向是很感兴趣的。
那高丽使者很会察言观色,见我多看了明珠两眼,立即谄媚道:“公主好眼力,此明珠又名九曲明珠,珠子本身有一曲折回旋的微细通道,此乃珠子的一大奇点。公主天生丽质,与此明珠真正的是相映生辉,为我等此次的出使增色不少。”
太宗哈哈大笑:“好,好,承贵使的吉言了。贵使请坐吧。”高丽使者得意的看了一眼禄东赞,洋洋自得的坐了下来。
太宗又转而对我笑道:“文成若喜欢,这颗珠子就是你的了。”我喜出望外,刚要答谢,高阳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太宗急忙安抚道:“高阳,你不是一直跟父皇要那个小玉枕吗?回去后它就是你的了。”高阳比我还要高兴,立即道:“谢父皇。你还不谢过父皇?”她后边这句却是对着我说了,言下之意是同意把那颗珠子让与我了。我谢了恩,又让一旁的宫人小心的收了起来。
不经意间看到李泰铁青着的脸,想到他以前种种过份的举动,不由得卖弄之心陡起,故意叹道:“唉,这珠子虽好,可是只能放在家里供着,要是能想办法用丝线串了起来带到身上,时时的能看到它,那有多好?”
此言刚出,一边的左相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太宗也大笑起来,众人均是哄笑。我颇为恼怒的瞪了眼左相,向大相责问道:“敢问大相,此人是何人?为何质笑本公主?”大相忍住笑道:“回公主,他是我吐蕃的左相北有。如有冒犯处,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
我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问那北有:“北有,你说,你为何取笑本公主?”
那北有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懒洋洋的答道:“北有并无取笑公主之意。只是觉得刚刚公主的提议很是可笑,这才失了礼仪。”
他的回话分明就是在取笑我,我有些不悦:“你还说没有?”
北有收了笑:“敢问公主,听说过明珠能串起来吗?”
切,看看,这就是古人的智商!
我得意的道:“别的珠子不行,我这颗九曲明珠却是行的。”
太宗点头:“好啊,文成的想法不错,诸位爱卿可有良法?”
众人面面相视,高丽使者更是一脸茫然:“臣等未曾试过。”
骆宾王忽然答道:“未曾试过不代表不能一试。此明珠可以一试的。”他说着看着我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雅致风liu,竟让我有一时的失神。
我急忙收敛了心神,也是点头一笑:“骆公子果是才智非凡,文成自愧不如。”
北有听我称他骆公子,双眸幽深:“这位公子就是人称‘风liu公子’的骆宾王吗?想不到这种场合也是游刃有余,果然名不虚传,一点儿也不愧对‘风liu’二字。”话中竟是在贬笑骆宾王的名号。
“哪里,左相一表人材,想来也早是有了主意,何不说来大家一听?”骆宾王回答得更是高,言外之意就是你北有只不过一绣花枕头,空有外表,败絮其内。
北有面显怒色:“哼,你是在取笑本相吗?”
我故意学着他刚才的语气道:“骆公子没有取笑之意。只是以为左相已有良策呢,却原来……”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看着他。
他却不怒反笑:“这个容易,只不过北有有个条件,不知公主敢不敢答应?”
“什么?”
“如果北有能够把此明珠串起来,公主可否答应远嫁我吐蕃,与我赞普成和亲之美?”(未完待续)